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响午的时候,赵子廉忽然来到了仙悦食府。
赵子廉是个大忙人,这个时辰到仙悦食府来,叫楚蘅有些意外。
“哥,你有空,不在家陪着嫂子跟聪儿,三天两头跑仙悦食府来,不怕嫂子生你的气吗?”
聪儿是赵子廉跟陈锦香生的那个孩子,大名取作赵聪。
提及陈锦香与赵聪,赵子廉便有些愧疚。
玉酿山庄那么大的家业,全靠他一人打点,为了打点好玉酿山庄的生意,他陪妻儿的时间少之又少,甚至妻子怀孕的时候,他都鲜少有时间陪在妻子的身边。
“妹妹,你别拿你嫂子打趣我了,今儿个,我来仙悦食府,是有件要紧的事要与你跟九爷商量。”
楚蘅从桌前起身:“那我去叫九爷过来。”
等楚蘅叫来了九爷,赵子廉开门见山道:“九爷,妹妹,我今日是来与你们仙悦食府谈合作的。”
“合作!”九爷喝了口茶,饶有兴致的将赵子廉看着:“怎么合作,说说看。”
赵子廉把自己心中的打算仔细说了一遍:“九爷,妹妹,我供酒水给你们仙悦食府,你们负责销售,至于利润,咱们二八分。”
仙悦食府不出一个铜子的本钱,只负责销售,二八分成,这很是公道,而且,最重要的一点,玉酿山庄的酒水,那是出了名的好,搁仙悦食府里售卖,或许能令仙悦食府的客流量更上一层楼。
这么好的事,打着灯笼都难找。
楚蘅正预备答应,九爷抢先一步开了口。
九爷挑了赵子廉一眼,沉声道:“二八分,仙悦食府吃亏,赵少庄主若诚心与仙悦食府合作,那便三七分。”
赵子廉犹豫了一下,最终是同意了,笑呵呵的对楚蘅道:“妹妹,你这未婚夫真是太厉害了,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楚蘅瞄了九爷一眼。
九爷正鸡贼的偷着乐呵,这痞子分明是算准了赵子廉会答应三七分。
“哥,你别这么夸他,否则,他会把尾巴翘上天的。”
楚蘅这么回答赵子廉,九爷可不乐意了。
“蘅儿,你哪只耳朵听见赵少庄主在夸我了,他这分明是在损我。”
三七分,谈妥后,楚蘅,九爷与赵子廉立了字据,赵子廉说了句,今儿下午,会安排酒庄的人先送两缸子红高粱酒来,这便匆匆离开了。
这个时候,陶家姐妹俩已经赶到了青岩镇陶家村。
这陶家村坐落于一处山坳里,很是封闭,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向村子。
四轮的牛车没法走上那羊肠小道,陶大丫便叫车夫在交叉路口处停了车,付了十个铜板的车钱后,与陶二丫走路进村。
走在长满杂草的羊肠小道上,姐妹俩的心情很是忐忑。
陶二丫走在后面,伸手拽了拽陶大丫的袖子,语气紧张:“姐,咱们这么回去,万一撞见陶大旺怎么办?”
陶大丫的脚步微顿了一下,心里跟陶二丫一样担心这个事情。
虽说陶大旺是她们姐妹俩的亲生父亲,但是那个男人嗜赌成性,为了钱财,早已泯灭了人性,她可不敢忘记,当初,正是因为那个男人欠了一屁股的赌债,才把她们姐妹俩卖去牙行的。
“二丫,你别进村了,就在这里等我?”
既然今日已经回到了陶家村,清水哥,她是一定要见见的,但是不能让二丫跟着涉险。
陶二丫将头一摇,一脸固执:“姐,你说的什么话呢,当初在牙行,我生了重病,那牙行老板嫌晦气,要将我丢出去,是你苦苦哀求,那牙行的老板才留下了我,你当初没有放弃我,今日,我怎能弃你于不顾,咱们是姐妹,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承受。”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一起进村吧。”其实,将陶二丫放在这里,她心里也不踏实。
“咱们到了村口,抄小路,绕到清水哥家去。”
“好,抄小路,不会经过陶大旺家。”
姐妹俩商量了一番,便快步沿着羊肠小道往前走,到陶家村村口的时候,拐去另外一条羊肠小道上。
这条羊肠小道直通清水哥家。
想着马上要见到清水哥了,陶大丫心情很是激动,走在羊肠小道上,脚步迈得又稳又快。
陶二丫瞧她箭步而行,笑道:“姐,这个时辰,清水哥应该在家吃中饭呢,你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陶大丫脸上一红,心头更是紧张:“二丫,待会儿见了清水哥,我该说些什么?”
