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日落西山,万丈金光挥洒在天地间。
长安城西南方向,一地势还算平坦的小山坡上,张绣率领麾下万余铁骑,借助着山坡上的灌木掩饰,静静的潜伏着。
在山坡左前方,则是汉中通往长安的官道,张绣早已派出哨探探知过,得知益州粮草队伍将会从此经过。
借着地势,只要益州粮草队伍经过,绝对逃不过哨探眼睛。
就在张绣暗暗计算益州粮草队伍还有多远时,一哨探快马而来:“报,将军,益州粮草押运队伍已经出现,距离此处约二十里路。”
“很好,再探,每五里一报!”舔了舔有些干渴的上唇,张绣沉声说道。
“诺!”哨探应诺而去。
“传令下去,让将士们与战马立刻进食,补充体力,然后原地休息半个时辰,进入备战状态!”
“诺!”
万余西凉骑兵领命,纷纷取出干粮往嘴里塞,而后取出马粮,给自己爱马进食,以补充被消耗的体力。
尽管张绣下过命令,让士兵们进食时尽量别弄出太大的动静,但万余士兵一起进食,这动静也小不到哪去,顿时惊起不少归巢的飞禽走兽。
看着天空中盘旋着不敢归巢的飞禽,张绣亦是无奈。
林中人数太多,弄出的动静吓走飞禽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益州粮草队伍距离此处尚有三十里,张绣也不怕敌军警觉。
张绣并未注意到,在他们埋伏的高空,一个体型颇大的金雕来回盘旋一周,闪电般疾驰而去。
......
一般情况下,粮草押运队伍在夜间是不会继续赶路的,但这次也不知是不是向云催粮催的厉害,这支押运粮草的队伍在夜间也没有停顿,急匆匆的赶路。
三十里路,很快过去,当那支粮草队伍抵达张绣所埋伏的区域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这支押运粮草的队伍颇大,仅是负责保护粮草的士卒都有三四千左右,再加上运粮的马车,整个队伍绵延数里之地。
似乎是怕遭到埋伏,负责保护粮草的士兵皆举着火把,将四周道路照得犹如白昼。
山坡上,伴随着无数马车同时运转的轰鸣声,粮草队伍越来越近,张绣观察良久,并未发现异常后,这才逐渐放下心来。
“将军,敌军已经到了,动手吧?”黑暗中,张绣副将忽然摸上前,略带兴奋的询问道。
此时,粮草队伍已经抵达张绣所埋伏的山坡下,只需张绣一声令下,万余铁骑冲下,这批粮草,立即易主。
看着下方一辆辆装得满满的马车,张绣仿佛看到无数粮草正在向自己挥手。
“杀...”黑暗中,张绣眼中闪过一丝炽热,正要下令,脑海忽然闪过一正狐疑,话刚出口,却临时改了过来:“唔...再等等...”
“有些不对...”
看着山下徐徐前行的粮草队伍,张绣眉头逐渐皱了起来,不过,到底哪里不对,张绣又想不起来。2
“大家快点,小心脚下,注意四周,谨防埋伏...”山下,传来粮草官的吆喝声。
“当心!”
忽然,粮草官一声惊呼,一辆马车不小心撞上了道路两旁的山石,马车不受控制的倒了下来。
哗啦啦...
顿时,一袋袋装得满满的粮草滚下山道,不少困得不结实的粮袋散开,洒了一地。
“怎么搞得?快弄起来!”粮草官一声怒喝。
此时,粮草队伍前行了一半。
然而,不等押运工们动手,身侧的山坡上,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
“弟兄们杀啊!抢粮食啊!”
“杀啊!”
......
粮草官大惊失色:“有埋伏,快撤!”
与粮草官一样,此时山坡上,张绣一样满脸惊怒:“混账,是谁下令动手的?”
张绣突然想起哪里不对了,按理说,他率领骑兵离开长安战战场,益州军第二天绝对会发现,然后肯定会通知粮草队伍小心才是,结果这粮草队伍还敢冒着黑夜赶路,很可能有问题。
“禀将军,是飞熊军的那群狗娘养的!”副将亦是满脸愕然,看着冲在最前面的那群骑兵,愕然道。
“可恶,李傕养的好兵!”张绣愤愤的骂了一句。
对于这群飞熊军,张绣也了解不少,战力确实厉害,但都是李傕常年纵容养成的。
飞熊军战力为何厉害?其实和曹操的青州兵有些类似。
飞熊军每次攻城,李傕都会答应,只要攻入城池,便让士兵随意劫掠,所以,每次攻城,飞熊军将士才会如此凶猛。
劫掠早已成了飞熊军的习性,如今,看着下面一辆辆满载的粮草,飞熊军那还忍得住?因此在见到山下洒开的粮食后,这群飞熊军顿时连张绣命令都忘了,不顾生死的冲了下去。
此时,张绣虽然已经明白其中关键,但木已成舟,他总不能看着飞熊军不管吧,一声令下,张绣翻身上马,也领着本部骑兵冲杀而下。
一路上,张绣在心中祈祷,希望这次多疑是多余的。
然而,张绣的祈祷显然没有起到作用。
面对突入而来的埋伏,负责押运粮草的军官虽然吃惊,但并不慌乱,大喝下,下达了一个连张绣都有些不解的命令。
居然连粮草都不要了,领着三千左右的士兵往后撤退。
看到这,张绣隐隐觉得不好。
可惜,早已养成劫掠习性的飞熊军们才不管这些,纷纷冲入满载的粮草车,一个个的居然当着张绣的面分起脏来。
“哈哈,这袋子是我的,够我家老婆孩子吃几月了...”
