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麻子把自己媳妇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不得不承认,蔡六的主意是比自己多些。
“老子屁股痛,动弹困难,明儿个一早,你便去西城一趟。”
他媳妇是极为不情愿离开崇华县的,欢喜的应了,“明儿个,天一亮,我便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赵麻子媳妇便起床穿衣,洗漱一番后,拐去厨房把赵麻子跟两个孩子的早饭做好了,自己囫囵扒了一碗,简单收拾一番,便急匆匆出门,往西城蔡家去了。
出了这等事,蔡六一家也睡不安生,她到的时候,蔡六家那屋顶上已经升起了冉冉炊烟。
“蔡六哥,嫂子,是我,赵麻子媳妇儿。”
砰砰的敲门声传进院子,蔡六媳妇丢了火钳,就着围裙擦了擦手,便去开门。
“妹子,咱们俩的命好苦啊。”见赵麻子媳妇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蔡六媳妇扑了上去,当下抱着赵麻子媳妇哭成一团,“我们俩怎么就眼瞎,嫁了蔡六跟赵麻子这样的男人。”
赵麻子媳妇感同身受,抱着蔡六媳妇,两个女人抱着站在门口,哭得稀里哗啦。
蔡六趴在卧室的床上,两个女人凄惨的哭声传进卧室,他顿时皱起了眉头,朝着卧室外大吼。
“嚎什么嚎,老子还没死呢。”
蔡六那媳妇一向惧怕蔡六,急忙把哭声收了起来,拉着赵麻子媳妇进屋:“妹子,你可是代赵麻子来找我家老蔡的?”
赵麻子媳妇点头:“嫂子,我跟赵麻子实在不想离开崇华县。”
“嫂子也不想离开。”说起此事,蔡六媳妇重重叹了口气:“蔡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离开这里,我跟你蔡六哥实在不知去何处。”
“既然如此,嫂子,你赶紧让蔡六哥想想办法吧,蔡六哥一向主意多。”
“时辰还早着呢,不急,我先把饭做好,待会儿,咱们一边吃饭,一边商量这事儿。”
蔡六媳妇拐进厨房切菜,赵麻子媳妇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好进蔡家卧室去找蔡六,于是便跟着拐进厨房,去帮蔡六媳妇烧火。
半个时辰后,早饭做好了。
蔡六媳妇将饭菜都端上了桌,这才去叫蔡六跟三个孩子起床吃饭。
三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只有三岁,全都不知愁,蔡六媳妇一唤,兄妹三人咕噜噜爬起床来,穿了衣服,脸都不洗,直接上了桌子。
蔡六一边穿衣,一边大骂:“三个兔崽子,没一个有良心的,你们爹我被打得屁股开了花,你们也不晓得搀扶一把。”
“别骂孩子了,我来搀扶你。”
在媳妇的搀扶之下,蔡六一瘸一拐从床榻上下来,疼得嘴角抽抽。
“哎呦呦。”好不容易走到了桌前,蔡六瞧着桌上香喷喷的饭食,一下子忘了屁股上的伤,一屁股坐了下去,伤口挨到椅子板,顿时疼得冷汗直往外冒。
“杀千刀的,你都不知道拿个枕头,垫在椅子上,再给我坐吗。”
当着赵麻子媳妇的面,蔡六这般破口大骂,蔡六媳妇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站着吃,家里哪有枕头给你垫屁股。”
“你这娘们,是不是讨打?”蔡六扬起眉就狠狠瞪自己媳妇。
当着外人的面,蔡六竟然不留一点情面,他媳妇有些鬼火冒。
“蔡六,你再骂一句,信不信,这几日,老娘不伺候你。”
瞧自己媳妇儿恼怒了,蔡六怂了,收回那狠狠的目光,心里咒骂:臭娘们,让你嚣张几日,等老子屁股好了,再好好收拾你。
“蔡六哥,嫂子,你们快别吵了。”
趁蔡六态度软下来,赵麻子媳妇赶紧劝架:“都是一家人,有啥好吵的。”
蔡六媳妇盛饭,一人递了一碗。
赵麻子媳妇出门时,随便扒了一碗饭,并未吃得很饱,见蔡六媳妇递了饭来,便笑着接下了。
吃饭时,蔡六媳妇挑了蔡六一眼,道:“老蔡,大妹子前来,是想问问你,可否有办法让县太爷撤销命令,让咱们继续留在崇华县?”