“姐,你就给清水哥说,你喜欢他。”
陶大丫胸口里扑通扑通的,感觉心脏快要蹦出来了。
“这种话,我可说不出口。”
陶二丫有些恨铁不成钢:“姐,你今日回来,不就是为了告诉清水哥,你的心意吗,你若是不说,清水哥不知道你的心意,或许就会娶了别人,看着清水哥娶别人,你就甘心?”
“我……我不甘心。”
“这不就得了。”
姐妹俩说着说着,就到了张清水家门前。
张清水家在陶家村算是富裕的,一座木头修葺的房子,两间正房,两间侧房,两间厢房,院子外是青石垒砌的围墙。
此刻响午,张家那院门是紧闭着的,但是有炊烟从房顶上冉冉升起。
陶二丫抬头盯着升上空的炊烟,抓着陶大丫的手臂,脸上是一阵欢喜。
“姐,张家有人在,赶紧敲门。”
陶大丫吸了一口气,压制住擂鼓般的心跳,走到大门前,扬了扬拳去敲门。
少顷,院门被人开启,一名年轻少妇走了出来。
年轻少妇眉宇间与张清水有几分相似。
陶大丫看着年轻少妇,一眼认出了,眼前这年轻少妇是清水哥的长姐张兰花。
“兰花姐,清水哥在家吗,我想见见清水哥。”
张兰花的目光在陶大丫身上一转,打量了陶大丫几眼之后,问:“你是赌鬼陶大旺那大闺女陶大丫?”
“我是大丫,兰花姐,清水哥在吗?”
陶大丫急着见张清水,并未留意到张兰花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好你个陶大丫,你竟然还敢来找我家清水。”张兰花不问青红皂白,伸手推了陶大丫一把。
陶大丫没防备她这招,她这么一推,陶大丫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陶二丫走上前,伸手将陶大丫搀扶着,眉梢一挑,两道不悦的目光射向张兰花:“张兰花,我姐招你了,还是惹你了,我姐不过是想见见清水哥,你凭什么拦着。”
“我凭什么拦着,你们待会儿就知道了。”
张兰花冷哼一声,叉腰对着院子里喊:“爹,娘,你们把清水推到院子里来晒晒太阳。”
一道中年妇人的声音很快传将出来:“这么热的天,晒什么太阳。”
张兰花扯开嗓子道:“陶大丫,陶二丫来了,说要见清水。”
院子里静悄悄一片,气氛有些不对。
陶大丫,陶二丫满怀期盼的等了片刻,见一对中年夫妇抬着一把轮椅从正房里出来。
陶大丫的目光绕过张兰花,看向院子里,当看清轮椅上坐着的人后,顿时眼眶发酸,泪水滴落。
“姐,你怎么了?”
陶二丫发现她眼神不对,踮起脚尖儿,顺着她的目光下去,一下子看见了坐在轮椅上,面容痴呆的张清水。
“怎么……怎么会这样?”
“清水哥,清水哥。”陶大丫忽然将堵在门口的张兰花掀开,冲进了张家院子里,跑去张清水的轮椅前,“清水哥,你怎么了?我是大丫啊,我回来了,你说句话呀。”
无论她怎么喊,张清水都是一副呆愣的表情,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陶二丫跟着冲进院子,问张清水的爹娘。
“张伯,张婶,清水哥这是怎么了?”
