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个事儿却也还是卫泽回来,一句话功夫解决了的。
林家二太太觉得不好回去交差,故而便是一直不肯就这么算了――床板的事儿撇开,镜子这个事儿怎么说?多少也是觉得太过晦气了些。
林家二太太如此态度,谢青梓也能理解。
说起来,她也是十分同情林家二太太:换成逼人家,这个事儿也不过是个喜庆的好差事,到了林二太太这里……倒是这般丧气。
卫泽回来时候,也是直接就过来了――不过不是来看热闹也不是来过问此事儿的。是过来接媳妇的。
卫泽进屋后扫了一眼谢青梓,淡淡出声:“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准备歇息?”
谢青梓看热闹看得忘记了这一茬,更是殊无睡意,故而此时被卫泽一问,她倒是有点心虚,咳嗽一声道:“这个事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镜子碎了就碎了,重新换一面就是。府里不是有一面宫里赐下来的琉璃镜?换上就是。”卫泽扫了谢青梓一眼,将她的话直接就封在口中。而后他才如此不容反驳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家二太太还有些不乐意:“可到底寓意――”
“若真介怀,不妨另择吉日。”卫泽的语气直接就冷淡下来。
而后,也懒怠多说,卫泽朝着谢青梓伸出手去。
谢青梓只得乖乖的也伸出手去,且交到了卫泽手里。
卫泽扫了一眼卫王妃,倒也还算有礼貌:“时辰不早,我们回去安歇了。”
说完这话,卫泽拉着谢青梓便走。
出了院子,卫泽便是忍不住数落:“看热闹也该有个限度。”
“这不是事情还没解决么。”谢青梓颇有些讪讪的辩解一句,瞧着卫泽似是真有些恼了,便是又忙握着他的手软声道歉:“是我疏忽了,以后我必定是会注意,再不会这么晚了。”
“回府这么久了,你也不回来,你说应当不应当?”卫泽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谢青梓的手心,多少有些惩罚的意味。
谢青梓听了这话,这才真真的心虚起来。怪不得卫泽今儿竟然是这样在意,还发这么大的火气。
不过卫泽也没有真要和谢青梓计较的意思,只道:“以后可不许再如此了。”哪里有因为旁人就冷落了他的道理?这叫他如何能不介意?
卫泽说完了这话,也就一路握着谢青梓的手回了洗秋院。
回了洗秋院,谢青梓坐在梳妆台前将头发拆了,一面用象牙梳慢慢通头发,一面笑问卫泽:“你倒是个睚眦必报的,而且手段还真半点不改动改动,就这么原封原样的还了回去,叫人一猜就是你。”
“我倒是没做手脚在床板上。”卫泽笑笑:“那镜子倒是我的手笔。”镜子出了事儿,好叫卫王妃和林家那边互相推脱。这才是他想看着的精彩。
至于虫眼……“那样好的料子,虫眼肯定也不可能是现在随便能弄上去的。”卫泽失笑解释一句:“我就是再能耐,也没法子临时弄上去个虫眼子。”
不过,忽悠做家具的匠人偷换了木料却是轻而易举的――只是没想到匠人这么狠,竟是还换上去一块有虫眼的木料。
“镜子这个事儿,你又是如何做到的?”谢青梓心头也是纳闷:“林家二太太一直说是在家中还好好的――”
“一路坐轿子过来,难免颠簸。用了些手段,用力一颠,那镜子便是裂开来。”卫泽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便是最后一笑:“这样的事儿自是有人去想去折腾,我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
谢青梓也就没再纠结此事儿。只是说起沉星:“说起来,沉星也不知在宫里可适应。”
“自是没什么不适应的。姑姑一切都会安排妥当。”卫泽笑笑,伸手拿过梳子,将那一把乌黑的头发握在手心里,而后就这么轻柔的替谢青梓梳头。
谢青梓看着镜子里卫泽认真又面带温柔的样子,心早就化成了一汪春水。唇角悄悄的往上一翘,她几乎是忍不住的露出笑容来。
“明日事儿多,你也不许太过操劳。”卫泽又嘱咐一句,到底还是觉得不放心,心头想着明日还是嘱咐几个丫头一声才是。
“府里的事儿,咱们也不必太过插手,大面儿不出错就成了。横竖……”卫泽缓缓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咱们迟早都是要离开的。”
这个卫王府,从根子上就已是烂了。他……早已是不想要了。
他虽是不知卫皇后与谢青梓说了什么,可总归也能猜到几分。他是不愿谢青梓在这个上多费心思的。
谢青梓动作一顿,轻声叹了一口气也没多说,只转身抱住卫泽的胳膊,将脸颊贴在他的胳膊上,“知道了。”
第二日,卫泽作为王府世子,自是要招呼宾客的,故而也是起了个大早就往前院去了。
谢青梓看着卫泽这样,倒是还有些担心。想一想今日他们父子二人是要在一处一直呆着,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儿。
她是唯恐他们二人会闹出什么不痛快来的。
而谢青梓这头也是打扮妥当去了卫王妃那儿。
卫薇今儿便是跟着谢青梓打下手,这个事儿是先前就说好了的。
到底是儿子娶媳妇,不管对这个媳妇满意度有多高,反正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心情一好,自是对旁人的态度也是好了不少的。
就是许多事儿卫王妃是不肯交给她办的,故而谢青梓倒也是乐得轻省。
谢青梓唯一要做的,也就是招待好亲眷里头的年轻姑娘们罢了。
不过都是来做客的,谁又乐意给主人家添麻烦?故而也是省心。
一晃眼便是到了中午,谢青梓便是听见有人问了一句:“不是听说府上添了个三少爷?王妃怎的也不趁机带出来让我们见见?”
