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聆凤低头沉吟片刻:“那个沄狨要想到达大昭,总是要些日子,你我快马加鞭,赶回燕京城,一切都有希望。如今大哥兵权在握,又有众位将领一心拥护,到时候大哥设法铲除了沄狨,赶在他对皇上挑拨离间之前,就此灭了他的口,自然可以将这一切挽回!”
成洑溪点头:“难得聆凤想得这么周全,不错,如今我们既然想到了他的阴谋,速速赶回燕京城,一切都来得及。”
萧正峰皱眉道:
“聆凤,你再派出人手,通知出去,在西南通往大昭的官道上设置一些障碍,阻拦沄狨的行程!”
孟聆凤当下点头,连忙去布置了。
这边萧正峰回来后,却见阿烟已经起床,正在那里收拾着这几日所穿的衣物。
他上前牵住她的手道:“我们得速速赶回燕京城了。”
阿烟听闻,有些诧异,其实今早两个人在被窝里细细说着话,还曾提及过几日挑一个时候,秘密地再去阿依古部落,到时候让阿烟也拜见下婆婆。
如今怎么忽然间要离开?
萧正峰当下少不得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了阿烟,听得阿烟也是脸色微变。
“既如此,那我们速速赶回燕京城吧!”
萧正峰倒是有些歉疚:“这一次回去,你怕是也要骑马了。”
阿烟忙点头道:“这也算不得什么,总不能因为我耽搁了行程。”
当下大家说定了,既然事情紧急,第二日便准备出发了。
因阿烟是第一次骑马走这么远的路,是以萧正峰特意为阿烟挑了一匹温顺的马,并为她配置了最上等的软绵马鞍。
一路上策马疾奔,阿烟开始的时候委实不适应,屁股颇疼了几天,不过后来也便慢慢习惯了。
倒是萧正峰,又心疼她,又舍不得把她留下慢慢走,后来竟是和她同乘一匹,就那么搂着她走。
就这么一直赶路,约莫快到距离燕京城外三百里的栗头城,得到消息,知道沄狨如今还在四百里开外的地方。如今看来,倒是一切都来得及,而孟聆凤派出去的人马也暗地里施展了些阻碍,这个沄狨要想赶在萧正峰一行人之前去往燕京城,是不可能的了。
而萧正峰此时还接到另一个消息,知道二皇子糯糯一行人等因为沿途边走边玩,如今还耽搁在外,此时也恰好要赶到栗头城。阿烟听了自然是大喜,当时和女儿分别,她身边不过是沈越和二皇子等人而已。二皇子到底年幼,算是把女儿托付给沈越,如今想来,心里终究是不太踏实。现在能和女儿汇合,自然是松了口气。
当下孟聆凤和成洑溪先行前往燕京城预防万一,而这边萧正峰则前去栗头城和糯糯会合。可是萧正峰等人赶到栗头城的时候,却恰好遇到一幕,险些把阿烟的心都吓得停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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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自从萧正峰和阿烟离开后,糯糯跟随着沈越二皇子在附近边走边玩儿,也还算惬意。二皇子和糯糯是同龄,自小一起玩到大的,彼此也没有什么男女顾忌。但凡糯糯想出什么主意,二皇子都是二话不说地陪着她,她自然是玩疯了。那边沈越呢,到底年纪大了,每每陪着他们,照料他们二人的衣食住行,简直是犹如保姆一般。
二皇子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后来越来越感觉到沈越对糯糯是格外的关心,而且那种关心实在是异乎寻常。糯糯这个人性子大大咧咧的,只觉得她这沈越哥哥对她好,看待沈越更像看待自己亲哥哥一般,可是二皇子却总是能捕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这二皇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深宫之中,看到听到的多,天底下的事儿也算是见识了个七七八八,心思自然是和普通的小孩子不同。
因为这个,他每每和糯糯独处的时候,便说起沈越和自己长姐阿媹公主的事儿,言辞间加以规劝,是想着糯糯尽量远离沈越。
谁知道糯糯听了后,却是若有所思,拧眉想道:“越哥哥怎么会这样呢?”
二皇子无奈,其实他是知道糯糯的,因为萧伯父和萧伯母恩爱异常,这一辈子萧伯父算是从未看过其他女人一眼,对萧伯母极其宠爱且言听计从。是以对于糯糯来说,好的男人就该是像他爹那样,一心一意,对妻子疼爱有加。
她心里是容不得沈越那种瑕疵的。
二皇子有时候对于糯糯这种性子也颇觉得无奈,他早早地明白,天底下的事儿不是非黑即白,世间之事哪里能两全,天底下像萧正峰和萧夫人那样恩爱和睦相若以沫的又有几个?
他抿唇沉默了很久,望着糯糯那倒影了蓝天的眼睛,清澈透亮的仿佛黑玉一般,而那棱角般的红唇倔强地抿着,他又忽然觉得,或许也正因为糯糯完全不同于自己的性子,这才让自己倍加珍惜?
她不是自己的母妃,也不是什么玉妃,更不是皇宫內苑那些勾心斗角的女人,所以自己才会更加渴望?