“大妹子,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蔡六一脸颓废,“我在陈金宝面前若能说得上话,昨儿个,我跟老赵就不会挨那五十杀威棒了。”
“老蔡,你在县太爷面前说不上话,有人能行。”蔡六媳妇那双浑浊的眸子忽然一闪。
蔡六,赵麻子媳妇纷纷拿目光瞅她,两人异口同声的询问:“是谁?”
蔡六媳妇道:“凤九爷呀,据说,县太爷见了凤九爷,要礼让三分。”
“你这不是废话吗。”蔡六自然知道,凤九爷在陈金宝那个昏官面前说得上话,“你这娘们蠢死了,我跟老赵为何被杀威棒打,还不是凤九爷那厮害的,指望凤九爷去县衙帮我跟老赵求情,比登天都还难。”
赵麻子媳妇咽下嘴里的菜,挑眉问蔡六:“蔡六哥,我听说,那位凤九爷最是听那个名唤楚蘅的丫头的话,可是真的?”
“这倒是真的。”蔡六一脸的鄙视:“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真不害臊。”
闻之,赵麻子媳妇脸上一喜,“蔡六哥,那个叫楚蘅的丫头是不是比凤九爷好说话?”
“应该……是吧。”蔡六与楚蘅接触不多,对楚蘅的脾气不算了解,不太确定的回答了赵麻子媳妇的问题。
赵麻子媳妇的心思转了转,继续道:“蔡六哥,求凤九爷帮忙不成,不如,咱们去求求那个叫楚蘅的丫头。”
陈金宝听凤九爷的话,凤九爷听楚蘅的话,这么串联起来考虑,蔡六竟然觉得,赵麻子媳妇这主意好使,于是乎,赞赏的瞟了赵麻子媳妇一眼。
果然是别人的媳妇好,自己的媳妇是根草。
“大妹子这主意不错,可以试一试。”
蔡六如此毫不避讳的夸赞赵麻子媳妇,气得他自个的媳妇心里抓狂。
这个杀千刀的蔡六,经常去逛杏花街不说,如今,还敢惦记兄弟媳妇了。
“大妹子,咱们赶紧吃饭,吃过早饭,咱们赶紧去一趟仙悦食府。”
蔡六那有些色眯眯的目光,叫赵麻子媳妇浑身不自在,他媳妇这么一说,赵麻子媳妇便应了一声,低下头,快速往嘴里扒饭菜。
半个时辰后,两个女人走出蔡家那四合院,大步往东大街方向去。
两人急吼吼赶到仙悦食府,瞧见仙悦食府那大堂里有不少吃早饭的客人。
“两位夫人,里面请。”陶大丫以为两人是食客,便一脸热情的请了两人到大堂,给两人安排在了一张靠墙的小桌上。
陶大丫取了菜谱,递到两人面前:“两位夫人是第一次来吧,这是我们仙悦食府的菜谱,请两位夫人过目。”
“姑娘,我们不是来吃饭的。”见陶大丫递上菜谱,蔡六媳妇急忙摆手。
陶大丫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眼:“两位夫人不是来吃饭的,那是来做什么的?”。
难道又是来找茬的,想到此,陶大丫皱起眉头来,眼神防备的将两人盯着。
“姑娘,我们想见一见楚蘅楚姑娘。”瞧陶大丫一脸防备之色,赵麻子媳妇小心翼翼的说着:“不知可否请姑娘去通知楚姑娘一声?”