陶二丫开口,瞬间勾起了张家人的怒火。
张清水娘伸手指着陶大丫,怒道:“都是被陶大丫这只小狐狸精害的。”
“张婶,你胡说八道什么。”陶大丫被指着鼻子骂,陶二丫顿时不乐意了,走去将陶大丫挡着:“我姐与清水哥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怎么会害清水哥。”
这时候,张兰花跟进来,冷冷道:“清水之所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就是被陶大丫害的。”
“张婶,兰花姐,你们凭什么说,清水哥是被我姐害成这样的,你们不把话说清楚,就是污蔑。”不愿陶大丫去背这黑锅,陶二丫与张家人据理力争。
“我来说。”张清水爹忽然沉沉开了口:“半个月前,我们给清水说了一门亲事,清水他不同意,说要等大丫回来,都怪我们忽视了清水的感受,执意为他娶妻,迎亲的前一天,清水上吊自杀,幸好他娘发现得及时,救了他的一条小命。”
话到了这里,张清水爹语气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了。
张兰花目光冷瞟向陶大丫,接着话:“清水醒过来之后,就成了现在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陶大丫,你说,你是不是害人的小狐狸精。”
陶大丫抓着张清水的手,嗷嗷大哭。
一直以来,她只知道清水哥是喜欢她的,却不知道,清水哥对她的感情如此深,为了她,竟然舍得去死。
“清水哥,我是大丫啊,你仔细看看我,我真的是大丫,我回来了。”
张清水眸子转了转,看了陶大丫一眼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陶大丫一颗心跌落谷底,哭得更是泣不成声。
见她抓着张清水的手,张兰花走到她身边,猛劲儿推了她一把,“陶大丫,你放开清水,你将清水害成这样,还想怎样?”
陶大丫手一松,歪坐在地上,眼泪如泻的将张清水看着。
“张伯,张婶,兰花姐,我不想害清水哥,我真的不想害清水哥,你们要相信我。”
“爹,娘,你们别相信这小狐狸精说的话。”张兰花带着敌意瞪着陶大丫,“若不是这小狐狸精使了狐媚之术,清水怎会对她神魂颠倒,不惜丢下你们二老,生出轻生的念头。”
陶大丫这般悲痛欲绝,原本令张清水爹娘有些动容的,被张兰花这么一说,张清水爹娘的脸色立刻恢复冷漠。
“大丫,看在清水保住了性命,看在咱们是同村的份上,我们张家不与你计较,你赶紧离去吧。”
张清水爹撂下一句话,然后吩咐张清水娘一起将张清水抬回房间。
老两口抬起轮椅,转身往张清水的房间走去,陶大丫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扑上前去,抓住轮椅的一角。
“张伯,张婶,我知道一位神医,或许能治好清水哥。”
张清水爹心头一动,停下脚步,扭头将她看着:“神医?”
陶大丫重重点头:“没错,是神医,就在大王镇为民医馆,张伯,张婶,我跟二丫现在在仙悦食府做事,你让清水哥跟我们去大王镇,哪怕是砸锅卖铁,我也一定会治好清水哥。”
“爹,娘,你们千万别相信。”张兰花脸色一变,厉声将陶大丫的话打断。
她是张家的长女,却没资格继承张家的家业,这一度令她很不甘心,如今,幸得张清水上吊不死,失去了心智,她有望继承张家的一切,怎么让陶大丫坏事。
“这小狐狸精花言巧语,定是想骗走清水。”
张兰花这么一说,张父张母便犹豫了。
见张父张母犹豫,张兰花心思转悠了一下,继续道:“爹,娘,前阵子,陶大旺不是欠了一屁股赌债,把陶大丫,陶二丫给卖了吗,今儿个,她们姐妹俩兴许是逃回来的,您二老千万别糊涂,将清水交给她们姐妹俩。”
“我们姐妹俩不是逃回来的。”
陶二丫那心思玲珑,几番观察下来,隐隐发现张兰花心地不纯。
“张婶,张伯,我跟我姐在仙悦食府做事,很是得东家的赏识,今儿个,东家特地放了我们姐妹回陶家村讨亲,我们并非逃奴。”
向张父张母解释一番后,陶二丫目光一转,看向张兰花,语气骤然犀利逼问张兰花。
“兰花姐,你这么担心,我姐将清水哥带去大王镇医治,难道是怕清水哥恢复心智以后,张家的一切都与你没关系了?”
