顾柔目瞪口呆,她本意只是想着帮帮他男人,没想着薛遥居然叽里呱啦问出这么一大串儿来。
薛遥还在问:“你给我说说,啊?你是咋知道这么多的?”
顾柔心里慌的不行,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薛遥一下子慌了,绕着顾柔直转:“你别哭啊,我也就问问你,你咋哭了呢?”
顾柔捂着脸,只知道埋头大声嚎。这个问题她怎么说?
说自个儿不是这世界的?薛遥不把她当怪胎才怪呢!
那还能怎么解释呢?她知道她一个姑娘家不该知道这么多,可谁叫她想帮着自己男人呢。
如今只能哭,先把如今这一关凑合过去,之后再慢慢想办法圆回来。
薛遥急的不行,抓耳挠腮的:“你哭啥呢?我不问了行吧?不问了不问了……别哭啊你,咱有话好好说行不?”
薛遥见顾柔哭个不停,手足无措,后悔不已。他家顾柔也不怎么哭,如今不过问了几句就哭成这样,他如何见过这种架势?
正急着呢,宋奶奶从她那屋里赶来了,鞋都没穿,急急的跑过来:“咋了这是?啊?阿柔你咋哭了?”
顾柔不回答,只埋着头哭,肩膀还一抽一抽的,浑身发抖的样子。宋奶奶看的心疼极了,一把搂过顾柔,还帮着拍背:“不哭不哭啊。咱不哭,咱怀着孩子呢。薛遥!你过来!”
宋奶奶皱着眉头就骂薛遥:“你干啥呢你!你媳妇儿怀着你不知道啊!这大过年的干啥呢?”
薛遥挠着头为难道:“我没干啥……”
宋奶奶打断他的话:“没干啥?没干啥你媳妇儿能让你弄哭了?别人家媳妇儿怀的时候,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做啥呢你?你找抽是不?”
顾柔在一旁听着,嚎的更厉害,狠狠的火上浇油一把,宋奶奶一边拍顾柔的背,一边中气十足的教训薛遥,噼里啪啦一顿训。薛遥听的五味杂陈,又后悔又焦虑,之前的问题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顾柔头埋在宋奶奶怀里,看着差不多了,便闷声闷气的说:“宋奶奶,我今个儿晚上想和你睡……”
宋奶奶爽快答应了:“行,就上我那儿睡!你男人不知道心疼你,我疼你!”
宋奶奶扶着顾柔下炕,一起出去了。薛遥目瞪口呆的看着顾柔低着头往外走,头发散下来,看不清她的脸。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直接就出去了。
薛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这是分房睡啊!
那天晚上,宋奶奶一个劲儿的安慰她。虽然刚刚骂薛遥骂的狠,可在顾柔面前还是使劲说他好话的:“我知道他,一根筋儿!他是好心,就是不会说话。你也别跟他生气,放宽心,你自己身子要紧。今个儿就在我这儿睡啊,我去给你拿床被子来。”
顾柔嘴里应了,却一夜没睡着,睁着眼睛寻思个不停,脑子里全是这事儿。
今个儿这问题是糊弄过去了,可以后呢?薛遥心里不会有疙瘩?
如今薛遥一口咬定顾柔跟他隐瞒了些事儿,如今不说清楚,他只会往坏的方向想,这事儿,不能拖!
第二天早上起来,顾柔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色也不好,一脸疲倦的样子,看的薛遥直皱眉头。
薛遥也委屈,不过问了一句,这反应咋就这么大了呢!要是早知道这问题不能问,打死他也不说呀。可现在好了,屋里的两个女人都不理他,一个只埋头喝粥,一个不时的翻他白眼,可把他愁的。
吃了饭,薛遥亦步亦趋的跟顾柔屁股后头转,顾柔收拾碗筷,赶紧抢过去干,顾柔洗菜切肉,立马夺了菜刀,顾柔回房拿起针线,他立刻夺走针线……
“干啥呀?”顾柔正准备给孩子做几身小衣服,手里活计就被抢了。
薛遥一看,针线活他也不会做,就讪讪的把手里东西还回去了。
他跑去给顾柔端了碗蜂蜜水,坐她对面:“阿柔啊,那啥,昨个儿的话,你就当我放屁,行不?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啊?”
