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脏心烂肺的混蛋相视一笑，彼此间的距离顿时拉近了至少二十公里。
笑过之后，王霸胆当即便将脑袋和四肢缩回了壳里，打起了中间还穿插着‘噗嗤噗嗤’窃笑声的呼噜，顺便还有意无意地倾斜了一下身体，不但挡住了远处季晓鸽等人的视线，更让墨檀更方便够到那横躺在王八壳子上的‘自己’。
而墨檀也不磨蹭，只见他一个闪身便来到了王霸胆为自己提供的视野死角出，抬脚一蹬便悄无声息地蹿上了龟壳，‘bo’的一声拧开了手中的油性笔，对面前那张属于他自己的、棱角分明的、颜值颇高的脸咧嘴一笑，缓缓抬起了他手中那根杀伤力不高但侮辱性极强的油性笔，准备在面前这只半龙人脸上画上一只迷你王霸胆。
尽管面前这只半龙人骑士就是自己，无论从哪种角度上来说都是墨檀本身，但此时此刻人格处于‘混乱中立’的墨檀论段位可是要比那些‘疯起来连自己都打’的家伙高多了，所以他现在非但没有丝毫心理负担，而且还快乐的一扌，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这份鬼畜般的愉悦之中。
“没事的没事的，我这么善良的人，当然会选择原谅自己啦~”
墨檀咂了咂嘴，用戏谑地口吻感叹了一句，然后便猛地抬起右手，攥紧那只黑色的油性笔向‘自己’脸上挥去――
【预感触发，距离强制离线还有58秒】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忽然在墨檀耳边响起，硬生生让他刹住了车。
“哦？这算什么情况？”
墨檀微微眯起双眼，眸中划过一抹异色，嘴角的笑容却愈发浓郁了起来，低声喃喃道：“是单纯的偶然，还是我手中这只罪恶的画笔触发了某种有趣的机制呢……”
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或者说，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才奇怪，所以墨檀只是在短暂地迟疑后抬手一划，在‘自己’那张酣睡中的脸上添上了两撇八字胡，然后转身就跑。
不跑不行了，季晓鸽那边已经扫荡完了最近的几家商铺开始回头了，不仅如此，墨檀现在仅剩的五十多秒在线时间看似要比身为‘黑梵’时那四十多秒从容一些，但【预感】并未晋阶的他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后手，【预感】给多少秒就是多少秒。
如果是‘黑梵’这个角色的话，就算情况比较危急，他也可以在付出巨大代价的情况下强行开启【智者的远虑】扛过去，毕竟十五分钟虽然说不上充裕，但姑且也足够他找个正当的理由玩消失了，但只有一分钟不到的话……
“稍微有点紧啊。”
墨檀拍了拍王霸胆的龟壳算是告了个别，然后便宛若一阵轻风般‘刮’到了长街对面，并在同一时间以最快速度环顾了一圈四周，将整条街道的人员分布情况笼统地刻在了脑子里，并在短暂地分析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悄无声息地避开NPC离线消失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别说一分钟了，在人潮涌动的外环区，就算给他五分钟都很难顺利用‘玩家’的方式来脱身。
学园都市本就是一个人口爆炸的地界儿，而在交流会即将开始的这些日子，外环区的东南西北四个大门几乎可以说是24小时人满为患，有大量好奇的学生教师们想要围观那些络绎不绝聚集到自家地盘的大人物，而各种代表团成员加在一起的数量也不容小觑，那些平日里还能勉强算是下线安全区的街头巷尾也挤满了不少人，要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是夸张了，但是能让墨檀安全下线的地方还真难找。
不仅如此，此时此刻正在高速汲取周围环境资料的墨檀很清楚，无论是自己当下所在的南大门，还是外环区的其它三个大门附近，此时此刻应该都有各种凭自己当下的实力完全无法察觉的侦查手段不断掠过，它们可能来自于学园都市的保安大队，也可能来自那些彼此之间都颇感兴趣的受邀者，还有可能来自随便那个想要知道某个大人物有几根鼻毛的学生，总而言之，对于一个必须在五十多秒内下线的玩家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果在加上那些平时基本看不到，但是在这个时间地点简直不要太多的强者在观察情况时下意识地用出的气息锁定，那么墨檀现在成功通过‘消失’这一方式离线的概率就是……
“小于百分之一，无限接近于零。”
墨檀耸了耸肩，脸上却没有半点沮丧，而是沿着街道快步向学园都市内狂奔，并在这个过程中从行囊掏出百态重新伪装成了‘弗兰克・休斯’，凭借着自己出色的判断力在完全迷失方向这一前提下快速远离人群。
【距离强制离线还有41秒】
墨檀掠过一家面包店，闪身冲进一条小路。
【距离强制离线还有35秒】
墨檀从一对抱在一起的年轻情侣旁跑过，面色微红地别过头去。
【距离强制离线还有27秒】
墨檀出现在另一条人数较少的街道上，径直奔向不远处的十字路口。
【距离强制离线还有19秒】
墨檀在十字路口右拐，绕进一条环境极佳、人迹罕至的绿荫小道。
【距离强制离线还有5秒】
墨檀出现在小道尽头。
【距离强制离线还有3秒】
墨檀激活技能【脱逃】，将自己的隐匿等级提高到最大。
【距离强制离线还有1秒】
墨檀纵身一跃，一头扎进旁边的灌木丛中，把一个捧着教课书埋头苦背历史男学生撞了个趔趄。
“Surprise，Mother Fxxker~”
因为刚才的冲撞强制离开了隐匿状态的墨檀咧嘴对那个男生笑了笑，然后在对方惊恐的注视下脑袋一歪便昏过去了。
……
【您已紧急断开连接，请选择是否重连】
“右右左右左左右左右右，重连。”
【重连开始……】
“右右左右左左右左右右。”
【连接完毕，正在读取角色信息】
【欢迎回来，守序善良的默，即将载入无罪之界，祝您晚安】
“右右左右左左右左右右。”
……
三分钟后
游戏时间PM15:31
学园都市外环区，南大门
“右右左右左左右左右右！”
墨檀猛地睁开眼睛，纵身一跃便从王霸胆背上翻了下来，然后立刻抬手捂住了自己那两撇被人用油性笔画出来的胡子，拔腿就走。
“哎呀，大哥你醒啦！”
心有所感的王霸胆立探出脑袋，冲墨檀的背影叫道：“大哥我跟你讲啊，刚才我睡觉的时候好像有个可疑的……”
