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摇头笑道:“好一句‘恩师遗命,不敢不从’,只不知你武当派这是准备以三百人对付我一人,还是就你冲虚道长一人上场?”
冲虚道人冷笑道:“我武当出动三百人,乃是为了应付可能会发生的变数。对付你,只需我冲虚一人足以。”
“说得好。”岳不群鼓掌笑道:“久闻冲虚道长的太极剑法为江湖一绝,岳某早有耳闻,今日有幸,正好一见,来人,取剑来。”
令狐冲与梁发二人听唤,立即捧剑上场。岳不群看了看自已的重剑,不禁摇摇头,重剑剑法还未创成,还是以常剑对敌吧。转而叫道:“江镇,把你的剑给我。”
“是,掌门。”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立即应道,匆匆上前,将已剑奉上。
因为不差钱,华山弟子配剑,都是精钢所铸,虽非神兵,却也不差。岳不群拨剑问道:“冲虚道长武功高强,剑术修为精湛在江湖上那是大大有名的。趟若冲虚道长太过谦让,被岳某胜得一招,那又如何?”
冲虚道人大笑道:“贫道练剑将近六十载,趟若还输给岳掌门一招半式,说明天不灭你,贫道转身就走。”
“好,痛快。趟若岳某并无胜过你的希望,也不劳烦尊驾你动手了,岳某自会横剑自刎,以敬武当诸贤。”
“请……”
话音一落,四周的人立即让开了去,空出了一个直径达三十多米的擂台,以容二人发挥。
岳不群横剑凝神以对,算来,这还是自已第一次对战绝顶高手。身为绝顶高手,可不仅只是剑法,无论是拳脚、内功、还是其他兵刃,也都多有涉及,全身极少破绽缺陷。
如令狐冲那般只擅剑法,拳脚、内功差得一蹋糊涂,还能行走江湖,并百战百胜,那只是主角光环所至。没有内功的加成,你凭什么剑速能快上他人一筹,先刺中对方的破绽?
特别是十五个蒙面客,身形有前有后,有左有右,又不是并排齐站,没有绝妙的轻功身法辅助,哪里能够以迅捷无伦的手法尽数刺中。三十剑啊,纵是岳不群此时内力雄厚,剑速惊人,也需要两秒多钟的时间,没有内力的令狐冲难道一秒钟也不需要?除了光环,没有其他解释。
“岳掌门,贫道年长于你,可让你先手,你出剑吧。”
说着,冲虚微微一笑,身子缓缓右转,左手持剑向上提起,剑身横于胸前,左右双掌掌心相对,如抱圆球。岳不群见他长剑未出,只是一个守势,却已然蓄势无穷,当下凝神注视。
岳不群虽懂太极拳法,也见过阳虚道人数十招太极剑法,发现与恒山派的万花剑法一般,都是以绵密严谨,长于守御著称。但对太极剑法的招式还是不甚明了,毕竟相比张三丰真人来说,岳不群的武学境界还远远不足。
不过再回思倚天屠龙记中张三丰真人教授张无忌的场面,那太极剑法其实并不以剑招称雄,而是以运劲之巧妙著称。剑招忘得越多,威力也就越大,属于无招剑术大成的范畴。冲虚道人号称精于太极剑法,应该与流于表面的阳虚道人不同。
目前岳不群所学的剑法虽多,但真正就威力而言能与太极剑法一较的,只有太玄神功中的剑法与天师教的神宵诛仙四剑。然而这两种剑法却多不能出现在众人之前,这就麻烦了。
此战对冲虚道人来说,是替亡师杀人之战,同时也是就任掌门前的立威之战。而对岳不群来说,却是一场政治战。既要保证自已不被斩杀,还得不让冲虚输得太难看。免得华山与武当两派现在就彻底对立起来,这对华山派的发展不利。
又回思东方不败与张元斌的一战,二人所使的剑法意境竟与华山派希夷剑法相合,正可谓大道三千,最终又殊途同归了。
希夷剑法本出自陈抟老祖,华山立派后偶然于一秘洞中得授。“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也许,华山派历代弟子从来都没有真正的领悟到希夷剑法的真髓吧。
如果没有其他的剑法应战,也许希夷剑法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自已是否能在战斗中有所突破,真正的领悟到希夷剑法的真意?
如果不能,太玄神功剑法又或神宵诛仙四剑也不得不用了。
不过岳不群还是信心十足,因为看过原著的他,早就知晓冲虚道人的剑法破绽就在太极剑法的圆心。
“岳掌门,你还在迟疑什么?再不出招的话,那贫道可不等你了。”
说着,冲虚左手剑缓缓的向前划出,形成一片弧形。岳不群只觉一股森森寒气,直逼过来,若还不还招,已势必不能,只能说道:“得罪了!”
