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沫想哭,就知道他全都听见了,她慌乱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您听我说,我刚才那些话都是信口胡诌,不是我的真心话。”
赫连澈微微侧目,颇认真问:“你也有真心?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浅沫鼓起勇气往前一步,捂着自己心口:“我心里全都是您,我指天发誓,除了您,我真的再也不会找别人了,您就是我的唯一,您是光,是我生命里唯一的追逐,是我的心肝儿,这辈子就算您不要我了,我也会守身如玉,您要不信,就把我留在身边,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您就明白我对您的心有多真了……”
浅沫声音略有沙哑,粉润小巧的红唇张合,有那么一瞬间赫连澈想堵住她的唇,那张樱桃小口,更适合亲吻,而不是说谎。
他忽然想起上次在楼梯上浅沫冲上来吻住他的情景,柔软,香绵……
浅沫急的直跺脚:“真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如果有半个字是假的,就让我……让我……以后一辈子都睡不到您。”
乐云川身子摇晃一下,努力站稳,他告诉自己要习惯,要习惯。
他要习惯浅沫的无耻,冥帝大人就这样还能不动如山,真乃神人。呃。不对,冥帝大人本来就是神祇。
赫连澈讽刺道:“呵……这誓还真毒。”
浅沫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您可是我的命根子啊,您看我连这种毒誓都发了,足可见我对您一片真心,绝无二意……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了冥帝大人,好不好?”
她可怜巴巴,自以为情真意切的看着赫连澈,眼里的渴望满的已经溢了出来。
赫连澈心里鄙夷的嗤笑一声,下巴微扬:“过来!”
浅沫眼睛一亮,连忙上前站在马车帘子旁边,只要一弯腰就能钻进车里去,她俯身,俏生生地拖着尾音撒娇:“叔叔……”
她俯身,薄薄的衣料,领口微微敞开,挨的那么近,隐约可见,那里的锦绣春光。
嘟着粉嫩的唇,似是在邀请他来品尝,赫连澈的眼底闪过幽光。
一只手捏住她尖细漂亮的下巴,浅沫身子一僵,赫连澈的手指很凉,她的皮肤滚烫,带有薄茧的拇指覆上她的唇瓣,轻轻摩挲:“你想要的是什么?”
浅沫只觉得唇上一阵酥麻,他的手仿若带有电流,她的身子摇晃一下,对上他的眼睛那一刹,她好像瞬间就被吸进去了,心脏扑通扑通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下意识的去舔嘴唇,舌尖却触碰到了赫连澈的拇指,吓得她赶紧退回去,可捏着下巴的手却更紧了。
浅沫感觉到有点疼,赫连澈的眼睛越发幽暗,她不敢直视,心头慌慌的总觉得哪儿不大对。
“回答我。”赫连澈的声音仿佛是深秋清晨的寒露,浸润着刺骨的凉意。
浅沫心脏突突跳两下,她该说自己要什么?总不能说,我想查我哥哥的下落,我想查你和我哥哥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当然不能说了,除非她不想活了,于是她脑子一抽:“要亲亲,要抱抱……想要和您每天晚上睡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浅沫双眸清澈,眼波荡漾,满含真挚。
赫连澈的黑眸眯了眯,就是这双眼睛,每次看到的时候总会有片刻失神。
又是那种让他厌恶的陌生感觉,一点都不像他的小舞,明明很多地方都一样,偏偏骨子里,天差地别。这个浅沫,似浅薄无耻,又似捉摸不透,他讨厌她这种不受他掌控的人……
对,他讨厌这个和小舞形似却神离的女人!
他松开了她的下巴,拿出手绢缓缓擦着手指:“回宫。”
一个没有内涵,拜金,低俗的女人,他竟然还花费了这么多心思?
赫连澈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找回小舞,这日子实在过得太无聊了。
再看浅沫时,赫连澈已经恢复了一如以往的冷漠,面无表情,冷静到凉薄。
浅沫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乐云川拽的后退两步。
她回过神冲上去拍着马车车厢喊道:“冥帝大人……等等……冥帝大人,您真的不给个机会啊,我身娇体弱好推倒,年轻貌美有才华,您就不想再试试啊……”
眼瞅着那辆拉轰的马车飒然远去,浅沫气的抓掉了两根头发,这个赫连澈太难搞定了。
她脸都不要了,羞耻心也不要了,自尊也不要了,还是不行,这个男人心思太难猜了。
可是,她没时间失落,她赶紧去找负责追查她哥哥失踪这件案子的阴差队长晏池。
乐云川看见赫连澈一直在不紧不慢的擦拭触碰过浅沫的地方,他很纳闷冥帝大人到底在擦什么?浅沫可是连妆都没化,素面朝天,不……脏吧?