一句话,戳中张兰花的心事,令张兰花一时有些不敢看陶二丫的眼睛。
张父,张母皆目光审视的去看自家女儿。
以前,这个嫁出去的大女儿,一年半载才回陶家村探一次亲,并且每次回来,都是独自一人,匆匆来,匆匆去,这次清水上吊失去了心智,这大女儿回来探病,不但带了三个孩子,连着女婿也来了,一家五口一住便是十余日,到目前,还不见有回去的打算,难道真如陶二丫所说,这个大女儿动了争夺张家家业的心思。
觉察到父母审视的目光,张兰花一脸委屈的揉着眼角。
“爹,娘,您二老年纪大了,我是担心您二老照顾不了清水,担心清水的身体,这才叫了相公跟三个孩子回陶家村一起住,一则帮您二老分担一些农活儿,二则帮您二老照顾清水,您二老要是听信陶二丫的话,觉得我用心不纯,我这便叫上相公跟三个孩子回去。”
她一边哭哭啼啼的说着,一边迈腿往西边的厢房走去,“我这便去收拾衣物。”
张父,张母便打消了心头的猜疑。
“兰花,你哭啥哭,我跟你爹没怀疑你。”张母重重叹了一口气,“若是你弟弟一直无法恢复心智,将来,我跟你爹去了,张家的家业跟你弟弟,都得交到你手中。”
张兰花吸了吸鼻子,这才停住脚步,转身过来,眼泪婆娑的将张母看着。
“娘,我真的是为清水着想,姓陶的这两只狐狸精说的话,不能信。”
“大丫,二丫,你们走吧,清水哪里也不去,就待在陶家村。”张父一脸憔悴,“大丫,清水都成这般模样了,你就发发善心,放过他吧。”
张父那张憔悴的脸映入陶大丫的眼中,陶大丫终究不忍心,松手放开了轮椅。
看着张清水被抬进了屋,陶二丫这才将陶大丫搀扶起来,“姐,咱们走吧,有张伯,张婶在,清水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陶大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被陶二丫搀扶起来,脚步虚晃的跟着陶二丫走出张家。
姐妹俩前脚刚走,张兰花大喊一声:“爹,娘,我去地里叫相公跟孩子回来吃饭。”
后脚,便跟了出去。
张家苞米地里,张兰花的相公孙雷正带着三个孩子给苞米地施肥。
张兰花气喘吁吁跑进苞米地,抓着孙雷就道:“孩子爹,不好了,出事儿了。”
眼下这个时节,苞米已经有一人多高,能很好的遮挡视线。
孙雷瞧三个孩子隔得老远,便伸手一把搂住了张兰花的大屁股。
“死相,我跟你说正事呢。”张兰花拍掉他那沾满泥巴的手,“跟你讲,陶大丫跟陶二丫两个小妮子回来了。”
孙雷瞅着张兰花那大屁股,心里痒痒,哪有心思去理会陶大丫跟陶二丫。
“回来就回来呗,关我们什么事儿,兰花,咱们好久没那个了,不如……”
“怎么不关我们的事。”张兰花张开大嗓门,将他的话打断:“你忘了,清水是为何上吊的了。”
“这倒没忘。”孙雷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我这小舅子,还真是一个情种,只是上吊成了傻子,倒是便宜了我们,以后,继承张家的家业,我们一家五口就发达了。”
“继承张家的家业,你想得美。”张兰花往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清水与陶大丫青梅竹马,感情极深,陶大丫这次回来,扬言要带清水去大王镇找神医医治,等清水恢复神智了,张家的家业可就没你我什么事了。”
闻之,孙雷脸色骤然一变,握着锄头,咬牙切齿:“绝对不能让陶大丫将清水带去大王镇。”
张兰花道:“陶大丫这么说,原本爹娘已经动心了的,好在被我及时劝阻了,不过,我觉得以陶大丫对清水的感情,绝对不会轻易罢手,孩子他爹,咱们得尽快想办法才是。”
孙雷眼珠子转了转,“要不,去找陶大旺。”
张兰花不解:“找陶大旺那个赌鬼做什么?”
孙雷嘿嘿一笑,道:“我听说,昨儿个,陶大旺那赌鬼才去青岩镇赌了几场,输得连亵衣亵库都被人拔了,如今,那赌鬼正缺银子呢,这时候,我若给他说,陶大丫,陶二丫回陶家村了,兰花儿,你猜猜,那赌鬼会如何做?”
张兰花面上一喜。
“那还磨蹭什么,赶紧去啊。”
陶大旺为了还赌债,能卖陶大丫,陶二丫一次,便能卖陶大丫,陶二丫两次。
张兰花一催促,孙雷便将手中锄头一搁,走出苞米地,大步往陶家方向去了。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烧午饭,或者吃午饭,陶家却是冷灶冷锅,陶大旺穿了一件打了七八个补丁的褂子,坐在水井的井盖上抽旱烟。
孙雷大步走到陶家院门前,见破木门是开着的,便直接走了进去。
“陶大叔,在抽烟呢。”
陶大旺吐了一口烟雾,抬起头来,瞟了他一眼:“张家女婿,你来做什么?”
