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军压根就没有料到骆志远不仅敢当面跟他顶嘴,还话里藏刀、极尽嘲讽之能事。不要说宋建军,就连霍晓萍和老黄都微微有些错愕,望着昂昂然站在那里神色从容的骆志远,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没有三分三,就别上梁山!谁也别装x,小心装x不成变傻x!”
骆志远这轻飘飘而又清晰有力的声音传进耳朵,宋建军的脸色陡然间从涨红变得极度阴沉,他猛然一拍桌子,怒骂道:“你tmd什么玩意,你说谁?”
骆志远晒然一笑,“当然是谁装x我就说谁了……”
说完,骆志远一把抓起自己的包,就准备下班开撤。
他本就因为父亲出事心情非常烦躁,忍受了宋建军半天,见他还是得寸进尺、一副小人嘴脸,就不想再忍,索性趁势轰轰烈烈地爆发出来。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大抵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你……滚!时政新闻部不要你,滚!”宋建军气得嘴唇都在打哆嗦,他扬手斥道,声音都有些打颤。
骆志远冷冷一笑:“安北日报是安北市委机关报,不是你宋建军个人家开的小作坊――我是报社的正式在编记者,不是给你宋建军打工!这是我的办公室、我的工作岗位,你有什么权力剥夺我工作的权力?想要撵我走,行啊,让人事科给我办调令!”
“另外,我奉劝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我尊重你是老同志,但如果你再骂骂咧咧,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骆志远说话的当口,神采飞扬,嘴角上挑,稍稍流露出一丝霸气。
霍晓萍在一旁望着骆志远,两道细长的柳眉儿慢慢挑了起来,眸光闪烁。骆志远今天的表现完全颠覆了她对他的印象,她突然感觉现在的骆志远跟过去有了一种本质的变化,变得有些陌生、有些强势、甚至还有些匪气。
骆志远扬长而去。
宋建军呼呼喘着粗气,站在那里破口大骂,把临近几个办公室正准备下班的记者都给“招呼”了过来。老黄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头上的石英钟,提醒了一句:“宋主任,赶紧去报稿子吧,时间不早了!”
……
骂了宋建军一顿,出了一口恶气,骆志远顿觉神清气爽地出了报社的办公大楼,在傍晚的夜色中骑上摩托车,向家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沿着马路穿梭而过,在即将拐弯的时候,猛然发现一辆白色的桑塔纳轿车打着大灯斜着冲了过来,他大吃一惊,立即奋力调转方向向着侧面的马路牙子冲了上去,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桑塔纳车,但他的摩托车这时也控制不住,带着他甩飞了出去。好在他下意识地刹了闸,而身子也陡然间双腿腾空侧翻落在了地上,任由摩托车继续前冲撞在了一棵法国梧桐树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嗤……嘎!
白色的桑塔纳轿车紧急刹车,停在了路边。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美貌女子神色慌张地下了车,跑过来俯身望着摔在地上微微呻吟的骆志远,急急道:“你不要紧吧?”
骆志远摔了一个七晕八素,胳膊、腿上火辣辣、黏糊糊地,显然是受了伤。
他试探着慢慢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剧痛,但还能动弹,显然没有骨折。
他长出了一口气,撑着手坐了起来,扫了一眼前方,自己的摩托车静静地横躺在马路牙子上的法国梧桐树下,早已熄了火。
他这才抬头望着险些撞了自己的这个女人,借着明亮的路灯灯光,他发现了眼前这张略微有些苍白的娇媚面孔,愕然不语。
竟然是唐晓岚!
怎么是她?
“你不要紧吧,对不起啊,我没看到你拐弯……这样吧,我开车带你去医院看看,呀,你受伤了,有血啊!”唐晓岚焦急地挥着手,站起身向车的方向跑去,骆志远以为她要开车逃离,却不料她从车里取过一包纸巾来,蹲下身子,试图帮骆志远擦拭伤口。
骆志远摇了摇头,微微苦笑:“不用,我不要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一大块血迹,而腿部虽然隔着裤子但还是血迹渗了出来,就知道自己这回受了不小的皮外伤。他咬了咬牙,向唐晓岚伸出手去,“唐小姐,拉我一把!”
唐晓岚伸过手去,骆志远抓住她温润而有弹性的小手,就忍着痛站起身来。
他没有再理会唐晓岚,踉跄着过去看了看自己的摩托车,见着地半边的保险杠和排气筒都严重变形扭曲,就知道完了,需要大修。
唐晓岚盈盈走了过来,陪笑道:“你受了伤,我送你去医院,先看看伤口。”
骆志远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的摩托车,“它咋办?”
“你稍等。”唐晓岚犹豫了一下,回到车里取出自己的大哥大来,拨通了一个号码,吩咐人过来帮忙。
“稍等片刻,我让人过来帮忙,把你的车送到修理厂,然后我再送你去医院去看病,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你放心,我会负责你的医药费和修车费的。”唐晓岚轻轻笑着,见骆志远坐在马路牙子上点上了一根烟正在喷云吐雾,慢腾腾地走过去打量着他道:“先生,我们以前认识吗?”
骆志远吐出一个烟圈,笑了:“唐小姐,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唐晓岚讶然一声:“请问你是……”
骆志远哈哈一笑:“我是安北日报的记者,华泰集团的活动现场,我刚见过唐小姐一面。”
“哦,原来你是记者――先生,请问你贵姓啊?”唐晓岚站在骆志远的身旁,她修长婀娜的倩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骆志远嘴角轻挑:“我姓骆,骆志远。”
唐晓岚再次哦了一声,就不再开口。
唐晓岚静静地站在那里,柳眉紧蹙,一抹忧色在她娇美的姿容上浮荡出来。骆志远狠狠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头,也默然不语。
两人终归还是陌生人,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唐晓岚显然是心里有事,一旦沉默下来,心事就浮现在了脸上,遮掩也遮掩不住。
当然,对于骆志远这么一个偶遇的陌生人,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