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威不慌不忙道:“第一,工部有直接责任,工部对皇宫的建造审查不严导致皇宫出现防御漏洞,紫微阁将直接革除工部主事郎中之职,工部尚书李春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其次羽林军和侍卫在巡逻部署上也犯下错误,羽林军虎贲郎将卫孝则和侍卫统领赵桓应承担责任,我们将建议齐王府罢免二人的职务。”
皇宫的管辖权并不属于朝廷,而是属于齐王府,朝廷不能干涉军务,尤其是将领任免,那是齐王府的职权,所以紫微阁只能提出建议。
但皇宫在建造设计上出现了漏洞,使刺客能够绕过羽林军和侍卫直接进入后宫,这是工部的责任,所以紫微阁可以罢免工部的主事官员,至于工部尚书的惩处,那是摄政王的权力,紫微阁只能表示尚书要负责。
杜如晦点点头,“我也会写报告向殿下如实汇报,请苏相国继续说。”
苏威又道:“第二个方案是改造齐王府,将齐王府后宅直接并入内宫,将齐王府前半部分并入紫微宫,延建宫墙和宫门,这样羽林军和宫廷侍卫便将扩大防卫范围,彻底杜绝碧渊的隐患。”
杜如晦一时沉默不语,这第二个方案实际上就是取消了齐王府,让摄政王直接住进皇宫,虽然张铉前几个月回来时确实是住在皇宫内,但那只是权宜之计,但一旦取消齐王府,就是正式搬进去了,这就是登基的前兆了,杜如晦感觉紫微阁的这个方案其实还有更深的意图,尤其苏威特别积极。
当然,杜如晦也能理解,人人都想当开国之臣,争取得到拥立之功,福荫自己的子孙,苏威年事已高,他自然想在自己彻底退仕前促成新朝建立。
杜如晦笑道:“第二个方案事关齐王殿下私事,不是你我就能决定,这这样吧!我们先杜绝隐患,按照皇宫的标准重建齐王府的外墙,加强齐王府的巡逻,是否将齐王府与紫微宫合并,还是征求了齐王的意见后再说,各位相国觉得呢?”
杜如晦就是在暗示苏威,有些事情不能自己做主,就算出于好意也不行,七名相国互相看了看,韦云起笑道:“杜参军说得不错,此事确实不能太心急。”
众人纷纷表态支持杜如晦的意见,苏威见众人都比较慎重,他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时,萧瑀起身对众人道:“关于第二件重大议事,就是今天粮价上涨得太猛,我们要否考虑启动常平仓平抑粮价,大家商议一下吧!”
众人望向苏威,他是七相第一人,资格最老,经验也最丰富,出于尊重也需要先听听他的意见。
苏威沉吟一下道:“说实话,今天粮价猛涨我觉得有点蹊跷,去年秋天虽然青州和徐州遇蝗灾减产,但河北、中原和江淮都获得粮食大丰收,而且这次北御突厥的军粮都是从官仓调集,并没有征用民粮,市场上应该不缺粮才对,我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操纵粮价,利用刺杀案的机会故意哄抬粮价。”
卢楚小声接口道:“或许只是一时恐慌。”
苏威摇摇头,“一般而言只有前线兵败才会产生屯粮的恐慌,但并州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仅仅凭一个刺杀案,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当然,我不是说刺杀世子案事情不大,但这件事影响重大只是在于官场,在于北隋声誉,对民生影响不大,老百姓对这种事只会津津乐道,而不会产生恐慌。”
姜不愧是老的辣,连萧瑀也认为刺杀世子案会动摇军心、造成民间恐慌,但苏威却一针见血,说皇宫刺杀案只会让老百姓津津乐道,而不会产生恐慌。
这时,杜如晦缓缓道:“有件事我需要告诉大家,就在昨天晚上我接到情报署的快报,突厥十万大军已经突破娄烦关南下了,如果这个消息传开,我想粮价上涨很正常,不过大家不用担心,善阳县还在我们手中,突厥大军仓促南下未必是好事。”
众人默然,如果是出于这个原因,那粮价上涨也就能理解了,只是他们可以理解突厥大军仓促南下未必是好事,但一般民众能理解吗?