孙雷笑容满面的走上前,在他身边坐下,“陶大叔,听说,昨儿个,你输了不少钱。”
“你听谁说的?”陶大旺一脸戒备的将他盯着:“胡说八道。”
孙雷阴沉沉的勾了勾唇,靠近他一些:“陶大叔,我没有恶意,今儿前来,就是想告诉陶大叔你,大丫,二丫回陶家村了,就刚才,还去了我岳父家看望清水呢。”
陶大旺将眉毛竖起,一脸激动的向孙雷确认:“你说的,可是真的。”
“陶大叔,我骗你做什么?”
陶大旺气呼呼起身,咬牙大骂:“这两个赔钱货,回来了,去看张清水,也不晓得看看我这个爹。”
“陶大叔,那两个丫头已经出村了,你赶紧去追吧,兴许还能追得上。”
孙雷话落,陶大旺将鞋子提了提,急匆匆跑出院子,往村子外跑。
他追了一路,终于在通往村子的那条羊肠小道上,追上了陶大丫跟陶二丫。
见陶大丫跟陶二丫走在前面,他气得破口大骂:“陶大丫,陶二丫,你们两个赔钱货,给老子站住,回来陶家村,宁可去看望张清水那个傻子,也不去看看老子,老子真是白养你们这么大。”
陶大旺的声音就像恶咒一般,传进了陶大丫,陶二丫的耳中。
姐妹俩心头齐齐一抖,不约而同的扭头看,看见陶大旺疾步追来,姐妹俩的脸色骤然煞白。
陶二丫缓过神来,一把抓起陶大丫的手:“姐,快走,陶大旺追来了。”
姐妹俩害怕被陶大旺抓回去,拼了命往前跑。
可是,两个女孩子,哪里跑得过大男人。
陶大旺追了半天,气喘吁吁追上了跑在后面的陶大丫,一把将陶大丫抓住。
他抓着陶大丫就打,先是打陶大丫的脸,再去扯陶大丫的头发:“赔钱货,老子让你跑。”
陶大丫的头发被他一缕一缕的拽落,掉在地上,疼得陶大丫嘴角抽抽,泣不成声:“爹啊,我跟二丫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不是你养的畜生。”
“呸,畜生都比你们姐妹俩值钱。”
想起先前,把陶大丫,陶二丫卖去牙行,只卖了那么一点银子,陶大旺气得啐了一口唾沫在陶大丫身上。
见陶大丫被抓住,陶二丫急忙停了下来,弯腰从路边捡了一块石头,拿着石头对准陶大旺,威胁道:“你快放了我姐。”
陶大旺瞧着她手中的石头,冷笑道:“小畜生,你敢弑父吗?”
“二丫,你别管我,你赶紧走,赶紧回去找姑娘。”见陶二丫停下了脚步,陶大丫急得不行。
陶二丫一脸倔强:“姐,要走一起走。”
“想走。”陶大旺一只手抓着陶大丫,另一只手想去抓陶二丫:“今儿个,你们姐妹俩一个也别想走,老子将你们姐妹俩卖去牙行,没想到,你们姐妹俩命好,遇到了心肠好的买主,将你们姐妹俩养得白白嫩嫩,正好,这次老子可以将你们姐妹俩卖去大王镇的杏花街,兴许能多卖几个钱。”
陶大丫,陶二丫在仙悦食府待了这么久,自然知道杏花街是什么地方。
陶大旺这么说,姐妹俩脸色刷的煞白。
“陶大旺,你不是人。”陶大丫心如刀绞,“我跟二丫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怎么会有你这种父亲。”
“敢骂老子,老子打死你。”陶大旺扬手就给了陶大丫一耳光,打得陶大丫双眼冒星星。
趁陶大旺打陶大丫的时候,陶二丫抓着石头扑了过去,扬手一拍,将碗口大的石头拍在了陶大旺的脑袋上。
陶大旺顿时觉得脑袋一热,伸手去摸,摸了一手的血,“小畜生,你敢打老……”
话还没说完,他便身子一软,双眼一瞪,瘫倒在了地上。
陶大丫见陶大旺倒在地上,脑袋下面一滩血,顿时慌了:“二丫,你赶紧走,赶紧走。”
“姐,要走,咱们一起走。”陶二丫抓起陶大丫的手:“趁没人看见,咱们赶紧离开。”
陶大丫双手颤颤巍巍的去推了推陶大旺:“爹会不会有事?”
