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毫无违和感
这座道观,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虽然一千多年来,道观不断的修葺,但终究是越来越陈旧,外墙长满了青苔,青瓦屋顶看上去也很有年代感了,整体都散发着古老的气息。
两个小道姑,一个身材略微丰盈,小脸有点婴儿肥的叫月灵。
另一个一马平川,惦记着胸口胀的叫月屏。
道观的朱漆大门虚掩着,因为风吹日晒,这些红漆已经剥落了大半,月屏把大门推开,里面是一个十丈见方的泥土院子。
院子正中耸立着一棵高耸的银杏树,偶尔几片发黄了的银杏叶落下,像一张张舞女挥动的金扇子,据说这株银杏是首任观主亲手栽种,如今已经有千年历史。树根下方堆满了银杏叶,空气里还散发着淡淡的臭味,这是银杏果的味道。
此时,院子里正弥漫着袅袅的香火之气。
这道观过于冷清,平时根本不上香,看那尊香鼎里面积累的厚厚尘土就知道了,一个香火旺的道观,香鼎里必然会被干净的香灰堆满。
会在这个时候上香的,只能是月灵口中的“客人”。
“大哥,我真搞不懂你这种人也能烧香信佛?”一个身材壮实的汉子,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大大咧咧的说道。
“阿雄,虽然你没念过多少年书,但总该分得清道观和寺庙吧,我拜的是三清道尊。”开口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男子,他右手虎口处挂着一串玉石流珠,对着道尊像深深的一拜,连拜三次,虔诚的上了香。
“呃是吗?其实感觉差不多。”被唤做阿雄的男子继续擦着汗,“说起来,这个地方怎么这么热。”
西装男子摇了摇头,“阿雄,你罪孽深重,也该消消业了。”
他说着递过去一方白色的手帕,示意阿雄用这个代替袖子。
那方手帕的一角绣着一条金色的盘龙,极为精致。
看到这方手帕,江寻眼睛微微眯起,有趣了。
看来这次蝴蝶的翅膀扇动的幅度有些大,这个西装男子,名为宇螭。
他出身大世家,但却早早的与家族脱离关系。
他杀过不少人,但却不是为了利,一般杀人者都会隐藏身份,可是宇螭却不这么做,他每次杀人后他都会留下一方手帕,也就是他递给阿雄那一张。
那手帕上绣着的金色盘龙,准确的说是“螭”,像龙,但没有龙角。
那个叫阿雄的,是宇螭的兄弟,别看他有点傻愣愣的,但是一身金钟罩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他先天性阳火旺盛,新陈代谢速度是普通人的几倍,所以他才会总觉得热,不断的流汗。
这种体质,如果处理的不好,会内火焚身而死。
但若是有名医辅佐,把内火引入经脉,却可以让练武事半功倍。
江寻知道,宇螭自己就会医术,这家伙是一个天才。
阿雄没接那方手帕:“大哥,你别拿兄弟我开玩笑好不,你这手绢是拿来擦血的吧,凡是被它沾上的人可真是全去见鬼了,等兄弟啥时候被人给捅的歇菜的时候,你拿一条出来包我的骨灰算了。”
阿雄正说着,注意到了刚刚进来的江寻三人。
两边对视一眼,彼此都没说话。
“这两个人是武者?”鱼冰凌用眼神示意江寻。
江寻用精神力传音道:“他们是为元晶而来。”
“他们怎么知道?”鱼冰凌吃惊了,她本以为这么隐秘的事情,只有江寻这仿佛无所不知的家伙才能提前预知。
“元晶的出现,会引起天地元气的异常波动,总是有迹象可寻的,极少数天赋异禀的人,能够察觉到这一点,那手上挂流珠的男子,就是这种人。”
元晶的出现,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那些武道世家强者众多,他们应该已经分析出了元晶到底是什么,毕竟吸收天地元气修炼这种事自古便有。
这时,从道观内走出了一名穿着灰色道袍的老头,他须发凌乱,胡子似乎好久没有打理了,身上的那件道袍也皱巴巴的,看上去似乎很久都没有洗过了。
“师父。”月灵和月屏笑嘻嘻的迎上去,她们把采药的背篓放下。
这个道袍老头,就是仰月观观主了。
仰月观传到这一代,一共就剩六个人了。
大师兄月中天,二师兄月入云,三师姐月落,还有两个小师妹。
“哦?又有客人来了?”