可是此时的糯糯却是别有想法,这几日她暗地里观察沈越,却总觉得,他每天虽然也在笑,可是那个笑却从来到达过他的眼睛里。
外面阳光大好,他的眼睛中却是一片晦暗。
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替沈越难过,想着别人只当他是当朝驸马,如何如何风光,可是他自己却未必快活。
沈越何等人也,自然很快察觉到了糯糯望着自己眼光中的特别,那竟然是一种带了些许无奈和同情的目光。
他不由苦笑一声,看着这亭亭玉立的姑娘,生得如此精致可人,忽然想起她刚出生的时候,才那么大一点,软软的没骨头,抱在怀里都害怕一个使力便伤了她,如今呢,却长大了,看起来懂事了。
而这一幕,却落在了另一个眼里,那个人自然是阿媹公主。
阿媹公主久等沈越却不见他回来,心中焦急。
因为之前她暗中欺负了一个沈越喜欢过的妾室,紧接着沈越便离开了,这让她心中不安。
如今呢,她刚一来到,迫不及待地去找沈越,却恰好看到沈越正看向糯糯。
她远远地望着,忽然有些茫然。
其实沈越对待自己,有时候会特别温柔,温柔得像春风一般。
可是她看到这一幕才明白,什么是沈越的温柔。
沈越看着糯糯的那种柔软疼宠,甚至仿佛像倾尽一切去疼爱她的目光,是从来对自己没有过的。
她的心在被毒虫啃噬,脸色苍白,紧紧攥起的手在颤抖。
也是这一日晚间时分,她趁着沈越不在的时候,把糯糯叫出来。
“我有话要对你说。”她这么对糯糯道。
糯糯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不过到底还是点头。
谁知道阿媹公主来到了湖边后,却故意道:“你瞧,这湖里的鱼游得极好,你沈越哥哥最喜欢这种鱼了。”
糯糯跟随在孟聆凤身边,素来处事都是豪爽干脆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萧正峰和阿烟平日里又是极为恩爱,萧家族中也都是和睦友爱的,是以这个年纪的二皇子早已经看尽了勾心斗角,糯糯在这方面却有些单纯。
此时她听到阿媹公主顾左右而言她,又看她言语间含糊其辞,眼神也有些闪烁,顿时觉得有些纳闷,心想这人到底是抱了什么心思?
不过当下到底是答道:“既是沈越哥哥喜欢,何不抓几条来烤给他吃。”
拜跟着孟聆凤四处游玩所致,糯糯野外生存本领很强,是以对于抓鱼烤鱼这种事儿,很是在行。
阿媹公主笑了下,审视着糯糯:“你对你越哥哥真好啊。”
糯糯越发觉得诡异了,当下只是随意道:“越哥哥人很好。”
谁知道阿媹公主却无奈叹息:“是啊,他是人很好,对你很好。”
糯糯这下子更加觉得不对劲,她皱了下眉,却猛然间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当下侧耳倾听,便已经知道,有人正往自己这个方向小心翼翼地靠近。
细细听那动静,对方武功应该不弱的,约莫有四个人。
她心里一沉,再看向阿媹公主的时候,却见她那眼睛里泛着红,隐约透着杀意。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此时在看阿媹公主,恰觉得对方犹如疯子一般,当下一边小心地后退,一边小心地拔出了后腰那里藏着的一个匕首,笑着对阿媹公主道:
“当然这是不一样的啊……”
阿媹公主挑眉,一字字冷道:“我却觉得没什么不一样……”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周围响起尖锐的鸣哨声,糯糯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谁知道附近树丛中隐藏的四个高手却在此时放出暗箭,糯糯自小跟随孟聆凤习武,又是经过自己父亲萧正峰指教的,当下施展轻功,险险躲过那些射出来的利.箭。可是那些人却显然是要将糯糯置于死地的,此时又是一波利箭迅疾射来,糯糯左躲又闪,几乎应接不暇。
阿媹公主站在一旁,冷哼一声:“你父母不是疼爱你吗?越哥哥不是也护着你吗?现在怎么他们都不见了,怎么没个人管你?今日你活该落到我手里!”
这个时候,一根箭.头发黑的羽箭从糯糯耳旁擦过,糯糯心知那是毒.箭,自己刚才动作若是再慢上半分,怕是都要命丧黄泉,从此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她心里忽然泛起一股子恼怒,不再躲闪,反而扑过去冲向阿媹公主那边。
她既想用毒箭要自己的命,那自己也不会放过她的!
此时她被四个暗箭伤人的侍卫逼得无路可走,阿媹公主这边反倒是她唯一的活路。
阿媹公主见她扑过来,脸上泛白,心里着急,忙道:“快!”
这四个侍卫都是武功高强的,还是昔年阿媹公主的母亲齐王妃自小留在她身边的,对阿媹公主忠心耿耿的,此时见糯糯不但不躲,反而去捉阿媹公主,心里暗恨这小姑娘轻功了得,性子也实在刁钻狡猾,当下忙纵身过去拦下。
糯糯虽然武功不错,可到底是个小孩子,也才十二岁而已,此时捉拿阿媹公主的计谋不成,被这四个彪形大汉围在那里,四把剑冲过来。她身上只有一把匕首,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此时真打将起来,她自然落了下风。
她在这捉襟见肘之中,脑袋犹如走马灯一般迅速转着,想着怎么也不能把命赔在这里,说出去太冤!
就在这个时候,她见到一旁的那池湖水,当下假卖了一个破绽后,一边勉力应付几个侍卫,一边开始不着痕迹地往湖水边撤去。
那几个侍卫杀气腾腾,分明是想要她的命,她又分心琢磨这事儿,一个应接不暇,对方一把剑已经斜削下来,顿时头上半截子头发都被削去了,在空中飞散,头皮发疼,应是也受了伤的。
阿媹公主从旁解气地冷道:“划她脸!”
糯糯挨了那一下,头晕眼花间,闭着眼睛咬了牙,狠命地向湖水那边纵身跃去。
她识水性,如今要跑,唯有水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