“二位夫人是?”
陶大丫道:“二位夫人想见我家姑娘,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必须把话说清楚,不然,我没法给两位夫人通传。”
蔡六媳妇与赵麻子媳妇一脸为难之色,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蔡六媳妇点了点头,赵麻子媳妇才吱吱呜呜说着:“我们……我们是赵麻子跟蔡六的家人。”
“你们是赵夫人跟蔡夫人。”陶大丫一听,脸上的热情顿时没了。
知道仙悦食府的人不欢迎自己,赵麻子媳妇跟蔡六媳妇一脸尴尬的点头。
陶大丫冷着脸道:“赵夫人,蔡夫人,两位请回吧,仙悦食府开业,我家姑娘正忙着呢,怕是没空见你们。”
“姑娘,我们就跟楚姑娘说几句话,说完就走,不会耽搁楚姑娘宝贵的时间,麻烦姑娘去通传一声。”
陶大丫冷着脸撵人,两人却不肯走,苦苦哀求着。
楚蘅跟九爷在后厨里调试擀面机。
柳氏将揉好的面团,往那擀面机里一搁,然后摇动着擀面机的把手,便见着一根根粗细均匀的面条丝从擀面机里落了出来。
“蘅儿,这擀面机真好用。”柳氏眼中布满了惊喜。
王寡妇跟方义生在一旁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与柳氏如出一辙。
“有了这擀面机,以后做凉面,就只需要揉面了。”王寡妇一脸欢喜的说着:“如此一来,能省不少事儿呢。”
“可不是嘛?”方义生眼神带着欣赏,瞟了楚蘅一眼:“楚姑娘可真是兰心蕙质,连这等先进的机器都能设计出来。”
方义生跟王寡妇都这般夸赞楚蘅,九爷觉得,面子上可有光了。
九爷觉得,自己的眼光特别好,千挑万选,选了一个这般优秀的媳妇儿。
王寡妇,方义生正夸着楚蘅呢,便听陶大丫与人争执的声音传了进来。
“怎么回事?大丫在跟谁吵呢。”柳氏神经顿时一阵紧张,生怕昨日的事,再次发生。
楚蘅示意她先冷静,“娘,你先别着急,我跟九爷出去看看。”
两人出了后厨,到大堂一看,正好看见陶大丫与两名妇人争执。
陶大丫的性子,楚蘅了解,若不是对方太过分,以陶大丫温驯谦让的性子,不太会与人起争执。
“大丫,发生何事了?这两位是……?”
楚蘅开口,那平静无波的话音,一下子吸引了赵麻子媳妇跟蔡六媳妇的注意力。
两人不约而同的扭头,睁大眼睛将楚蘅看着。
赵麻子媳妇抢先开了口:“你可是楚蘅楚姑娘?”
“没错,是我。”楚蘅略微点头,目光从赵麻子媳妇,蔡六媳妇的身上扫过:“两位找我何事?”
九爷脸上戴着玄铁面具,很有辨识度,赵麻子媳妇跟蔡六媳妇立马认出了九爷来。
玄铁面具下,九爷目光幽幽,那赵麻子媳妇跟蔡六媳妇瞧着,心生怯意,都不敢再正眼看九爷。
最终,蔡六媳妇半抬着头,将目光移到楚蘅身上,硬着头皮开口:“楚……楚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知道九爷在乎楚蘅,担心九爷会阻止,赵麻子媳妇急忙补充一句:“楚姑娘,我们没有敌意。”
陶大丫生怕楚蘅吃亏,急忙提醒:“姑娘,这两个女人是蔡六跟赵麻子的媳妇儿,今日来,定没什么好事,你千万不要心软,跟她们出去。”
原来是蔡六与赵麻子的媳妇儿。
楚蘅正色打量了两人一眼,这两人的来意,她大概是猜到了。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正忙着呢。”
这语气,根本没得商量。
蔡六媳妇想了想,只得开了口:“楚姑娘,我们两个女人不想跟着蔡六,赵麻子东奔西走,你心地善良,劳烦你向九爷求求情,放过赵麻子跟蔡六这一回吧。”
心地善良!
