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父王让八公子和他一起听廷议了?”
凤念蓉眉头紧皱的问紫鸢,紫鸢不停地点头,“正是,今天早上开始的。”
凤念蓉倏地站起身来,双手交叠在身前,紧紧的握在一起,她面上生出几分焦躁,来来回回的走了两步又猛地顿足,紫鸢见她这表情心生两分惶恐,“公主,怎么了?”
凤念蓉狠狠的皱眉,“你知道听廷议意味着什么吗?”
紫鸢并不懂这些,她至多觉得这代表了凤钦对凤煜的看重,见她神色迷茫,凤念蓉干脆道,“父王这是要让八公子参政了,先去听廷议,然后派个人带着他做点什么事,然后就给他自己派个差事,他会结交百官,会笼络人心,然后就会在朝中有自己的声望......”
紫鸢很专心的听着,这一下听明白了,“然后八公子会成为世子?”
凤念蓉眼眶狠缩一下,“八公子......他怎么能成为世子!”
紫鸢在凤念蓉眼底看出了两分凶狠,近来她越来越多的在凤念蓉看到从前不曾见过的情绪,于是越来越不敢随便在凤念蓉面前多说一句,可是她又想,眼下六公子已经到锡州去了,王后又被关了起来,这宫里就只剩下了八公子和十三公子了,世子只会在他们之中选吧。
这些话紫鸢不敢说,凤念蓉却道,“若是八公子成了世子,那我在赵国哪里还有什么依仗,不行,绝对不可以......王后那里怎么样了?大将军那里呢?”
朝夕连着问两句,紫鸢神思一震忙道,“一直找人盯着的,王后在霜雪台被人看着,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大将军这两日一直告病在家,段小将军也没有入宫,而且段小将军此前回来述职已经完了,他马上要启程去段氏大军营中了。”
段氏大军离开了南边,现如今已有一部分到了中路,在这个节骨眼上,段舸过去安抚人心自然是应该的,可是难道段祺一点法子也不想吗?!
凤念蓉有些急了,“我等了这么几日了,大将军竟然还在告病!”
凤念蓉语声之中含着两分迫人的气恼,段祺从前是何等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如今段锦衣出了这样大的事,凤垣被赶出巴陵,可他却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竟然告病在家做起了缩头乌龟,凤念蓉心底太气了,如此下去段氏还有什么指望?!
“公主,要奴婢说咱们不要管这件事了吧,您就要出嫁了。”紫鸢低声劝一句,前几日她还觉得离开自小长大的蜀国颇为不舍,可是这两日她却是恨不得早点离开这宫闱,王后出了事,她家公主和王后是一个段氏,免不得被牵连,还是早点走的好。
“我不想管,可是我去了赵国还要母族的支持,你以为......只凭个公主之身就能在那边坐稳世子夫人的位置?”自从那一日被凤念依当着众人提起了她那个疯了的母亲之后,她心底就有种没由来的慌乱,除了她母亲之外,仿佛还有别的什么在冥冥中注视着她,那种未知的不安让她一颗心不高不低的悬着,仿佛随时都会有什么从黑暗之中冲出来咬她一口。
“那......那公主想怎么办才好?去找王上求情吗?”
怎么办才好?凤念蓉也不知道,找凤钦求情?凤念蓉心底摇了摇头,不,她不能,她想让凤垣做世子做蜀国的王,可不能为了他去触怒她的父王,她徒劳的站在一边看着段锦衣和凤垣的惨剧,不能做什么,更不愿意把自己牵扯进去......
“八公子......十三公子......”凤念蓉喃喃两句,这么想起来,凤晔是不喜欢她的,不知为何她就是能感觉的出来,至于凤煜,那个不声不响的人,好像从来都没太多交集,现在和这两个人交好还来得及吗?凤念蓉心底苦笑一下,她分明是金尊玉贵的王室公主,却怎么觉得比之朱嫣还不如,朱嫣的背后有朱勤和朱氏,可她的背后有谁呢?
“公主?八公子和十三公子怎么了?”
凤念蓉摇摇头,“没怎么没怎么,段氏这一次不作为,姨母和六哥算是折进去了,也不知将来会如何,父王现在连段美人那里都不去了,倒是十分看重孙夫人,可是孙夫人必定是恨极了段氏的,我......不管怎么样,我的婚事不变就好了。”
“孙夫人恨极了段氏?”紫鸢诧异,“公主为何如此说?”
凤念蓉苦笑一下,“姨母从小就把四公子抱去了昭仁宫养着不说,四公子后来被教成了那样,眼里心底都没有孙夫人这个生母了,后来又死了......怎能不恨。”
紫鸢听得打了个冷战,忙屏息凝神不再说了。
凤念蓉这边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却又一皱,“父王近来又有些冷落段美人了,怎么段美人一点反应也没,她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父王专宠孙夫人一个吗?要知道,现在的王后之位可是空的呀,她本是最为受宠的那个......”
凤念蓉为段凌烟考虑的时候,染袖也在为段凌烟着急,而段凌烟着一身水红色的纱衣正在桌案之上作画,她笔下画的是一副山水水墨画,青山高岸,大江东去,很有几分疏阔气势,她眉眼之间浮着几分惫懒,画完最后一笔直起腰身来呼口气,然后放下笔揉自己的腰,“累死了累死了,终于画完了,染袖快过来看着墨干,我去歇会儿。”
染袖撇着嘴过来,拿着镇纸将画纸边压死了,又将一旁的窗户开了一点点,然后才嘀嘀咕咕道,“美人正事上不下功夫,画画倒是用心的很,一幅画画几天,这画还不是王上最喜欢的花鸟画,眼看着段氏没落了,昭仁宫又要有新主子了,美人还是美人......”
段凌烟刚躺在龙凤榻上舒服的长长呼出口气,听到她这嘀咕嗤笑了一声,“这次的事,我可一点办法也没有,王后姐姐......啊不,现在不是王后了,良人姐姐这次大概是被人暗算了,背后那人还没现形,我冲上去岂非是送死?段大将军也看出来了,这才没有动作,要说呢,良人姐姐把六公子送出去最是明智,眼下除了她自己在霜雪台清苦一点,其他的,段氏还真没太大的损失,一个后位而已,她那后位本就名存实亡了。”
染袖听得目瞪口呆,外面都不知道把段氏和段锦衣母子说的惨成什么样了,怎么她这主子却在说没什么损失,染袖隐隐觉得段凌烟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可想到长信宫眼下的处境染袖又着急起来,“那美人不担心段氏,倒是为自己考虑考虑啊,再不为自己谋算,咱们连长信宫都住不得了,这里可是夫人品阶的才能住啊......”
段凌烟失笑,摆了摆手侧过身好像也睡过去了,一遍又含含糊糊的道,“刚倒了一个王后,你家美人我暂时安稳的很,趁着安稳赶快过几日舒坦日子,何况眼下王上的注意力都在孙夫人和八公子身上哪里能来赶我去别的地方,莫慌莫慌,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啊?什么不一定是真的?”染袖被段凌烟说懵了。
“看事情不能只看表象,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说着说着就没了声,染袖忍不住走过去几步,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那您倒是说啊......
“美人?美人?您这是睡着了吗?您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染袖胃口被吊的老高,着急又压低了声音的问了两句,段凌烟闭着眸子呼吸都绵长起来,闻声不满的皱了皱眉,而后薄唇微启,极轻极轻的说出几个字,“欲先令其灭亡,必先令其......”
染袖倾身了听,可最后两字仍然没听清,没听清也不敢再问,只得反复去品那几个字,要令其灭亡,必先让其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