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拍了拍巴掌:“厉害,两位果然不负我所托!”
他年纪太大,腿脚不便,不能参加这场劫击,这会儿乐呵呵伸出了手,意思很明确。
燕三郎取出网兜,却没有交去他手上,只是举起来端详里面的蓝光:“这是什么?”
似是知道无力挣脱,只能认命,蓝光现在静静飘浮在网兜里,不像先前那样卖力冲撞了。
“笃信察啊。”庄南甲说得理所当然,千岁一记眼刀过来,杀气腾腾。
“笃信察是什么?”燕三郎的目光带着探究。而千岁说得更直白:“你们是什么东西?”
抢劫已经升级为绑架。在这过程中,燕三郎和千岁都看明白了,自笃信察耳中飞出来的蓝光,和水晶岛后山巡视禁地的蓝色光点毫无二致。
也即是说,他们是同一种东西。
而庄南甲又从不否认信察们是他的同族。由此可见,这老头子也不是人!
“我们是迷藏遗民。这一点,我早就说过了。”庄南甲两手一摊,“只不过,我们虽然撑过了末世之劫,却只能以这种形态留存于世。”
千岁一下恍然:“原来,你们早就是死魂了!”
人间的白天,她只能以灵体出现,对魂魄的了解远胜于一般异士。只是这些神官来自于另一个世界,魂体的存在不循人间法则,是以千岁对他们的辨认似是而非,初见蓝色光点的时候,并未将它们与灵魂联系在一起。
它们与人间的魂体截然不同。
可是很显然,那些东西有自主意识,她应该早些猜到的。
这句话,庄南甲就不爱听了:“我们没死,只是换一种形式继续存在罢了。时间紧迫,你们还问不问这个人了?”
“这个人”,指的就是笃信察。
燕三郎抓着网兜:“怎么问?”这东西又发不出声音。至少,他和千岁好像都听不见。
庄南甲指了指倒地不起的人:“借他的嘴。”
好吧,那么还得由人嘴发声。
千岁抬腕,骨链如游龙,自行蹿去笃信察身上,将他捆得严严实实。而后骨链上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呼地一声,火光暴涨,仿佛笃信察身上有助燃剂。
在场三人的身形都被它照亮。
“你……”庄南甲微微一惊,但随即镇定。他们的身躯羸弱,经不起火焰的炙烤。这女子的法器不凡,弹指就能将人烧成灰烬。但他们费恁大力气抓到笃信察,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就杀掉他。
果然红火也只有这一下声势嚇人,紧接着就钻进了笃信察的眼部和耳部,消失不见。
“他身上被放置一道追踪法术。”千岁说话间,火焰就熄灭了,像是从未来过,也未对人体造成损伤,“对方也有准备,抛出了这么个饵等着你吃。”
她和燕三郎互视一眼,也明白官方的追捕为何没有兴师动众了:恐怕神使是以笃信察为诱饵,要引庄南甲上钩,她才好收线抓大鱼。
千岁既然发现,红莲业火烧上几下,附著在笃信察身上的追踪术法都被烧没了。“这儿也不是久留之地。”她对两人道,“追兵很快就会清查水道。”
庄南甲倒是盯着她看了半天,看得千岁满脸不悦:“怎么?”
“神使事先施术,与他共享视听。”庄南甲奇道,“你居然可以破解?”
“是主动神通,自然就有破解之道。”千岁淡淡道,“这不是被动生效的吧?”
“不是,必须通过肢体接触。”
当下庄南甲向燕三郎要过网兜,一把扣在了笃信察的脑门儿上。蓝光左弹右晃,就是不肯循原路回去。
庄南甲即对它道:“听话配合,或许还有生机;再敢顽抗,我直接割掉他的脑袋!”说罢一指那具闭目不醒的皮囊。
这算是什么威胁了?千岁虽觉奇怪,但不吭声。果然蓝点闪动两下,像是正在思索,随后就乖乖钻进了耳朵里。
庄南甲移开网兜,从千岁手里要过木簪,直接将它扎进笃信察的太阳穴。
这动作有点吓人。
可是说来奇特,长而尖的一截木簪扎进颅骨,居然都没有半丝儿鲜血流出。庄南甲解释道:“簪子有固灵之效,让他不能再随意逃出这副身躯。”
否则蓝色光点再度逃跑,他们还得费力气抓回。
笃信察睁开了眼,第一句话就是:“神使不会放过你。”
他用力一挣,结果骨链反倒越收越紧,痛得他直翻白眼,脸色却胀得通红,仿佛全身血液都冲上脑门儿。
这句话,是对庄南甲说的。后者漫不在乎:“就凭它?”
他指了指燕三郎:“绑你过来,就是要你回答他的问题;你背叛我,其罪当诛。但若是你能令我满意,或许我会既往不咎。”
少年正在皱眉:“别把他给勒死了。”他严重怀疑千岁的骨链是蛇骨制成,动不动就喜欢勒人。他现在都能听见笃信察身上传来的喀啦声,当真是再紧一点点就要勒断骨头了。
千岁没好气道:“这木簪的用处,不就是方便行刑?”把灵体固定在身躯当中,让他们尝遍刑狱之苦。
这木簪还是庄南甲拿出来的,可见自相残杀在哪个世界都不鲜见哪。
她打了个响指,骨链稍松,笃信察长长透出一口气来。
燕三郎待他呼吸渐渐均匀,才正色道:“一百二十年前,也即是迷藏国十年前,麒麟轩卖出一枚苍吾石。我想知道,卖家是谁?”
“苍吾石?”笃信察一下睁大了眼,看看他,再看看庄南甲,“卖家?”
“那场秘密发卖是你主持的。”千岁双手抱臂,很不耐烦,“可是买卖记录却没有留底。说罢,是谁把苍吾石卖给了麒麟轩?”
“苍、苍吾石……”笃信察嗫嚅。
庄南甲唉了一声:“这两位小友帮我甚多,我会助他们追查到底。你在我面前后撒谎无用,老实交代吧,是谁把苍吾石递到你手里?”
笃信察又看了看庄南甲,见他笑容格外和蔼,不由得打了个冷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