谢青梓定睛瞧去,却是不认识。
陆老夫人便是低声与她解释:“那是北靖侯的夫人。”
这么一说,谢青梓便是恍然大悟了。
北靖侯夫人和卫王妃素来就是有嫌隙的。北靖侯夫人这么问,故意给卫王妃添堵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
却不知是和沉星没有没什么关系了。
谢青梓看了一眼北靖侯夫人,犹豫片刻便是迎上去,在卫王妃发作之前笑道:“今日是二弟的大喜日子,倒是不提这个。一个小毛孩子有什么好说嘴的呢?等到回头,我领着三弟上门去给您请安去。”
谢青梓姿态如此低,倒是让北靖侯夫人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到底是笑了一笑:“既是如此说,那就听你的。”
北靖侯夫人如此好说话,倒是让谢青梓也同样意外。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和自己这头差不多的情绪,登时倒是不由对视一笑,忽生出几分好感来。
谢青梓其实这般说,也不过是为了试探北靖侯夫人的目的罢了。倒是没想到会这般。
当然,北靖侯夫人如此轻易就放弃了,倒也是可见她也不过就是想让卫王妃不痛快罢了。
既是如此,谢青梓登时松了一口气。
用过了午饭,卫晟便是出发去接新娘。
这样的天儿是有些热了,谢青梓摇着扇子,只觉得是有些心浮气躁。想了想,就让厨房做些冰盏子送来。
冰盏子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将冰块用刨子刨出碎渣子来,铺上半碗,然后往里头浇上一勺蜂蜜,再淋上一层玫瑰酱,他末了撒上一些干果蜜饯:譬如炒过的花生碎,炒过的芝麻,核桃之类的。蜜饯则是葡萄干,切碎的杏脯桃干。
若有新鲜的花瓣,往里头再洒上几瓣,看着便是姹紫嫣红的叫人口舌生津。
待拿到手中将之用勺子一搅,白瓷的碗内壁衬着里头的颜色,加上玫瑰酱的香气,更是叫人觉得恨不能是能之一口吞下去才好。
谢青梓吃了一碗,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也不敢再吃。末了此时也才想起卫泽来,便是又问:“给前院送了不曾?”
自是送了。
卫泽吃了一碗,又拿了一碗,刚吃了一勺,却又想起谢青梓来,低笑一声叫了白墨过来嘱咐了一句。
旁边人瞧着了,心下好奇,却是又不敢多问:别看卫泽年岁轻,可是架不住气势盛,且还有那样狂傲的资本。那可不是谁都敢上去攀交情的。
而卫泽其实吩咐白墨的却也是简单:“叫世子妃别贪嘴。”
这头白墨刚走没多久,那头丁卯又进来了,一张口说的却不是什么好事儿:“迎亲路上出了些事儿。二少爷摔了。”
“嗯?怎么会摔了?”卫泽虽是这般问着,可是不见面上有丝毫的关心和在意,更不见半点的波澜。甚至连好奇也是瞧不出。
丁卯一声轻叹:“那马掌松了,扎了马脚,马儿一吃疼,就将人摔下来了。”
“没大碍罢?”卫泽又问,同时扫了一眼蹙眉一脸关切的卫王。心里头冷笑一声,而后就将眸光垂了下去,掩饰住自己眼底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