“这袋子,谁也不准和俺抢!”
“快,扛起来,搬回去...”
“这马车不错,老子要了!”
“这都啥马啊?怎么这么矮小?不过后腿肌肉倒是蛮结实,杀来吃肉应该不错...”
看着乱成一团的飞熊军,张绣脸都绿了,李傕都养的什么痞子兵啊?
怒火中烧的张绣,并未注意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怪味,怒吼道:“都给本将住手!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如果是在战场,你们都不知死多少次了!给本将站好!”
然而,张绣的愤怒似乎没有起到作用,面对张绣的怒斥,一个正扛着粮草袋子的飞熊军好不给面子的怒骂道:“你算老几?不要以往大哥让俺们跟着你,就啥都要...啊!”
飞熊军还未骂完,黑暗中,也不知哪里飞来一支火箭,一下正中这飞熊军肩上粮袋上。
令人吃惊的事发生了,粮袋一遇火,居然一下的燃了起来,顺带着将这飞熊军也给点燃了,仿佛,袋中装的不是粮草,而是火油。
火油?
想到这,张绣全身一颤,突然猛力嗅了几下,空气中,居然有股淡淡的火油味?这是粮草,怎么会有火油味?
一瞬间,张绣突然什么的明白了。
然而,却已经晚了。
飞熊军惨叫着跌跌撞撞的同时,黑暗中传来一声冷喝。
“放!”
随着声音,道路另一旁突然火光大作,紧接着一片片火雨朝着这边倾泻而来。
噗噗噗...
轰轰轰...
随着火雨射入满载粮草的队伍,无数正在分赃的飞熊军还来不及反应,便被粮草袋上呼啸而来的大火淹没。
“啊...”
霎时,惨叫传遍整个黑暗。
张绣双目圆睁:“不好,中计了,快撤!”
张绣身后,并未参与抢夺的西凉骑兵们闻言纷纷慌忙掉头,准备往长安方向撤退。
还未等他们跑起来,便闻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
无比熟悉的声音,令张绣双目瞪的大大的:“骑兵,这边有大批的骑兵,往后撤,快撤!”
然而,张绣刚转过身没跑几步,便见先前那撤退的粮草官居然不知何时在他们后撤的路上严阵以待,见到张绣领兵匆匆而来,那粮草官冷笑一声:“高顺静候多时了,张将军,还不下马投降?”
“高顺?”张绣瞳孔一缩:“你不是在长安主战场吗?怎么在...”没说完,张绣便反应过来,脸色一片苍白,猛然一夹马腹:“杀,冲过去!”
“嘿嘿,张将军似乎已经明白了啊,这正是我家军师为你准备的大礼,陷阵营,列阵,迎敌!”看着迎面而来的张绣,高顺一阵冷笑。
“喝!”
随着高顺一声令下,前列士兵退开,露出身后八百几乎武装到牙齿的陷阵营将士。
“弩手上前,放!”
嘣嘣嘣...
随着一声声强有力的弩弦声,张绣率领的骑兵一阵人仰马翻!
仗着骑术精湛,张绣险险躲开射来弩箭,然而看着身后中箭的部下,张绣双目欲裂,但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
然而,更让他惊骇的是,陷阵营将士装备的弩箭,居然在放了一箭后,并不像其他强弩手那样需要停下来填装弩箭,而是紧接着又开始放箭。
陷阵营所用的,居然是连弩!
尚未靠近,张绣身后骑兵便已倒下数十骑兵,被身后紧随而来的同袍踩成肉泥,也有不少骑兵被伴着,摔成一团。
好在,双方并不远,未等陷阵营放第四箭,张绣已经策马杀至。
面对即将杀至的张绣,高顺不慌不忙。
“弩手退,巨盾,起!”
弩手们得令,纷纷放弃放箭,整齐的向后退出一步。
仅此一步,恰好退到第二列士兵身后。
然后,在张绣等骑兵愕然的目光中,第二列士兵纷纷转身,他们身后,居然背着一面近人高的巨盾,每个相邻的盾牌处像似齿轮般链接一处,连成一片,成了一面盾墙,像似一个龟壳,将后方所有将士保护在内。
“长矛,刺!”
一杆杆长矛,透过巨盾间的缝隙刺出,将盾墙变成一个刺猬。
见此,张绣及众骑兵大骇下急忙勒住马缰,接着马力,张绣金枪一摆,带着千斤之力狠狠砸在盾墙上。
锵!
一声巨响,但盾墙尽是晃了晃,便毫无反应了。
身后,不少刹不住车的铁骑们纷纷撞上刺猬般的盾墙,顿时被刺成筛子。
“糟,敌军早有防备,往林中撤!”见此,张绣那还不明白陷阵营正是为阻止他逃跑准备的,当机立断,调转马头,冲进丛林。
“哼,跑吧,看你这次往哪跑?”目视张绣领兵逃入林中,高顺也不追击,冷笑着开始收拾这边残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