“闭嘴！回来我再跟你算账，夜歌他们那边你先想办法糊弄一下。”
墨檀头也不回地低吼了一句，然后一边嘀咕着‘右右左右左左右左右右’，一边快步向远处狂奔而去。
王霸胆：“……”
……
片刻之后，根据自己之前死记硬背出来的拐弯顺序，墨檀总算成功出现在了自己刚离开不久的绿荫小路，他快步走到石子路的尽头，果然发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慌乱的男学生，以及呈大字状趴在那个男生旁边，完全失去了意识的‘自己’。
“不好意思。”
墨檀叹了口气，然后便快步上前拽起了没有丝毫反应的‘自己’，对那个受到了惊吓的男生笑了笑：“这人我认识，他精神状态一直不大正常，没吓到你吧？”
“啊！啊？”
后者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用力摇了摇头，干声道：“没……没事，我一会儿还有课要上，就先走了！”
“嗯，真是对不住了。”
墨檀冲面前的男学生拱了拱手，注视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然后才撑起自己的身体，将披着‘弗兰克・休斯’马甲的‘檀莫’扶到了路旁的长椅上，坐在旁边心力憔悴地叹了口气。
“明明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非得搞点事情出来。”
墨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弗兰克・休斯’那张睡相恬静的脸，愤愤地攥紧了拳头，原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控制好情绪，满脸纠结地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开始来回踱步。
很显然，尽管眼下的局面无论从哪种角度说都应该被称之为‘自作自受’，但这场极具纪念意义的会面之前从未出现在墨檀的计划内，无论是这个挂着一对八字胡来回踱步的墨檀，还是坐在椅子上毫无意识的墨檀都未曾设想过这个场面。
归根结底，这场风波仅仅只是‘混乱中立’人格下的墨檀在突发奇想下酿成的意外事故罢了。
不过虽说是意外事故，但事情的发展依然在相对程度上处于墨檀计划之内。
鉴于今天已经有过一次断片了，所以早在下定决心走向王霸胆时，墨檀就已经得出了就算自己忽然犯病，也不会出现忽然失去意识，至少也会是有【预感】缓冲的这种结论，如此一来，人格转换的对象就只剩下无罪之界中的‘黑梵’和‘默’，而当时的他又是刚刚从‘绝对中立’人格下转换过来的，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算掉线也只会掉到‘默’这个角色上。
而就当时的位置而言，‘默’距离‘檀莫’这个角色是最近的，哪怕出了什么意外，在换完角色后多半也可以尽快做出应对，毕竟自己掩护自己这种事对于墨檀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如此一来，就衍生出了两条路线――
第一，‘混乱中立’人格下的墨檀凭自己本事安全下线，皆大欢喜。
第二，‘檀莫’这个角色未能成功消失在无罪之界，这样的话，就让距离最近且具备行动能力的‘自己’来善后。
至于会不会出现人格切换成黑梵或者直接断片这种意外，当时的墨檀完全没有想过，也可以说是他虽然想过了，但是觉得这点风险对于在‘自己’脸上画王八的乐趣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了……
尽管混乱中立人格下的墨檀已经尽了全力，但依然被那个坐在灌木丛后看书的学生破除了隐匿状态，在无奈现身的同时当场掉线，而他死记硬背下的拐弯顺序则让‘自己’成功在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戴着百态面具，披上了弗兰克・休斯马甲的‘檀莫’。
之所以戴上百态，是为了避免最糟的情况发生，比如被多半也快抵达学园都市的双叶碰到后直接轰死之类的。
总而言之，情况虽然变得奇怪了起来，但姑且还没有彻底脱离控制。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理陷入昏迷状态的檀莫。
下线换号不现实，会因为时间比例不同而耽搁很久不说，让‘默’这个角色凭空蒸发并不合适，也很难解释。
把‘檀莫’这个角色带回去就更不行了，三个角色之间的联系藏还来不及藏呢，特意给别人线索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蠢了。
带‘檀莫’的身体去找一间旅馆暂时安顿好，这个倒不是不行，但如果有心人想要调查的话，依然有很高的概率顺藤摸瓜找出‘默’这个角色，而且还有一个重大的问题，那就是虽然以‘檀莫’这个身份在学园都市混过一段时间，但凭墨檀的方向感，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一间旅馆并在安顿好自己后顺利返回到季晓鸽等人身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综上所述……
“不管了，就放这儿吧。”
墨檀放弃了思考，看了眼歪在长椅上仿佛睡着了一般的自己，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不做任何处理就是最好的处理，毕竟学园都市不同于自由之都，无论表面还是本质上都算比较和平的，就算留‘檀莫’睡在这里理论上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就算出了意外……
“那也是我活该。”
墨檀愤愤地嘟囔了一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长椅上睡得正香的‘弗兰克・休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边走还一边念念有词地嘀咕着‘左左右左右右左右左左’。
跟念经似的……
第九百八十四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