楚蘅唇角勾起,浮在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冷厉。
当着这么多食客的面,这个女人开口就给她戴了这么一顶高帽子,她若是不答应,那便是心肠歹毒了。
“蔡六奸诈狡猾,没想到,他的女人也这般奸诈狡猾。”
蔡六媳妇怀着怎样的心思,九爷动动脚趾头,都能洞悉。
敢算计爷的女人,简直是茅厕上打灯笼,找屎。
“求蘅儿没用,爷才是这仙悦食府的老板,昨儿个,蔡六跟赵麻子投蜈蚣,想以此诋毁仙悦食府的名声,好在爷英明神武,拆穿了两人的阴谋,才保住了仙悦食府的名声。”
楚蘅将肩膀耸了耸肩,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你们两个也看到了,这仙悦食府当家的是九爷,我说话不算话。”
这两人,还没成亲,便配合得这般好。
被九爷一句话回绝,赵麻子媳妇跟蔡六媳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蔡六媳妇闷声不响片刻,忽然弯下腰,扑通跪在了楚蘅的面前。
赵麻子媳妇当下明白了蔡六媳妇的用意,紧跟着跪在楚蘅的面前。
“楚姑娘,赵麻子跟蔡六心怀叵测,是该死,但是我们两个女人跟孩子无罪啊,请楚姑娘看在孩子的份上,向九爷求求情,放过赵麻子跟蔡六这一次吧。”
两人一边哭诉,一边拿头去磕地,将地板磕得砰砰砰的响。
这么大的阵仗,一下子吸引了那些吃客的目光。
楚蘅眉头蹙了起来。
她是喜欢孩子,没错,但是这两个女人竟然利用孩子来威胁她。
“赵夫人,蔡夫人,你们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赵麻子媳妇跟蔡六媳妇会装可怜,博取同情,楚蘅这个在深宫内苑待过的人,自然也会这一套。
两人拿头砰砰砰的磕地,楚蘅后退两步,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赵老板跟蔡老板的罪是青天大老爷定的,我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商女,哪有本事去改变青天大老爷的审判,就算九爷能在青天大老爷面前说上几句话,但是九爷也只是一介草民,有什么能力去左右青天大老爷的决定,赵夫人,蔡夫人,二位这般,分明是为难于九爷,为难于我楚蘅。”
“是啊,是啊。”
先前,还有个别同情赵麻子媳妇跟蔡六媳妇的,此刻,楚蘅这般一说,那个别人又觉得楚蘅有理,觉得赵麻子媳妇跟蔡六媳妇有些强人所难了,于是乎,全都附和楚蘅的话。
“别再磕了,再磕,我们仙悦食府的地板都给两位磕坏了。”九爷语不惊人死不休,“温馨提醒,磕坏了地板,是要赔的哟。”
这话,令赵麻子媳妇跟蔡六媳妇愣住,两人双手撑地,趴在地上,一时之间,觉得继续磕头也不是,不磕也不是。
“既然该说的已经说清楚了,大丫,帮我送赵夫人跟蔡夫人出去。”
这两个女人在这里闹,把仙悦食府的生意都搅和了,楚蘅心里很是不高兴,直接下了逐客令。
“赵夫人,蔡夫人,二位请吧。”
陶大丫对着楚蘅略点了头,走到赵麻子媳妇跟蔡六媳妇身边去,伸出一只手,请二人离开。
楚蘅都下了逐客令了,赵麻子媳妇跟蔡六媳妇都是要脸之人,自然不好继续赖在仙悦食府,两人暗暗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气愤的走出仙悦食府。
“嫂子,楚蘅那贱人不肯帮忙,这可咋办?”