“我……我刚才没用多大的力气,应该没事。”其实,陶二丫心里也不确定,“姐,这个男人都想将咱们姐妹俩卖去杏花街那种地方,他不是我们的爹,他是畜生,就算死,那也是死有余辜。”
她一边说话,一边拽着陶大丫离开:“你别再犹豫,别再心慈手软了,想想清水哥,他需要你。”
陶大丫这才咬牙,跟着陶二丫一起匆匆离开。
因为慌张,姐妹俩一路小跑着回到仙悦食府。
楚蘅与九爷正在柜台那里,见她们姐妹俩一身汗滴滴,神色慌张的跑回来,急声询问:“发生了何事?”
陶大丫身子发抖,半抬着头,心虚的将楚蘅看着,生怕楚蘅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将他们姐妹俩撵出仙悦食府。
陶二丫咬牙,强迫自己镇定。
“姑娘,这里说话不方便,能不能去楼上说。”
楚蘅点点头,将柜台交给九爷看着,这便叫了陶大丫,陶二丫姐妹俩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说吧,发生了何事?”
陶二丫把刚才发生的事与楚蘅仔细说了一遍。
“姑娘,二丫是为了救我,才出手伤人的,求你不要赶二丫走,要赶就赶我。”见楚蘅皱着眉头,陶大丫以为她这是在责怪陶二丫,生怕她将陶二丫撵出仙悦食府,便跪在了她面前。
楚蘅沉默少顷,目光落在陶二丫身上,问道:“二丫,你确定,你下手的时候,并没有用尽全力?”
“确定。”陶二丫很肯定的点头:“虽然陶大旺不是人,但是他是我跟大丫的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还没法对他下死手,只是见他倒在血泊里,我有些担心他会死。”
楚蘅松开紧皱的眉头:“放心吧,他死不了,不过是昏了过去。”
据陶二丫的描述,楚蘅敢断定,那陶大旺不至于死,不过是后脑勺破了一个口子,出了些血罢了。
听楚蘅这么说,陶大丫,陶二丫松了口气。
楚蘅对于她们姐妹俩来说,是精神支柱,楚蘅说什么,她们姐妹俩便信什么。
“今儿个,你们姐妹俩不用做事了,回屋梳洗一番,好好歇歇。”瞧她们姐妹俩一身狼狈,惊魂未定,楚蘅哪里忍心再剥削她们的劳力。
陶大丫,陶二丫谢过楚蘅之后,便回了屋。
太阳落山的时候,忽然,两名衙役闯进了仙悦食府,把正在仙悦食府吃饭的食客们吓了一跳。
九爷瞧了一眼受到惊吓的食客,眉头拧了拧,从柜台后出来,脚步闲散的朝着那两名衙役走去。
“两位,这般气势汹汹的来,这是要做什么?”
九爷的玄铁面具倒映在两名衙役的眼中,两名衙役心头同时一抖,立马收敛了态度,在九爷面前,变得毕恭毕敬。
“请九爷莫怪,小的们也没有办法,县太爷命令小的们带陶大丫,陶二丫去衙门问话,小的们只能依令行事。”
想起陶家姐妹今日所言,楚蘅脸色微微变化,走上去询问衙役。
“两位衙役大哥,陶大丫,陶二丫确实在仙悦食府做事,请问她们姐妹俩犯了何事?陈大人要传唤她们姐妹俩去衙门问话。”
“楚姑娘,陶大旺死了,据目击者说,是被陶大丫,陶二丫姐妹俩杀死的。”
害怕惊扰到仙悦食府的食客,其中一名衙役告知楚蘅时,特地压低了声调。
“陶大旺怎么会死?”