顾柔低着头不说话,她心里还寻思着该怎么跟薛遥解释这事儿,说实话肯定是不行的,得圆个好一点儿的才行。
不然等这一茬过去了,薛遥回头想起来,还是心里有疙瘩,这疙瘩时日久了,怕是越来越大,影响他们夫妻感情。
都说人心隔肚皮,顾柔却不想和薛遥生分了。
她和薛遥两个,虽然不像故事话本里讲的那样,啥情情爱爱不死不休的,可这人,是她放心尖上珍惜的。
薛遥见顾柔不说话,心里急的很:“哎,你就说吧,你要我咋样?你要我咋做我就去做,只要你别再生气了就行!”
顾柔回过头对他说:“我没生气啊……”
薛遥声音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啥?你没生气?”他挠挠头,“你没生气你昨个儿哭成这样?晚上还去宋奶奶那儿睡?你没生气你今天一天都不跟我讲话?”
顾柔不好说她正在苦思冥想该怎么圆谎,根本没空搭理薛遥,只好说:“昨个儿晚上是生气,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当兵的,知道啥做生意的诀窍呀?所以就想跟你说道说道,没想到你还怀疑上我了。”
薛遥一屁股坐顾柔对面,说道:“我没怀疑你!我也就问问……那啥,我确实也不该问,你们老家被淹了,邻居朋友也被冲走了,本来就是个伤心事儿。那行,这样,以后你说啥就是啥,你老家的事儿我啥都不问,行不?”
顾柔说:“我也没这么说,我老家的事儿,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免得你心里有疙瘩。”
薛遥一听,忙点点头:“行,你说。”
顾柔说:“我在我老家那会儿,天天皮的很,之前一直跟男孩子玩。后来男孩子们都去咱村里的学堂上课去了,我不能一起去,就躲他们学堂后面听课。”
顾柔低着头忙活计,说:“那先生据说是从城里来的,得罪了坏人才躲来乡下。大家都说他很有才学,脑袋晃的也好。他有时候也不讲书上的内容,他就讲城里的见识。他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我们都去外边闯荡闯荡呢。”
顾柔说:“我那时候就躲学堂后面的槐树下,听先生讲课。他有时候还讲故事呢,大家都喜欢他。我跟你说的那些,就是先生说的。”
这样就算说得通了,一个先生对着全是男孩子的学堂,说什么步子太大扯到蛋啥的,虽然出格,也不算太过分。
顾柔语焉不详,薛遥后来又问她啥,她都说年纪太小记不清了。
顾柔想过了,她必须咬死了是老家的人讲的,她还能有啥别的借口?神明托梦?这事儿飘乎乎的没个影儿,薛遥信不信还另说呢。她看书看来的?纸笔都贵,书更是贵的很,她家哪里有钱让她看那么多书?或是有啥奇遇?薛遥去金陵必定去见她爹娘的,到时候万一穿帮了可不行。
只有这个,她当年在学堂后面偷听先生讲课事情大家都知道,好多邻居都夸她呢。
薛遥虽然心里还有疑虑,但放心了不少。他昨个儿晚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想着阿柔在老家是不是有个相好的呢。
下晌的时候,宋奶奶又提溜着薛遥的耳朵,把他拎到外面去好好教训了一通,让薛遥好生吃醋:“我才是您救命恩人啊奶奶,您咋站她这边了呢。”
宋奶奶往他脑袋上敲了个爆栗:“就是你不对!谁有理我站谁这边儿!你自己想想,大过年的,她又怀着,你惹她生气,该不该打?”