“呸,小贱人,就是仗着有凤九爷的庇护,才这般神气。”
先前,两人在仙悦食府,对楚蘅低声下气,此刻,刚从仙悦食府出来,便破口大骂楚蘅。
两人骂了一路,分开后,各自回了家。
蔡家那三个孩子伺候不好蔡六,蔡六气得趴在床上哼哼不停。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了自个媳妇回来,蔡六顾不上屁股疼,在床上扭动了一下身子,支起脑袋问:“孩子他娘,事情办得如何了?那姓楚的是否愿意帮忙?”
蔡六媳妇气呼呼,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双眼瞪着蔡六。
“你这死鬼,都是你惹的祸事,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嫁了你这么一个爱惹事的男人。”
听自个媳妇这丧气的语气,蔡六有些猜到了结果:“是不是那姓楚的不肯帮忙。”
蔡六这么一问,他媳妇抓着他的一条胳膊,嗷嗷大哭:“那姓楚的小贱人与凤九爷根本就是一路货色,今儿个,在仙悦食府,我与老赵媳妇跪在她面前,把头都磕青了,那姓楚的丫头毫不动容。”
媳妇儿这么一番哭诉,蔡六这才注意到,媳妇儿额前一片淤青。
“凤九爷,楚蘅,欺人太甚。”
蔡六媳妇见蔡六挣扎着要下床,赶紧止住哭声,将他搀扶着:“死鬼,你屁股还开着花呢,下床做什么?”
“去找赵麻子。”
此时此刻,蔡六怒火中烧,顾不得屁股上火烧火燎的痛,在媳妇儿的搀扶之下,缓缓从床上下来。
“凤九爷跟姓楚那小贱人不让我们好过,我蔡六也不让他们好过。”
这语气,听着充满了报复性,蔡六媳妇听得心里头焦急,生怕蔡六再做出什么错事。
“死鬼,你想做什么,你屁股上的伤还没好,你别乱来。”
“你这娘们,管这么多做什么。”蔡六扶着墙站好,眉毛立起,瞪眼吩咐:“赶紧去把马车套好。”
蔡六媳妇不放心,多嘴问了一句:“你屁股上有伤,能驾马车吗?”
蔡六屁股正疼着,哪有心情好好回答,怒道:“再多嘴,信不信,我拿鞋底板抽你。”
见他脸色不好,一副隐忍的表情,蔡六媳妇只好按他吩咐,去把马车套好,牵到门口。
蔡六踩着长凳,好不容易爬上马车,蹲在车头上,一手抓缰绳,一手抓马鞭,一马鞭下去,马车颠簸了一下,动了起来,他蹲在车头上,身子随着马车颠簸,这一颠簸,牵动了他屁股上的肌肉,疼得他嗷嗷叫。
那场面,甚是滑稽。
好在,赵麻子家距离蔡六家不是很远,马车颠簸了一阵,终于到了赵麻子家门前。
蔡六勒住缰绳,把马车停稳,却没法跳下马车,于是乎,蹲在车头大喊:“老赵,快来搀扶我一把。”
此刻,赵麻子正趴在床上,拔了裤子,等他媳妇给他上药。
蔡六这么一喊,赵麻子媳妇当下放了手里装着药膏的碗:“老赵,好像是蔡六哥在门外,我去看看。”
自家媳妇如此积极关心别的男人,可把赵麻子气坏了。
“臭娘们,我还没死呢。”
“你吼什么吼,我跟蔡六哥清清白白。”赵麻子媳妇重新拾起一旁那装药膏的碗,用竹片狠狠挖了一坨绿绿的药膏,动作毫不怜惜的将药膏涂在赵麻子的屁股上。
赵麻子疼得嗷嗷叫,“你这娘们是要谋杀亲夫吗?”
