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疾风并不是那种因为自曝就发挥失常的类型,陆德家的晚饭算是平安保住了正常水准。
有人行正常运就有人会倒霉,比如从克罗优娃在离开前身上溢出的气息表明,某位(也许某些)学生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会好好享受一把所谓的特殊待遇。
只不过这种特殊待遇不是谁都能接受的而已。
盯——
冰冷和灼热交织的视线从餐桌末尾直射向陆德。
由于蛀牙的关系,维多利加此时身前的餐点由和平时一样变成了非常健康的各种无糖食品,比如零度咖啡,比如凉拌蒟蒻,再比如做成泥状的盐烤土豆……
“提供这样的饮食,难道想饿死我吗?”
提前含了冰块而使疼痛感稍缓的少女脸鼓的比包子还圆。
要知道在自己面前是贫瘠的食品,而同桌其他人却色彩纷呈的时候,就算是再怎么致力于减肥的家伙恐怕都会食而无味。
“蛀牙的人没有立场提这么多要求。”
“牙疼只是一过性的——”
轻轻抽动鼻子并且把蛋糕丢进嘴里的维多利加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假如这里是游戏,或许少女头上会浮现出-10000的伤害数字,而状态栏也会显示出牙疼的debuff来……
“家里蹲的坏处正是如此。下次说不定坏的就不是牙齿,而是头发了?所以,以后还是请学长带你出去多转转,万一跑丢了可不好。”
千莉的落井下石来的恰到好处。
“长舌头的女人掉头发才快!”
捂着腮帮子饱含热泪的维多利加还没逞强超过一秒,就被千莉轻戳伤残部位的邪恶攻击再次打回原形。
陆德目光从左到右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维多利加——根本不用想,如果有可能的话恐怕她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屋子(除了拿点心之外),堪称家里蹲当中的家里蹲。
疾风——考虑到同样喜欢看书的个性,整天缩在图书馆或者缩在家里的时间半点不少,再加上最近游戏等级突飞猛进,可想而知究竟能有多少接受太阳的时间……
至于千莉和拉丝菈貌似也不像是经常能出去的样子?
至于没出现的……
唔。没出现的貌似倒不算尼特这一光荣行列,比如恋恋,再比如小五,又或者比如某中二少女,等等。
似乎少了什么?
据说在意细节的都是9,所以还是果断无视吧。
“(家里蹲……)所以说千莉就连你自己也逃不出那三个字的范围吧!”
“不对哦,学长您忘了我曾经说过的事情么?”千莉的嘴角和眼睛一并眯了起来。“我可是每天早晨都有跑步三十分钟的习惯呢。”
“这也能算……那你倒是不要长肉啊!”
于是千莉的脸色也黑了半边。
“啊哈哈,那个,不要吵架,好好吃饭才可以……”
————
“……总之就是如此。两者间关系如何。如果能分析就说吧。”
将掌握到的全数信息简略传达给维多利加之后。陆德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少女的反应。
究竟所谓的智慧之泉有多少威力。很快就能见分晓了——如果可能的话,某人也不介意能有更多的人帮助自己参加分析。
随着面对场景越来越大,供给单人玩家的发展空间已经开始被压缩,这点从安多哈尔就体现的淋漓尽致。可想而知。当玩家等级逐步上升的时候,地域将更多地被赋予小队乃至团队参与的特权,先行者们的优势正在逐步退去。
“这样么……”
虽然脸上贴着冰袋的外形有点怪异,但维多利加还是用很端正的姿势坐在那里,静静地合上双眼进入沉思。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到30秒功夫,面前的少女便重新张开双眼。
——该不会真的是在装模作样吧?
这种速度反倒让陆德有点打鼓。
要知道就算是表演中二或者笨蛋的天赋,那也得首先摆足跳大神的架势,等闲三五分钟不是难事,意识飞升的话就算一两个小时也毫无问题!
时间太短的话。就算是卖萌也显得不够敬业,不是么?
“要语言化的话,就先送上贡品。”
维多利加的目光投向自己身边——那里平常都满满的堆放着点心和小巧的茶具套装,不过现在却空空如也。
“你不怕牙疼?”
明明下午还托着腮帮子满面愁容,现在居然堂而皇之的继续要罪魁祸首。陆德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干脆饿她几顿再说了!