一招希夷剑法猛然刺出,突然之间,冲虚道人剑交右手,寒光一闪,直向岳不群的颈中划过。这一下快速无伦,令旁观之人都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
岳不群忙施千里不留行轻功稍退又进,长剑再一剑刺出,径指冲虚道人胁下的“渊液穴”。
冲虚道人长剑竖立,当的一声响,双剑相交,二人都退开了一步。岳不群但觉对方剑上有股太极绵劲,震得自己右臂隐隐发麻。但冲虚道人也是惊“咦”一声,脸上微现惊异之色。他没想到,岳不群的内力竟如此的深厚霸道,已然毫不逊色于他了。
冲虚道人面色一沉,知晓此战并不如想像当中的轻易,于是又剑交左手,在身前划了两个圆圈。右手捏着剑诀,左手剑不住的抖动,突然平刺,剑尖急颤,看不出究竟攻向何处。但他这一招中却笼罩了岳不群上身七大要穴。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岳不群默念希夷剑法的要诀,这门剑法的要诀就一个字“快”,快到不见残影,快到不闻声音。不,不对,从后世的经验来看剑速越快,破空的声音就越响。应该是对气流的动向感应,要顺着气流使剑,方能无声无息。
“刷”的一剑,岳不群疾快的刺向冲虚道人的额头。冲虚道人眉头一挑,岳不群轻功过人,剑速疾快,如果再强攻,可能自已的额头就要先中剑了。
因此冲虚道人的剑招未曾使老,已然圈转自守。突然之间,岳不群眼前出现了几个白色的光圈,大圈中有小圈,正圈套着斜圈,闪烁不已。岳不群眼睛一花,当即凭感觉回剑向对方的剑圈斜攻。当的一声响,双剑再交,只感手臂一阵酸麻。
冲虚道人的剑上所幻的光圈越来越多,过不多时,他全身已隐在无数光圈之中,光圈一个未消,另一个再生,长剑虽使得极快,却听不到丝毫金刃劈风之声,足见剑劲之柔韧已达于化境。
可是这座剑锋所组成的堡垒却能移动,千百个光圈犹如浪潮一般,缓缓涌来。这是以数十招剑法混成的守势,同时化为攻势。
岳不群见了他的运剑之法,心中甚喜,明悟更甚,原来快剑还有柔劲一说。希夷剑法也属道家剑术,快是必要的,但柔韧之劲亦是必要。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只有柔到极至,方能做到劈风无声。
领悟到一丝希夷剑法真意的岳不群,突然气定神闲起来,对冲虚道人的攻势视若无睹,直待那光圆近胸三寸左右时,才随着冲虚道人攻来之势突然一侧身子,光圆掠着前胸的衣服而过,而手中长剑忽的反臂迅疾刺出。
这一剑去势如风,当真是动如灵蛇,快似电奔,却不闻半丝声息。
漫天光圆,护住了冲虚道人的身子。接着光圈斜撩,如同流星赶月,锵的一声金铁交击,把岳不群的剑影撩开。
岳不群一退即上,手中长剑再度无声无息的点来。剑有剑影,还是不够快速。希夷剑法还差着点劲儿。
冲虚道人手中的光圈左封右挡,身形如行云流水,打的十分轻松。突然欺身而上,手中光圈成团直击过去。
岳不群一个旋身,剑身一沉,反向冲虚道人的小腹上点去,人却横向左面跨了两步,让开冲虚道人击来的光圈。
二人你来我往,打得十分惊险,岳不群始终被冲虚道人的剑势光圈压制着。但岳不群的轻功无双,又不好面子,欲进则进,欲退则退,决不与冲虚道人的光圈硬拼。
加之希夷剑法越使越加神奇,竟与冲虚道人斗了个不相上下。到得最后,只见漫场都是岳不群的身影,旁人不知,反以为是岳不群围着冲虚乱打,而冲虚道人只能位于中间死守。
这古怪的情景,只令群雄惊异莫名。唯有少数武功高强的,方知岳不群并不占上风。只是轻功无双,进退自如,难以中剑战败。
冲虚道人不禁有些急迫,太极剑法守势虽妙,但是如同堡垒一般,只能渐进,面对上窜下跳的岳不群,攻势缓慢的太极剑法极难抓到他的影子。
太极剑法虽妙,但速度不及,交手的主动权就在岳不群手中了。面对年纪小了他二十余岁的后辈小子,数百招下来竟然拿不下他,冲虚道人不由急了。
岳不群闪过来招,忽然一偏,沉肘出剑,右脚同时向前踏进一步,猛向冲虚道人“期门穴”点去。这一招看似平淡,实在去势迅快至极,已达无影无声之境界。
冲虚道人毫不慌乱,右手剑横里一转,袭向岳不群肘间的“曲池穴”,这一剑绞劲十足,一但击实,只怕整条手臂都会被其绞下。
岳不群右脚一旋,身子疾转了大半周,顺势收剑,让开了冲虚道人的剑圈绞击之势,左手借剑倒刺他的小腹“丹田穴”。右手以铁指诀,作势欲点他的咽喉处。
冲虚道人大喝一声,双手一并使剑,光圆一上一下,上封铁指,下击岳不群的来剑,更乘机反击。
岳不群疾退两步,突然一振双臂,身子凌空而起,长剑连环刺击。冲虚道人却疑神而立,光圈又自头顶闪现。
突然,岳不群的双目猛然一睁,冲虚道人的破绽就在此刻。
思毕运使全身的功力,一剑直刺光圈。只听当的一声大响,岳不群只感胸口剧烈一震,气血翻涌,更借着双剑的交击之力,凌空又飞开了四丈远近。
冲虚道人退开了两步,收剑而立,只见一缕花白的头发飘飘下落。
冲虚道人脸上神色古怪,既有惊诧之意,亦有惭愧之色,隔了良久,才道:“岳掌门轻功举世无双,且胆识过人,佩服,佩服!”