这令楚蘅很是意外。
楚蘅心思转了转,对九爷道:“九爷,麻烦你去一趟为民医馆,请老爷子去趟县衙。”
衙门仵作验尸的能力,楚蘅不相信,为了救陶家姐妹俩,只能再次劳烦老爷子出马。
九爷应声去办。
正好小福子采购回来了,楚蘅安排了小福子将柜台看着,自己上楼去叫了陶家姐妹俩,“大丫,二丫,快别睡了。”
听到楚蘅敲门,陶大丫,陶二丫连忙起身,走去将房门打开。
瞧楚蘅面色凝重,姐妹俩同时开口:“姑娘,发生何事了?”
“陶大旺死了,有人指控,是你们姐妹俩杀了他,你们俩个现在马上跟我走,去公堂澄清这一切。”楚蘅长话短说,领着陶家姐妹下楼来。
陶家姐妹俩心里意外了一阵,五味杂陈了一阵,跟在楚蘅身后。
下了楼,楚蘅去后厨知会了柳氏一声后,便领着陶家姐妹俩跟着两名衙役去了。
三人走上公堂,挑眉一看,公堂上搁着一床草席,草席里裹着陶大旺的尸体,至于目击证人就是孙雷。
孙雷站在陶大旺尸体的旁边,见楚蘅领着陶大丫,陶二丫姐妹俩进来,他脸上便是一阵激动,伸手指向陶二丫:“青天大老爷,就是她,陶二丫杀死了陶大旺,草民亲眼看见的,看见她手持石块拍陶大旺的脑袋。”
“民女陶大丫,拜见青天大老爷。”
“民女陶二丫,拜见青天大老爷。”
在楚蘅的示意之下,陶大丫,陶二丫姐妹俩先向陈金宝行了礼。
陈金宝一见楚蘅,脑袋就疼得厉害,心里更是在低咒。
他奶奶的,最近这几桩案子,怎么都与姓楚的丫头有关系。
楚蘅站在陶家姐妹的身边,朝着陈金宝福身:“民女楚蘅见过青天大老爷。”
陈金宝苦笑:“楚姑娘免礼。”
楚蘅瞟了陶大丫,陶二丫一眼,道:“陶大丫,陶二丫是我仙悦食府的伙计,两人心地纯良,不会做这种杀人害命的事情,希望青天大老爷好生彻查此案。”
陈金宝点头,重重拍了拍惊堂木,一脸威严的瞪着那孙雷:“你说,是陶二丫用石块拍死了陶大旺?”
“是的。”孙雷很肯定的点头:“那陶大旺是陶二丫的爹,先前,陶大旺欠了一屁股赌债,为了偿还赌债,曾把陶大丫,陶二丫姐妹俩卖到了牙行,她们姐妹俩定是怀恨在心,所以才合谋杀死了陶大旺。”
每次开堂审案,公堂外或多或少都有些看热闹的百姓。
孙雷这话,当下便引起一阵骚动,更有人对着陶家姐妹俩指指点点。
“竟然弑父,这两个女人,太狠了。”
等那些议论声稍微小些了,楚蘅看着孙雷,沉沉开口:“青天大老爷只问你,是否是陶二丫用石块拍死了陶大旺,你回答这个问题便是,其余的话,你无凭无据便多说了,我作为陶大丫,陶二丫的主子,可以代替她们姐妹俩告你一个诬告之罪。”
说话间,楚蘅的凌厉的气势压向孙雷。
孙雷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楚蘅的身上,先是被楚蘅冷艳的容貌晃了一下眼睛,旋即被楚蘅的气势震住。
这小妮子便是陶大丫跟陶二丫的主子,难怪,陶大丫,陶二丫敢如此张狂。
“你说说,陶二丫拍了陶大旺几下,拍的是什么位置?”等楚蘅话落,陈金宝又问。
孙雷想了想道:“拍了一下,拍的后脑勺。”
这时候,仵作刚好验尸完毕,抬起头来,对陈金宝揖了揖,禀报:“禀报大人,这陶大旺的致命伤确实在头部,后脑勺的位置。”
仵作话落,孙雷有些得意。
只要陶大丫,陶二丫一死,便没人能够救张清水了,张清水一直傻傻呆呆,张家的家业就非他孙雷莫属了。
“青天大老爷,草民孙雷所言句句属实,请青天大老爷为死者陶大旺主持公。”
“且慢。”
九爷来得巧,打断了孙雷的话。
“陈大人,爷要为陶家姐妹俩申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