老道士意味深长的看了江寻三人一眼,点了点头。
“道长,我们三人登山探险,路过此地,打算在这里歇脚,可能要叨扰几日。”
江寻礼貌地说道,然后走到道观大殿的功德箱前,塞了厚厚的一沓现金。
幽竹国、飞羽国,包括附近的十多个国家,组成了一个联盟,联盟统一发行货币,江寻塞的钱,就是这种通用货币。
道袍老头自然看到了江寻的动作,不过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世俗这些黄白之物,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道袍老头挠了挠头,懒洋洋的说道:“山里条件简陋,只要你们不嫌弃,随意住吧”
老观主说到这里,忽然声音一顿,他的目光扫过鱼冰凌和鱼归晚,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他不禁将目光转向两姐妹,渐渐的,老头眼中的这一丝意外,逐渐变成了惊异,最终甚至有些惊喜了。
“二位女居士不知年纪几何?”
老观主本来那懒洋洋的眼神,忽然有了神采。
他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是因为他意外的发现,鱼冰凌和鱼归晚,都拥有绝佳的根骨。
他会看骨相,他意外的发现,鱼冰凌和鱼归晚的骨相,简直好到近乎完美!
而且似乎,两个女孩都没有练过武。
一个人是否练过武,老观主也可以一眼看出来,比如门口上香的那两位,他们气息悠长,下盘稳固,一看就是练久了吐纳功夫。
至于鱼冰凌和鱼归晚,她们一方面根骨绝佳,一方面又似乎只是普通人,这简直是两块绝好的璞玉。
“你想干嘛?”
看到老头双目放光的样子,鱼归晚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步,躲在了鱼冰凌的身后。
老观主干咳了两声:“我只是觉得,两位女居士与道法有缘,仰月观有一套千年前流传下来的抱月心经,两位女居士若是肯跟老道习武,将抱月心经修炼到第九重,日后倒是可以青春常驻,四十岁年龄,也如同二八少女一般。”
老观主笑眯眯的说道,他清楚,山上苦修听起来就很没吸引力,但女人都是爱美的。
青春长驻,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抱歉,我没兴趣。”鱼冰凌直接回绝。
老观主瞥了一眼江寻,又笑着说道:“我仰月观弟子可以入世修行,两位女居士若是留恋红尘生活,也可以不必长留山中,而且可以结婚生子,这个世道不太平,若是修得一些武道,也可以保护自己的蓝颜知己。”
老头说着,从道袍里取出一张符纸。
而后他手指轻轻一弹,这张符纸如同飞刀一般,直接钉在了外面的砖墙上!
然而鱼冰凌看都没看一眼,她看似礼貌,实则生人莫近的说道:“谢谢道长好意,我没兴趣。”
呃我的符纸难道是扔太快了,她没看清?