苏威沉思良久问道:“快报上有说突厥大军是什么时候杀入娄烦关吗?”
“有!就在昨天上午杀入娄烦关。”
“这就有点奇怪了,才一天的时间,中都的粮商就能得到消息吗?娄烦郡的人都撤光了,太原城倒是有几十万人,他们会发消息通知中都,可问题是突厥骑兵至少要两天才能从娄烦关杀到太原郡,恐怕现在太原城都还没有得到突厥军南下的消息,那会是谁把消息传到中都?”
众人也觉得苏威的质疑有道理,杜如晦笑问道:“苏相国认为粮价上涨和突厥军无关吗?”
苏威点点头,“我还是坚持我之前的猜测,有人在恶意哄抬粮价。”
“那相国觉得该怎么办?”
“首先是平抑粮价,常平仓要出手抛粮,以最快的速度将粮价打压下来,其次必须要彻底调查粮价猛涨的真正的原因,粮价稳定事关重大,在粮食问题上朝廷绝不能有一点含糊。”
苏威的方案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同意,杜如晦笑道:“调查粮价上涨原因就交给我们情报署来做吧!”
众人皆同意由情报署来调查粮价上涨原因,但同时要求暂时封锁突厥大军从娄烦关南下的消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
就在紫微阁紧急议事结束半个时辰后,位于西市的常平仓第一次启动了,户部一次性从司农寺粮仓调入十万石粮食供应常平仓,由常平仓以斗米九十文的价格敞开向中都民众供应。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当天下午,各大店铺的米价也纷纷下调到了斗米九十文,各家米铺前数里长的买米队伍渐渐消散了。
不过这个举动却引发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很多上午高价抢米人的严重不满,尤其不少小商人一下子便多付了斗米数十钱,令他们损失几十贯钱到几百贯钱,就算普通人家损失几贯钱也令他们无法接受。
各家米铺前很快又出现了另一个盛况,家家粮铺前都有几百人甚至上千人堵门论理,愤怒的人群向米铺讨要自己损失的钱财。
燕山米行前也挤满了要求退钱的民众,数百人愤怒地大喊大叫,吵嚷和骚乱使得米铺无法正常经营,内堂的大门关闭了,数十名伙计堵住大门,和外面的民众对吵。
伙计们的理由也很充分,一名伙计站在大门上方大喊道:“简直是无理取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逼你们买米了吗?你们自己跑来抢米,米价跌了你要我们退钱,那米价涨了,你们要不要过来补交差价?”
伙计的喊话顿时引发了数百人的愤怒,有人大喊:“打这个奸商!”
噼噼啪啪的石块和泥团向伙计砸来,将伙计砸得满头满脸是血,大叫一声从门上摔了下去,人群已经开始不耐烦,越来越多的石块向其他伙计和店铺砸去,伙计们只好用桌子来抵抗,狼狈不堪。
这时,一名管事慌慌张张跑出来喊道:“请大家冷静,冷静,我家大管事正在算帐,很快就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众人催促道:“识相的快点还钱,否则砸了你们的鸟店!”
管事连声答应,转身又跑回去了。
内堂上,几名帐房正在清算账目,大管事卢瑀正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他倒是一个很精明的卢氏族人,只是他没有经历过大事,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令他也有点慌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小管事跑来禀报道:“启禀大管事,小人已经让他们安静下来了。”
卢瑀让小管事去安抚闹事者不过是缓兵之计,给官府衙役到来争取时间,他怎么可能真的赔钱。
帐房起身道:“大管事,算出来了,我们以斗米九十文为准,我们共多赚了两千三百五十五贯钱。”
副管事低声道:“要不要先返回一部分?”
“屁话!”
卢瑀怒道:“怎么返还?他说要十贯你就给十贯,他说要一百贯你就给一百贯吗?”
“我只是想先稳住他们。”
卢瑀重重哼了一声,又问小管事道:“官府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别的店也没看见衙役。”
这时,侧门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就别指望官府了!”
众人大吃一惊,一起回头,只见从侧门内走出十几名大汉,个个身材魁梧高大,为首是一名年轻高大的男子,气势十足。
“你们是什么人?”卢瑀后退几步,吃惊地问道。
为首年轻人抱拳行一礼,“在下姓刘,齐王府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