“你若是死了,反倒好了,不会连累我跟两个孩子。”赵麻子媳妇给赵麻子上了药,这才走出四合院。
院子外,蔡六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蹲在车头上。
见蔡六蹲在车头上,疼得嘴角抽搐,额前一片冷汗,赵麻子媳妇急忙走上前去:“蔡六哥,你身上伤未好,怎么跑来了?”
蔡六有些尴尬回答:“我找老赵商量事情,大妹子,麻烦你扶我下车。”
赵麻子媳妇这才取了一条长凳,搁在马车旁,搀扶着蔡六下来。
下了马车,蔡六就急着问赵麻子现在在何处。
“他屁股开了花,哪也不能去,现在在床上躺着呢。”
蔡六随赵麻子媳妇进了卧室,挑眉一看,便见赵麻子抱着一只枕头,趴在床榻上,嘴里哼哼不停。
“蔡六哥,你不好好养伤,跑我家来做什么?”
生怕蔡六是来拐带自己媳妇儿的,赵麻子一脸防备的将他瞅着。
他什么心思,蔡六还能不知道,瞟了他媳妇一眼,道:“大妹子,你先出去一下,我有几句重要的话,要单独与赵老弟说。”
媳妇出去了,赵麻子这才放心,敛下那一脸的防备之色,扬眉将蔡六看着:“有什么话,你说吧。”
蔡六眼神一狠:“赵老弟,凤九爷跟姓楚的那小贱人把我们兄弟俩坑得这般惨,你想不想报仇?”
报仇!
赵麻子做梦都想往死里整治九爷。
“想是想,只是,蔡六哥,这仇咱们要如何报?”赵麻子气愤的磨着牙:“你别忘了,咱们几次设计凤九爷,都失败了。”
“赵老弟,你知道,凤九爷的软肋是什么吗?”
蔡六眸子里的狠毒之色加重几分,挑眉等着赵麻子回答。
赵麻子不算笨,想了想,回道:“凤九爷的软肋是楚蘅,是仙悦食府的人。”
“没错。”蔡六嘴角弯起一丝弧度,阴沉沉的笑着:“咱们俩斗不过凤九爷,难道还斗不过仙悦食府的人,咱们就拿仙悦食府开刀,弄死姓楚的那臭丫头片子,一旦姓楚的死了,保证能叫凤九爷痛不欲生。”
赵麻子有些兴趣:“蔡六哥,你想怎么干?”
蔡六嘴角一歪,冷冷的笑着,把自己心中所打算,详细讲给了赵麻子听。
“赵老弟,这事儿,你敢不敢做?若是不敢做,就当我没说过。”
知道赵麻子经不起激,蔡六故意说这话,就是为了激赵麻子答应。
果然,赵麻子没叫他失望,拍了拍胸口道:“不就是去仙悦食府放一把火吗,有何不敢的。”
“既然赵老弟答应了,咱们晚上便行动。”
赵麻子有些迟疑:“今晚就行动,蔡六哥,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你别忘了,咱们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呢。”
蔡六道:“正是因为咱们屁股上的伤未好,仙悦食府的人,定料不到咱们会有行动,咱们今晚行动,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在蔡六三寸不烂之舌的游说之下,赵麻子点头同意了。
当天晚上,无月风轻,几颗不太明亮的星辰时隐时现。
仙悦食府打了烊之后,柳氏,范秋华,陶家姐妹冲了凉之后,便歇下了,老爷子今夜回来得也比较早,喝了三两楚蘅泡的药酒,有些微醺,也回房休息了。
一楼大堂里比较凉快,楚蘅点着一盏油灯,手里捧着那本内经,独自坐在油灯前。
子夜时分,街上死寂一片,静得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这种静谧感,令楚蘅觉得不安,睡前,特地开了六合门,朝门外看了几眼,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关了六合门,端着油灯上二楼去歇息。
午夜的时候,两道一瘸一拐的人影,出现在仙悦食府门前,贼头贼脑,鬼鬼祟祟。
“蔡六哥,楼上的灯已经灭了,看来,姓楚的丫头跟她那老娘已经歇下了。”
