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经过楮昱然的全力抢救和诊治,半个多月后,伤口结了痂,神志已恢复清明,但还不能下床走动,得卧床休息三到六个月才行。
当他在清醒的那一刻见到苟金蛋时,泪水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神情激动,张嘴“啊”了半天,却没能说出一个字。苟金蛋语带哽咽地安慰他:“别说话,也别乱动,先好好养伤,等你好了,咱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好不好?”来福连连点头,闭上带着把一切焚烧殆尽的仇恨的目光,安心睡去。
高青这时候已经重新变得神采奕奕,精气十足。她本来打算去好好逛逛京城,但看到亦步亦趋的南宫睿,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想到自己让甲二他们盯的那几个掌柜,高青忙让甲二将监视的情况汇报上来。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袁天刚在京城的产业除了知味居,还有两家米铺、两家药铺、一个有着五百亩地的小庄子以及高青等人现在居住的小四合院。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为了搜集消息,他在暗地里还开设了一家赌场和一座青楼。高青接收的全部都是袁天刚在明面上的产业,赌场和青楼已悉数交到梁王及东方语手上。
因此,甲二所盯的便是知味居以及米铺、药铺的五个掌柜。他告诉高青,京城知味居的掌柜年初换了人,新掌柜姓许名渊,是原来东镇知味居的掌柜。高青双眼一弯,呵呵,老熟人啊!
两家米铺的掌柜和两家药铺的掌柜都是袁天刚手下的老人。这么多年一直在忠心耿耿地为袁天刚办事。不过,在他们得知袁天刚过世后,两家米铺的掌柜还好,两家药铺的掌柜却小动作不断。
一个在暗暗地收拾细软,打包行李,并且把为儿子说好的亲事也退掉了。同时还火急火燎地找牙人打听有没有人想买房,他手头正好有一个两进的小宅院准备出售。
一个则是频频地跟余府的大管家接触。经查探,他有个年满十六岁的儿子。从小一直读书,考了这么多年,开运元年总算过了童生试。现在朝廷上下买官卖官大行其道,他也动了心思,想为儿子谋一县丞之位,所以正积极到处奔走,找关系。筹银两,巧的是他也正急着出售他所住的房子。
高青听得眉头直皱,这可不妙啊!一个是包袱款款,准备跑路,一个则是野心勃勃,想来个鱼跃龙门。还好自己让人看住了他们,否则等到事情变得一发而不可收。她是后悔都来不及!想到这里,高青急声唤道:“安伯,安伯!”
袁安推门而进,正要行礼,高青摆摆手,一脸严肃地说道:“您去通知一下知味居以及米铺、药铺的几个掌柜,就说我今晚想与他们见一面,请他们务必前来!”
见高青不苟言笑,神色间一片肃穆,甲二又站在旁边。袁安马上明白定是有事情发生,而且事关重大。他朝高青行了一礼,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当晚,京城知味居、两家米铺、两家药铺的掌柜来到了吉祥胡同。
见到知味居的掌柜,高青微微一笑:“许掌柜,别来无恙否?没想到咱们竟会在京城相见哪!您是什么时候来京城的?游少当家也在京城吗?”
许渊执礼甚恭:“回小公子,过完年回了府城后,老爷就派我来接管京城的知味居。老爷说。我是跟小公子打交道最多的人,知道小公子在味道、装饰、服务态度等各方面的要求,京城知味居又是重中之重,所以就让我来了。少当家被老爷勒令在家闭门思过。说是年底的时候才准来京城。”
“哦?没想到游老爷子如此严厉,少当家可要吃苦头啰!”高青言笑晏晏。
“呵呵,可不是吗?对少当家来说,禁足好比坐牢,那滋味儿,啧啧,难受得紧!”许渊顺着高青的话,埋汰道。
高青“哈哈”一笑,终于将目光放到另外四个瞠目结舌的掌柜身上。
这四个掌柜木木的、呆呆的,还没有从初次见到高青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袁天刚的继承人会是这样一个黄口小儿。四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半晌,才纷纷转头看向袁安,异口同声地问道:“安管家,他真的是公子指定的继承人吗?”