后面几天,薛遥表现特别好,把能做的家务活儿都做了,上赶着讨好顾柔,直把顾柔弄得哭笑不得才作罢。
初五这天是冯绍他们商人最重视的日子,初五那天开市,要早早的请了财神,以示吉利。
他早早的来到宋奶奶家跟薛遥说:“初四晚上子时一到,就得迎财神,放鞭炮。你炮仗买好了吧?你今年要做生意了,也要迎财神。记得啊,赶早不赶晚的,晚了就接不到了。”
冯绍还让薛遥在初五那天和他一起去迎五路财神,还要办酒席,庆祝财神生辰。
冯绍跟薛遥说好了,转头又跟宋奶奶说:“宋奶奶,今年又要麻烦你了,初五那天,我家小寅和往常一样,在你这儿待一天啊。”
宋奶奶乐的冯寅过来,忙答应了:“你放心,尽管让小寅过来。初五那天你也忙,金姝跟着忙,反正迎财神没孩子啥事儿,让他过来跟我们待着吧。”
薛遥对这事儿重视的很,初四晚上,他让顾柔先睡,自己坐着干等着,还没到时辰呢,就早早的备好了鞭炮。第二天早上,他听外边有不少人家又放鞭炮,他也凑热闹又放了一次。最后匆匆忙忙吃的饭,往冯绍那边去了。
金姝早早的就抱着冯寅过来了,把他往炕上一放,就要出去:“今年又麻烦宋奶奶了,这孩子若是调皮,您千万别客气啊。”
又嘱咐冯寅几句,匆匆走了。
顾柔问宋奶奶:“每年初五,小寅都来这儿?”
宋奶奶说:“除了太小的时候来不了,不然他们都把小寅放这儿。初五要给财神爷摆宴席呢,生意人最重视这个,要忙的可不少,伙计们同行们,还有好友啥的,今天都要到的。人来人往不方便,所以就放我这儿。”
顾柔和宋奶奶两个合计着做点元宵汤圆啥的。他们这么早开始做也不为别的,主要是顾柔想吃。她是这样对宋奶奶说的:“这几天可把我给想的,就盼着元宵快点来,那芝麻馅儿的圆子我想想就咽口水。”
宋奶奶说:“这有啥?元宵还真要等到十五才吃?做,咱现在就做!正好小孩子都爱玩这些捏吧捏吧的东西,小寅跟咱一起,也有个事儿做。”
家里有糯米,芝麻是早早就磨好的。宋奶奶在芝麻里拌了猪油,白糖,使劲揉合均匀了,再一个个搓成小球儿。
南方的汤圆在北方叫做元宵,做法也是不同的。宋奶奶把糯米放笸箩里,再放了芝麻馅儿进去,使劲的摇,时不时的还颠两下,芝麻馅儿上就裹上糯米粉了。
顾柔第一次看到,新鲜的很,还要自己试两下,宋奶奶不肯:“这可是要使力气的活儿,你可小心着点儿吧。”
顾柔坐下来,做她的汤圆。拿水和了糯米,把面团切成一个个剂子,搓圆了再按成个饼的形状,往里面放馅儿,在像个包子似的合上,搓圆了,就算完成了。
冯寅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要自己做。
顾柔塞给他个剂子,让他自己玩。没想到,冯寅还挺认真,先把剂子搓的滚圆儿,认认真真按扁了,自己拿了馅儿放进去,再把面团儿合上。
可这一步不好做,冯寅捣鼓了老半天,那面团儿还像个裂了嘴的石榴似的,露了馅儿在外面。
他也不气馁,歪着头想了半天,突然拿手掐了一点旁边用剩下的糯米面团,往那裂口一糊,嘿,好了。
顾柔看着冯寅邀功似的举起那个汤圆,顿时哭笑不得,她跟冯寅说:“待会儿这个圆子就下给你吃好不好?”
冯寅开开心心点点头,又去做另一个了。
宋奶奶手巧,没几下,就做了个小兔子模样的元宵出来,冯寅喜欢的很,也不搓圆子了,拿着那个兔子元宵爱不释手。
晌午的时候,顾柔把汤圆和元宵都下锅煮了,宋奶奶北方人口味,自然吃元宵,冯寅一定要吃那个自己做的汤圆,最后见自己做的那个破的馅儿都流出来了,沮丧的很。
还好有兔子元宵,冯寅睡午觉的时候都拿着它,被宋奶奶拿了放一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