“嗯。”蔡六赞同的将头一点:“姓楚的那丫头贼精得很,老赵,咱们行事务必小心谨慎些。”
一番低声商量后,两人沿着墙,绕到了仙悦食府的后厨。
后厨外的街坎上,正好堆放了一些木柴。
蔡六扫了一眼那些干燥的木柴,脸上展露阴狠毒辣的笑容:“真是天助我也。”
“老赵,把这些木柴都点燃。”
“喔。”赵麻子傻傻听从蔡六的吩咐,从怀里取出一只火折子,点燃了火折子,丢进干燥的木柴堆里。
盛夏时节,天干物燥,火折子遇上木柴,立马噼里啪啦烧了起来,明黄的火舌飞舞,沿着墙壁往上爬,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
蔡六瞧着那攀升的火舌,觉得心头大快。
“蔡六哥,快别笑了,这火已经燃起来了,咱们赶紧走吧。”赵麻子有些心虚,拉着蔡六就逃。
纵火行凶,可是大罪,一旦被逮住,按着大风王朝的律法,可不是打五十杀威棒那么简单了,此罪重则杀头,轻则坐牢。
“母后,母后,快醒醒,失火了。”
火势刚起,烟雾还未侵入二楼,所以,楚蘅,柳氏,范秋华,陶家姐妹,老爷子统统都未觉察,好在小翊儿是魂体,夜间行动,发现了后厨起火,便急忙叫醒楚蘅。
楚蘅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小翊儿焦急的唤自己,猛地将双眼睁开。
“翊儿,怎么了?”
“母后,后厨起火了。”
这下,楚蘅听清楚了,翻身下床,冲到门口将门打开,一股烟熏火烤的味道飘了进来。
无端端的,后厨怎么会起火?
这个时候,楚蘅也来不及考虑这么多,急忙冲进里间去,一只手去摇晃柳氏,另一只手去摇晃范秋华。
“娘,秋华姐,你们别睡了,后厨起火了。”
柳氏跟范秋华被惊醒,三人冲出卧室,正准备去叫醒陶家姐妹跟老爷子,发现老爷子跟陶家姐妹已经站在了走廊上。
楚蘅道:“既然大家都醒了,赶紧去救火吧。”
几人冲下楼,提桶,端盆,拿瓢瓜,一股脑儿冲向后厨的水井。
冲到井边,却发现很奇特的一幕。
只见井水成柱,从井里升起,升到半空之中,火舌撩到哪里,水柱就浇哪里,水柱哗啦啦的淋下去,片刻功夫,火势便被控制住了。
见此奇特的一幕,柳氏,范秋华,陶家姐妹纷纷傻眼。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在场的,只有楚蘅跟老爷子知道。
小翊儿操控着水柱,将火势控制住了,才飘到楚蘅身边:“母后,大火已经灭了,我去帮你追纵火的坏人。”
“翊儿,危险,别去。”
楚蘅发出心声阻止,却慢了一步,小翊儿那魂体一飘,化成一道流影,几个眨眼的功夫,出了仙悦食府。
瞧楚蘅一脸担心的表情,老爷传音入密道:“乖徒儿,不必担心,乖徒孙修炼了太阴真经,如今,修为一般的道士拿他都没有办法,别说是两个小毛贼了。”
老爷子这么说了,楚蘅这才放下心来,去检查今夜的损失。
好在,火势刚起,就被小翊儿控制住了,除了损失了一些木柴,墙壁被熏黑了一些,并没有其他损失。
此时此刻,赵麻子,蔡六两瘪三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走在青石街上,两人以为,这么干燥的天气,仙悦食府一定会在火海之中化成灰烬,楚蘅,柳氏等人,也一定会命丧火海,想到,楚蘅一死,凤九爷必会痛不欲生,两人心头便是一阵痛快。
走着走着,蔡六回头,抬头看了一眼仙悦食府的上空,发现有些不对劲。
“蔡六哥,你停下来做什么?赶紧走,省得被人抓住。”
赵麻子拽着蔡六继续往前走,蔡六却站着不动:“赵老弟,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蔡六这么一说,赵麻子也停了下来,学蔡六的动作,抬头将仙悦食府上空盯着。
“蔡六哥,都过了两刻钟了,这天,为何还不红?”