不过鉴于坏掉的不是自己的牙,而维多利加又说过那颗牙其实还没换过,貌似给她一点更深刻的教训也是不错的选择……
“虽然混沌的碎片还差一些,但按照你的描述,主教的嫌疑不能被排除。”
叼着不知从哪找来的青花瓷烟斗——其实里面比袁秋的思考回路还干净得多——维多利加的语调转入平缓。
“从游戏背景来看,血色十字军经历了由正常到狂乱的显著性变化,即使这一点是因为恐惧魔王冒充大十字军逐渐影响整体势力的因素,整个世界内的各方势力应该也对这种近似于极端的判定行为有所忌惮。也许在某些情况下,放着血色十字军不管,或者默认他们的存在,乃至提供一定的支持和空间,对于联萌方压制被遗忘者都是相当好的选择。毕竟,对于一个可以凭借近乎无限能力增兵的种族来说,即使是接纳他们的部落恐怕也不能等闲视之,这也是为何被遗忘者至今都要自理防务的关键原因。”
“光凭这些恐怕还无法严格的确认主教就一定拥有嫌疑——首先,血色十字军的兵力在整片大陆北方,距离人类乃至矮人的主城太过遥远,就算给他们足够的发展空间恐怕最先遭难也只有部落,除非本妮蒂塔丝已经提前知道斯坦索姆里面的那个达索汗是假的。”
构成信息来源的线索在陆德脑海中同样飞速展开。
“根据本人说法,巴扎纳尔是在重伤逃跑时同达尔基昂撞上的,而且在其后没有和任何联萌高层建立过联系——恐怕知情的可能性很小。况且,即便血色十字军狂热。他们天生对圣骑士和牧师这两个使用圣光的职业好感度还是要偏高一些,作为前联萌成员分裂的结果,想要拉拢或者借用这股力量也毫不意外,不是么?”
维多利加取出烟斗的动作顿了半分。
“能想到这种程度?虽然值得赞赏,不过半吊子就是半吊子……”
咔。
烟斗和牙齿碰撞的短促脆响让少女猛地向后一仰。
“贡品要加倍。”
“加倍才怪!你想让所有牙掉光还是现在就把你丢到牙医那里去?”
偷吃点心的代价——由于牙齿疼痛的扩散,脸颊红肿的维多利加现在已经无需刻意鼓气就能变成真正的包子脸了。
“才不要!”
负气般的甩了下头发后,维多利加居然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给出答案。
“你说得很对,主教在不知情一事上的可能性很高,但有关键点被忽略。”
“(……关键点?)”
“牧师——或者说分成白貘和黑貘双方——并不是个非得接近战争一线的职业,如果需要磨砺。大可让她们去一些联萌和部落的交战区据点。而不是展开这种完整的外交行动。更何况当前情况下。选择银色黎明显然要比血色十字军那里的安全度强得多。”
说完一大堆话之后,维多利加捧着红茶杯子,稍微带点得意的看向陆德。
那个意思和求投喂貌似有异曲同工之效。
“等等,按照你的推理。以本妮蒂塔丝假设有染黑暗为前提,在知道伊森利恩研究禁忌法术的情况下,由于对整个十字军体系了解不够因而将十字军转变全部原因归结于他身上,进而想要取得联络信息?”
逻辑上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是……
“可是她派送两个完全不知情的人去见伊森利恩有什么用处?想要取得联络的话,用其他方式不是更简便?伊森利恩又怎么能领会到本妮蒂塔丝的意思?”
“碎片不足,无法推理。”
维多利加的声音恢复了冷冰冰的态势。“还有,去找点能抑制疼痛的东西来,现在牙齿它正在造反——”
“谁叫你蛀牙了还不听劝吃东西的!明天就给我去看牙医啊!”
“我又不需要监护人。笨蛋。”
既然牙齿不能受力,那么就换个不用受力的方法。
比如把蛋糕泡在红茶里制作成所谓的茶泡蛋糕。
不过,并非所有糕点沾水后都会变得松软——比如说年糕。
维多利加非常喜欢将各国风味的糕点组合成自己的点心拼盘,可是这次她可是忽略了其中的危险品——于是在哎呦一声痛呼后,精致的少女眼泪滚滚而下。嘴里还吐出半块红白夹杂的物体。
“……被粘掉了。”
从带点血丝的糯米团子里,陆德摸到了某个硬邦邦的东西。
困扰了维多利加长达半天之久的蛀牙,就因为这么一块带血的团子简简单单就解决了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还好貌似不是被折断的,否则维多利加你就真的要去看牙医了……”
“笨蛋笨蛋笨蛋!这种时候疼痛就应该分担才行!”
从后方掩着嘴跳起来的少女在陆德小腿肚子上嗖的一记勾踢。
效果拔群。
当然是对维多利加而言的。
由于穿着室内软底鞋的缘故,少女的攻击完全没有预想中的效果,反而因为双方的体格差向后跌坐到地上。
“快出去!快出去!”
“好吧。”陆德耸耸肩。“不过冰激凌我放在……”
砰!
“……外面了。”
当某人五分钟后再经过原地时,原本用来装冰激凌的盘子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