浅沫皮肤的触感像是粘在了赫连澈的手指上,融了进去,怎么擦都擦不掉。
被她舌尖舔过的那一块,酥麻的,一直都不曾褪去。
简直和小舞与他在一起的触感,十足十的相似,赫连澈心头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烦躁,他将手绢丢掉。
他的小舞,怎么可能和这个无耻放荡的小蝉妖一样?根本没有可比性,可为什么,在面对浅沫时,他总是时不时的会恍惚,产生错觉,以为他对着的,是他遍寻不见的小舞?
乐云川小心调整呼吸,他还真是很久不曾见冥帝大人如此烦躁过了。
他无法真正触碰到浅沫,自然无法像赫连澈那样感同身受,对浅沫有更多和对着小舞一样的触感及情绪起伏。
一找到晏池,浅沫便将情况跟他详细说了一遍。
“好,情况我知道了,我下午就让人去查你提供的线索,等我们这边出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晏队长,我哥哥真的……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我不怕坏消息,我怕……就这么一直等下去……”浅沫咬着唇,娇嫩白皙的小脸上彷徨无助,一个月了,哥哥杳无音信,分分秒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晏池看着眼前脆弱无助的小女妖,感到一种无力,他办过的案子很多,各种各样的,比浅沫还要惨的苦主多的很,但他第一次觉得,现实对这个女孩儿和她哥哥太过残忍了。
晏池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道:“抱歉……”
浅沫摇摇头:“我知道你们有尽力的去找,您也不用跟我道歉。”
这一个月,浅沫见识过了所有的人情冷暖,学会了虚与委蛇,她当然怪阴差,但她也知道,阴差不是只为她一人办案的,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们优先,她再不满这残酷的现实,也还要靠他们找哥哥浅野。
所以,她不能抱怨,不能不敬。
回到风影听荷院,浅沫收拾哥哥的衣服。
她将每一件衣服都仔仔细细叠好,放进箱子里,可是叠着叠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衣服上似乎还残留着哥哥的气息,他仿佛还在身边。
起初浅沫还只是默默流眼泪,后来终于忍不住抱着衣服嚎啕大哭起来,这一整天的恐惧委屈全部都哭了出来。
如果哥哥在,一定不会看着我被人欺负的……
哭过后,她抹掉脸上的眼泪,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好,忽然发现衣服的前襟处,心脏部位有淡淡的血迹。
难道哥哥受伤了?伤得严重吗?为什么伤在心脏部位?是什么所致?是谁伤了他?
她的心,更加沉重了。
浅沫拿出海螺壳,轻轻敲击着,想和乐云川传讯,聊聊天,套取一点和赫连澈有关的信息,增加偶遇或者爬床的机会,可惜,那边一如既往的没有理会她。
她叹口气,摸摸自己的脸,明明很漂亮啊,赫连澈怎么就不喜欢呢?
上次爬上他床的时候,他明明要得很凶狠,要不够似的,怎么提上裤子说翻脸就翻脸啊?难道是对她这款厌烦了?
乐云川此刻正走在赫连澈身后,陪着他缅怀那只小红狐冥小舞在的时候,最常去的那些地方,他的手指,在衣袖里摩挲着海螺壳,几次三番,想拿出来,但是冥帝大人在,而且心情正阴郁着,他不管轻举妄动。正迟疑着,就听得赫连澈冷飕飕的声音传来:“接听她的话之前,最好给她选块墓地。”
乐云川抖了两下,吞咽两下唾沫,前面的人仿佛长了眼睛,脚步未停头也没回,但对他想做的事却一清二楚。
他彻底打消了和浅沫对话的念头。不是他不帮,是不敢帮啊。
至于浅沫,她想拉横幅竖小旗随便她好了。
午饭浅沫也没有心思吃,就出去瞎转悠了。只见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围得人山人海,啊呸,不对,是骷髅山,骷髅海更确切点。
因为冥府十之六七的都是各种死尸厉鬼怨魂骷髅什么的,能够凭借法术保持完整漂亮人形的少之又少,称得上漂亮的,大部分都是妖域魔域修罗域等处来讨生计的。
而且有十八层地狱,血海炼狱,黄泉,奈何桥,逝水,冥河、冥府三司等等怨魂厉鬼遍布的所在,血腥气万万年不散,空气都是血灰色的。
所以颜值在冥界,就尤其为人看重,毕竟这里绝大部分都是惨不忍睹的玩意儿,身躯或者魂魄完整的生物都不多。
有几个模样出挑的小姑娘和帅小伙,在那里宣传着什么。
她凑过去看了看,原来,是酆都培养戏曲和歌舞方面才艺的最知名学院云深学府,要扩招了。
这次,不局限于培养戏曲和歌舞人才,还增设了琴棋书画以及天文地理法术等方面的课程,隐隐有向正规学府转型的趋势。
浅沫不禁怔了怔,她认识不了几个字,除了歌舞,和对琴曲有些造诣之外,什么都不会。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得就是她,空有一张脸,只是个花瓶,草包。
想要攀附高高在上的冥帝大人做靠山,是不是得提升一下自己的内在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