蔡六道:“是啊,按理说,仙悦食府若是起火,上空一定会被火光染红。”
“难道说,大火被扑灭了?”
赵麻子这么一说,蔡六脸都青了。
“怎么可能,我们放火的时候,仙悦食府里的那些人都歇了,眼下这种天气,一旦起了火,很难被扑灭。”
两人正猜测着,周围忽然刮起了一阵寒冷刺骨的阴风。
赵麻子,蔡六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见鬼了,现在是盛夏时节,哪里来的寒风。”赵麻子咒骂,觉得背后有一双阴测测的眼睛。
小翊儿在他身后,一双眸子充满愤怒的将他盯着。
两头死肥猪,竟然半夜偷偷摸摸放火烧母后,翊爷很生气。
呼呼呼......
阴风一阵一阵,在空无一人,静谧如死的青石街上卷来卷去,带起地上的尘土跟落叶。
赵麻子咒骂完,后知后觉发现,眼下这几阵子寒风有些不太正常。
“蔡......六哥,你说,这无缘无故的刮起了寒风,是不是咱们遇到鬼了?”
小翊儿漂浮在半空,对着两人冷哼一声:“你们就是遇到鬼了,遇到本小爷这只鬼。”
“瞎说。”
蔡六扭头瞪了赵麻子一眼:“这世上哪有鬼,你别自己吓自己。”
“这世上没有鬼,那小爷是什么?”
小翊儿很不高兴,小手在虚空之中点点画画,瞧他那动作,好像是在画符咒。
“鬼打墙,出。”
布置鬼打墙这种迷境,小翊儿原先是不会的,最近修炼了太阴真经,刚学会,今日是第一次使用,赵麻子跟蔡六倒真是三生有幸,能让小翊儿使用新学的本领。
鬼打墙一出,原本清清朗朗的青石街上,忽然起了迷雾。
前一刻,蔡六还说,这世上没有鬼,此刻,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尿了裤子,在迷雾里迎头乱撞,却如何也走不出来。
小翊儿盘腿坐在虚空之中,俯瞰着赵麻子跟蔡六在迷雾里跟没头苍蝇一样,脸色煞白,六神无主,无比惊恐,顿时觉得心里头痛快了。
敢放火烧仙悦食府,这就是下场。
等两人吓得三魂七魄都丢了,小翊儿这才满意,散去了迷雾,撤掉了鬼打墙。
青石街恢复先前的清朗。
赵麻子看见蔡六,鬼叫一声:“鬼啊。”
便抱头跑了,跑得飞快,连屁股痛都忽视了。
蔡六看见赵麻子,同样鬼叫一声,抱头跑开,速度不比赵麻子慢。
只是,两人都未发现,掉了东西在地上。
小翊儿瞧见地上的东西,飘了过去,招来一阵阴风,将那东西吸起来,定睛一看,是一枚印章,刻有蔡六两字的印章。
仙悦食府这边,收拾好残局后,楚蘅不放心小翊儿,便提了一盏防风的油灯出门。
“母后,儿子回来了。”她刚提着油灯出门,小翊儿的话音便传到了耳边。
楚蘅循声看去,柔声问着:“翊儿,你没事吧?”
“儿子好着呢,母后放心。”小翊儿飘到楚蘅身边,邀功似的献上那枚印章:“母后,儿子给你看一样东西。”
瞧了一眼漂浮在半空的印章,楚蘅伸手取下,借着灯光,仔细一看。
这是蔡六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