袁安眼皮都没抬一下,严肃认真地说道:“早在两年前,你们所收到的指令就全部都是小公子下达的,难道还对小公子有所怀疑吗?是不是看公子现在已经不在人世,因此质疑起他的决定了?”
四人忙躬身一礼,连道“不敢”。高青微眯双眼,仔细观察四人的神情和态度,两个米铺掌柜诚惶诚恐,眼神清澈恳切;两个药铺掌柜却是惺惺作态,双眼闪烁不定。
高青一言不发地慢慢踱到四人面前,将四人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仔仔细细,毫无遗漏。初始,四人都有些莫明奇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在高青无声的打量下,都渐渐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也很压抑,气氛冷凝。一刻钟后,高青神色温和,眼神真诚地看着四个掌柜说道:“义父曾经跟我说过,你们四人是最早跟着他的人,也是最值得他信任的人,别的人都有可能背叛他,但你们绝对不会。今天请各位来,一是相互之间认识一下,二也是想继续拜托各位,像支持义父一样支持我,将来大事一成,我替各位请功!”
四人对视一眼,齐齐长舒口气,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两个米铺掌柜听到袁天刚对他们的评价,心潮澎湃,并接连表态:“小公子有令,莫敢不从!”两个药铺掌柜虽然也说了同样的话,但他们眉眼间的满不在乎和鄙弃却是表露无疑。
“不过...”高青话锋一转,声色俱厉:“若是有人背弃了这份信任,那我绝不会姑息,定叫背叛之人恨不得从未出生在这世上!都听清楚了吗?”话一出口,米铺掌柜还好,药铺掌柜却是冷汗涔涔,心里产生了一丝惧意和戒备。
待四人唯唯喏喏地答应了,高青才缓和脸色,笑盈盈地将一纸新契约拿出来。四人接过一看,都有些惊疑不定,因为契约内容太诱人了,竟是让他们各自拥有铺子的一成干股,同时,为了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还允诺将他们的家人护送到梁地去。
米铺掌柜大喜过望,这可真是天上掉馅儿饼呀!爽快地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药铺掌柜却犹豫不决,思量再三,两人颇为踌躇地问道:“不知小公子能否容我等考虑一下?再怎么样,我等也得回去同家人商量商量,看他们愿不愿意去梁地吧?”
高青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呵呵,这是人之常情,我岂有不答应之理?那我三日后听两位的答复,可以吗?”
“多谢小公子,您可真是通情达理呀!”
“好说,好说!”
等袁安送四位掌柜出门,高青叫来罗颂贤,让他准备准备,三天后,若两位掌柜不签新的契约,就尽量花最少的钱,去将那两个药铺掌柜的宅院买下来。
京城居,大不易!高青深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她现在所住的两进四合院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作价白银一千五百两,而在繁华地段,光一个五十平米的铺面,租金就要五百两银子,还不包括该上缴的赋税和各处的孝敬、打点,这些让高青听得直咂舌。
罗颂贤这段时间天天跑牙行,看铺子,却始终没有寻到满意的铺面。高青后来提醒他,不如看看有没有当街的宅子,如果有,价钱也合适,干脆买下来,将宅子改成前铺后院的形式,既解决了店铺问题,又解决了居住问题,一举两得,多划算呀!
这个提议让罗颂贤茅塞顿开,也让他有了目标和方向,他顿时将注意力转移到临街的宅院上去了。可是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符合的,有些不是在穷街陋巷,就是在黄金地段,到最后搞得是便宜的看不上,看上的又贼贵!
这次甲二报告的两个药铺掌柜准备卖房子的事情,让高青灵机一动,既然是急于出手,价格上就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而且她也问过甲二,那两个宅院一个在胡同口,一个正当街,这不正合她的心意吗?不过,她没有急于办这件事,反而让袁安将他们都叫来,心里也是想着,他们毕竟是最早跟着袁天刚打拼的人,怎么也要给他们一次机会才行。如果他们签了新契约,那么她就既往不咎,放他们一马;但若不签,态度也不端正的话,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釜底抽薪了!
第二天,监视两个掌柜的甲二等人禀报,他们回去后是连夜收拾行装,并偷偷地找了相熟的牙人,急于出售房子。两个掌柜的表现让高青痛心之余也彻底失望,她立刻让罗颂贤前去洽谈,出手将房子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