老观主有点郁闷,他早年行走凡尘,有大家族开出优厚的条件,求着他教导家族后辈,他都拒绝了。
眼下他上杆子收徒,人家却爱答不理。
也罢,等到你见到了这个乱世的险恶,就知道普通人面对那些可怕凶险时的无能为力,到时你们就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那个时候你们再想来我仰月观嗯也不晚。
老观主不再多说什么了:“西南角的厢房,留给你们。”
“谢谢道长。”江寻礼节周到地抱拳说道。
“唉。”老观主看了江寻一眼,摇了摇头,他对江寻没什么好印象,他猜测江寻应该是出身不错,才能骗到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伴他左右。
但如此好的两块璞玉,你却只是拿她们做花瓶,只为满足自己的需求,实在太可恶了。
你破那女子完璧之身,也会让她们日后修习困难重重的。
老观主说山上的条件简陋,那真不是一般的简陋。
这西南厢房一共七八平米大小,屋里只有一张木桌,一张小床,墙上的漆已经剥落,屋里更是连电都没有,还要点油灯。
鱼冰凌微微蹙眉,她检查了一下床铺,所幸的是,床铺还算干爽,否则有洁癖的她是无法忍受的。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鱼冰凌推开窗户一看,微微怔了一下:“那支登山队,他们也来了。”
“哦?”江寻有些意外,算算脚程,那支业余登山队确实该走到这里了,江寻感到奇怪的是,他们居然走这么深,难道是要挑战横穿雁飞山?
人员越来越复杂了,等到极品元晶出现的时候,会引动天地异象,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引来一些人,那必然会爆发一场争夺。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门被推开了,月屏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她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我们做了山菌汤、米饭、蹄花汤,还有猪肉炖蘑菇,山菌都是我们亲手摘的,猪都是我们自己养的,师父让我给你们带一份过来。”
江寻住进道观,道观自然是要包食宿的,仰月观虽然是道观,但也吃肉。
练武之人能量消耗极大,习武的道士也要吃肉,而且甚至是顿顿有肉。
一盘盘的食物端上桌,可是鱼归晚看着眼前的这盘猪肉炖蘑菇却瘪起了小嘴,这才脸大个碗,够谁吃啊。
早知道打包几只羊进山了。
鱼归晚不情愿的拿起自己的小碗,开始盛饭。
而江寻却望着桌上忽闪忽闪的油灯,陷入了沉思。
似乎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今天发生的一切,平平淡淡,但是回想起来,却莫名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忘了什么呢?”
“什么?”鱼归晚和鱼冰凌都不解的看着江寻。
江寻看了看眼前的那盘猪肉炖蘑菇,忽然喃喃的说道:“我好像忘了猪肉长什么样子了”
鱼冰凌和鱼归晚同时呆住了。
什么?
“这不是猪肉吗?”
鱼冰凌从蹄花汤里夹起来一个猪蹄,这猪蹄扁扁的,五根指头都软踏踏的垂着,指尖还连着尚未脱落的指甲。
江寻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鱼冰凌筷子上的猪蹄,还真是
毫无违和感!
即便跟自己的手如此相似,但是他却会在潜意识里忽略这一点,理所当然的就以为这是蹄花汤。
这里竟然藏着一个差点连我骗过的怪物
它是一直在这里,还是为了元晶而来的?
而这时候的鱼冰凌,还不解的看着手中的“猪蹄”。
江寻知道,她陷入了记忆的漩涡中,无法走出来了。
“猪蹄是圆的,你用筷子很难夹住的。”
说话间,江寻眉心飞出一柄黑色飞刀,直接射入鱼冰凌和鱼归晚的脑域!
“嚓!”
一声轻响,鱼冰凌和鱼归晚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一般,蓦然惊醒。
“人手?那个小道姑,给我们送的人手汤!?她是怪物!?”
鱼冰凌很难相信,那样一个活泼青春的小姑娘,也是怪物?
“不能确定,也许她以为她送的就是蹄花汤,那个怪物,悄无声息的改变了我们对猪蹄的认知,看到人手,却以为那是猪蹄。”
江寻说着,走到了门口。
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却没想到这里有怪物,而且送来了人手汤。
如果真的喝下了这碗汤,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江寻立刻走出了厢房。
这道观不大,前后两个院子,后院是观主和他徒弟们住的地方,院中还有一口井,如果忽略简陋的生活环境,这里也算得上是十分清幽了。
江寻来到后院门口,正要进去的时候,突然眉头一挑,不过他正要做出攻击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只是转头看向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