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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一千两百五十五章 王珪登门

寒门宰相 幸福来敲门 5181 2024-12-08 13:44

  军情如火。

  陕西与河东的边报是一封接着一封,传入京畿。

  骑卒仓促地御街上疾驰而过,路人们纷纷避闪。

  使者手持军报深夜扣阙,策马直入宫门。

  王珪,蔡确一相一参留宫值宿。

  王珪毕竟上了年纪,在中书歇息毕竟不如自个府里歇息,而且身在宫中也不能如府上那般大宴宾客,那般‘缓歌曼舞凝丝竹’。

  不过即便身在府中,王珪免不了一夕数惊。

  王珪对同在中书值宿的蔡确道:“河北契丹大军压境,陕西军情如火,本相如今真是如在火炉上烤着!”

  中书东厅中各房官吏穿梭不歇,外面一群候事的官员。

  蔡确抬头看了一眼道:“资政殿上灯火仍是彻夜不熄。”

  “陛下,也是难为了。”

  这时中书吏房检正公事王陟臣步来,又送来一叠公文。

  王陟臣和陈睦一样,都是嘉祐六年的章越同年,不过此人因当初差点与十七娘有一段姻亲的事,与章越始终有些过节。

  后来王陟臣也曾想与章越修好过。

  不过毕竟有着隔阂在里面,二人始终没办法推心置腹。最后他在章越与王珪之间,选择了王珪。

  不过王陟臣被王珪推举为中书吏房检正公事,倒也算是那一科同年中出类拔萃的存在。

  王珪对王陟臣道:“这些可给史馆看过了?”

  王陟臣道:“送去相府了,但没作批示。”

  王珪道:“你也是嘉祐六年的进士,还是榜眼,为何不能说动史馆看过呢?”

  王陟臣道:“说了,但相府里的人回报说,丞相头晕眼花看不得。”

  王珪道:“本相古稀之龄老眼昏花都看得,史馆还不到四十便头晕眼花了?”

  王陟臣不好答。

  王珪只能示意王陟臣退下,然后对蔡确道:“这叫本相如何应对?”

  “孙允中如今又不在,本相如今还兼着西府。”

  枢密使孙固因对辽国态度软弱,虽仍在位但实际上被罢去了实职。

  目前由章越出面,中书代管枢密院。

  现在章越在养病,所以东西二府的事就一并由王珪一肩挑了。

  要换了平日王珪肯定是求之不得的,但现在大宋几百军州压在他的肩头上,还有契丹党项,内忧外患加在一起。

  王珪他老人家一个人他扛不住啊。

  蔡确好整以暇地批示了一个札子后道:“我等在中书多年,又不是不知史馆手段,他素来是以不争为争,看似不把揽事权,行者上不行者下。”

  “还不是让我们收拾烂摊子和残局。”

  王珪道:“不过史馆这一次是真病了。”

  蔡确道:“病得再重,要有心也可处理公事。”

  “他便拿捏着你我拿契丹和党项没办法。”

  王珪道:“也确实束手无策!我看是你要争‘请旨权’之事,被章相知晓了。”

  蔡确气笑道:“章三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

  “啰,尔等既是要,那给你便是。好生大方的样子。我偏是最看不得他这般假惺惺的样子。”

  王珪道:“本相看以后还是中书,门下各自请旨好了!大家都不要争了。”

  蔡确道:“昭文公三思,权位推让出去,要收回来就难了。”

  “之前章三居定力寺时,我们好容易才在留身时说动陛下,以后由中书来请旨。岂能朝令夕改!”

  “陛下,又会如何看我等?”

  王珪闻言道:“那章三为中书侍郎,我为门下侍郎好了!推让出去,也让陛下知道你我的大度。”

  蔡确闻言色动,嘴唇动了两下后道:“好吧。昭文公执意如此!”

  王珪道:“你放心,若是章相公有一日取代我的位置,到时候你接他的右相,为中书侍郎好了!便是没有这日,两年后章三退了,你也是右相。”

  “此进可攻,退可守之道。”

  “权位你们争去,本相只求四方无事,安保晚年了。”

  蔡确拨动手中玉佩,这是当年章越所赠给他。蔡确拿此当作勉励二人在登权位过程中各攀高峰。

  蔡确目光悠远,看着窗外禁宫的灯火璀璨后道了句:“昭文相公真是好闲情逸致。”

  “确一并从命就是。”

  王珪道:“他不争,我也不争。国事危重之时,争这些落了下乘。”

  “只要辽国,西夏能够退兵,本相连这宰相都可以辞去!”

  “你不反对,我派心腹与他章三说去。”

  蔡确问道:“是何心腹?”

  “蔡京!”

  “我看既是都到了这一步,还是丞相亲自去史馆相公分说为妙。”

  王珪听了斥道:“我看你还是窥探右相,故要折我的颜面。”

  说完王珪拂袖而去。

  ——

  次日王珪的马车抵达章越府邸。

  王珪这几日面色焦黑,被国事边事整得是七晕八素,到了这一步真恨不得背生双翅直接到章越府上。

  王珪抵至府门前时问章府下人道:“通报了吗?”

  “昭文相公登门,哪还需通报?直接请进便是。”

  王珪摆手道:“我虽贵为首臣,不过与章公同为辅国宰相,不分上下。”

  王珪索性站在府门前等着。

  片刻彭经义出府道:“丞相早知道了,有恙在身不能亲迎,烦请昭文相公入内。”

  王珪这才举步入内。

  到了章越的床榻边,章越‘挣扎’着要起身行礼,王珪推却道:“章公,你我就不必见外了。”

  章越确实还在病中,知道王珪来了后还抹了些生姜水到脸上显得更逼真。

  章越索性坐在床榻上道:“劳动昭文公亲自登门。”

  王珪道:“相公这些日子好些了吗?不来看一眼,我实不放心。”

  “这些年百官都仰劳着史馆多操劳国事,着实辛苦了!”

  王珪说着叹着气,很是为章越身子担忧的表情,章越则道:“为国家效力,不敢言操辛劳。幸好这些年有昭文公照拂着。”

  王珪道:“什么照拂不照拂的。你我并为二相,有什么事相互帮衬着,才是道理。”

  顿了顿王珪道:“你居定力寺时,蔡持正与我有商议,要专由中书请旨,我觉得此事不妥,也没答允下来。”

  “持正在一日留身时,陛下谈论时谈到此事,陛下竟颇为意许。”

  “所以我想就这么定下来。你看呢?”

  章越道:“既是昭文与参政都拿了主意,那便这么办,章某没有异议。”

  王珪笑了笑道:“中书请旨,自古由来。唐朝时便是凡有政事,先由中书取旨撰拟诏敕,付门下审覆,再由尚书施行;步骤精密。”

  “惟是事权分,也免得三省有所争议。所以王某想请章公再操劳操劳,索性将这中书省也兼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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