两人之战同时以极快的变化相搏,真正的双剑交击不过数次,等到岳不群脚落实地,两人已过手了将近千招,时间却不过区区数分钟,只看得场外的各派英雄目不暇接,惊叹不已。
直到岳不群突施奇招,从半空下击,直刺冲虚道人的头顶。冲虚道人虽以太极剑法守御,但却被岳不群直捣光圈的中宫,刺下了他的一缕头发,而岳不群却依旧毫发无伤。
如按江湖规矩,此战自是岳不群胜了。虽胜得惊险巧妙,但胜了就是胜了。高手比剑,一招而决。冲虚道长即见岳不群敢于从自己剑光圈中挥刃直入,那以后也就不必再斗,因为再斗也是输。冲虚道长身为武当派堂堂预备掌门,又岂能如下三滥般的抵赖,因此老实的认输了。
此战居然是岳不群胜了,旁观的各派高手尽都震骇不已。原本忐忑不安的华山弟子更是齐齐欢呼,兴奋万分。而武当派弟子则如丧考妣,面色十足难看。
岳不群呵呵笑道:“冲虚道长剑法通神,武当太极剑法圆融无缺,极少破绽,岳某也只是侥幸罢了。”
冲虚道人向岳不群凝视半晌,说道:“岳掌门,贫道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岳不群一愣,道:“是,恭聆前辈教诲。”
冲虚道人将长剑交给武当弟子接着,往东走去。岳不群亦将长剑抛给江镇,跟随其后。
两人行了数十丈,到得一棵苍松之旁,望着山崖下的白云依依,清风袅袅,冲虚道人说道:“岳掌门,论辈份,我比你高了半辈,论年纪,却比你长了近三十年。在年轻一辈的人物之中,如你这般人才武功,那是少有得很了。”
岳不群道:“不敢。江湖代有人才出,岳某不过只是其中一人罢了!也许后来的,会更加的惊才绝艳,令人惊佩。”
冲虚道人点点头道:“听你之言,可见你心胸开阔,雅量谦和,并非度量不广之人。为何却传出杀害同门,勾结魔教之谣言。”
岳不群负手笑道:“我辈武人,行事当求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我的所作所为,虽然有时不拘习俗,但大体不失正人行径。冲虚道长不烦派人打听,岳某在江湖上可有真正的劣迹?江湖上的流言蜚语,未足为凭。”
冲虚道人叹了口气,说道:“贫道也希望你是表里如一的正人君子。需知如今华山势微,高手稀少,还望你日后能以师门为重,以自我的声名与前程为重。说不定十年二十年后,五岳盟主之位将再度回归华山派头上呢。”
“五岳盟主?呵呵,抗击魔教的大业,少林不抗,武当不干,却由我华山派主持抵抗了近百年之久。好处没多少,坏处一大堆,华山更是几次濒亡。岳某近来正欲封山,不管这江湖上的恩恩怨怨,等什么时候江湖平静了后,再出山不迟。”
冲虚道人眉头一竖,正想说什么,岳不群却躬身行礼,说道:“告辞。”转身就回向各派首脑群雄。
武当派终究不能和魔教一般发动灭门战,在领头的冲虚道人战败后,顿时没了再战的心气,与青城派人灰溜溜的走了,虎头蛇尾。
岳不群则大声的招呼各派首脑入座吃酒,虽是后世常说的狐朋狗友,没几个人是能够靠得住的,但江湖话语权却在他们的口中,不好得罪。
因为岳不群今日战胜了冲虚道人,不管胜得如何得巧,一时之间,这风头几乎盖过了武当、嵩山,直逼少林方证大师,被誉为江湖中的第二人。
有武功高强的自是知道,岳不群较之冲虚道人还差不少,比之左冷禅亦逊色几分,远不到江湖第二人的境地。
但他们又如何能够得知,岳不群隐藏的真正实力究竟如何。
所以一时之间,岳不群的武功或高或低,始终没有一个定量来衡量。
但是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大先生武功深不可测的评语,还是在江湖之中广为流传开来,给势衰的华山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日后华山派虽然内敛,少有弟子行走江湖,但威名却长年不见半分衰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