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个中年女警连忙道:“俞先生,那是蜡像,你不要误解。”
“啊?”我擦擦额头的冷汗,定睛细看,“欧阳慕玉”的眼神果然跟环境很不协调,应该是个假人。
只不过,除了这种不协调以外,这个欧阳慕玉实在太逼真了!她的皮肤闪着柔软的光泽,长发浓密自然,就连手脚细微的姿态和动作,也都毫无僵硬的感觉。我在电视上见过英国那个杜莎夫人蜡像馆里的蜡像,欧阳慕玉蜡像的逼真程度,比起它们来也毫不逊色。
我放下了照片,心脏仍然扑扑跳动,那个女警又道:“俞凡先生,杨光的卧室,只有特定的仆人能进入。这张照片,是李队长想办法冒死偷拍来的,就在他把照片发给同事后几分钟,他就牺牲了。”
“嗯嗯!”我坐了下来,点点头,“李队长真是了不起!那...接下来呢?”
女警眼神里露出一点不满,“接下来,我们对杨光做了个全方位调查,又发现了一个巨大疑点――他现在的资金只有不到十亿,根本不足以开发金霞老城区,而且他也没有向银行申请贷款的迹象。”
“啊!”我比见到那张照片还吃惊:“你的意思是,他根本就没有真正准备开发那个老城区!”
“我在经侦处也干过,从这些迹象来看,显然就是这样。”
我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回想起杨光来海都后接二连三的大手笔,投资白玉园的项目、给红十字会捐款、巴结程彻、拍公益广告、评估整个金霞区的地产价值、买通大小媒体进行宣传....
光是这些前期准备,他花的钱估计就得有几个亿了,所以我也好、宋白也好,从来没怀疑过,他要吞下金霞老城区这块肥肉,可现在看来,他却好像没这个打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杨光来海都,难道就仅仅为了报复宋家吗?
这条资本大鳄,莫非就像顺治皇帝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情种?我真觉得难以置信。
女警严肃地看着我,继续道:“俞先生,想必你也想到了,杨光来海都的目的,很让人迷惑不解。他在商界做了那么浩大的准备,但用来改造老城区的大头资金,却至今还没有着落,这非常违背常理。我们要判断他下一步的动向,搞清他的目的很重要,这一点,我们想请你帮忙。”
我还没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愣了片刻,嘴角抽动道:“帮什么忙?”
“是这样。”女警不假思索地道:“那个蜡像的原型,她和杨光的关系,我们都已经查清楚了。如果杨光来海都的目的不是投资,那肯定跟这个女人有关。关于这个女人.....”
她才要解释,但我打断了她:“她的事我全都知道,您直接说主题就是了。”
“好。坦白讲,我们觉得杨光的目的应该是向宋家复仇,现在宋白已经死了,杨光有可能把复仇的目标对准宋念玉。所以,只要看好宋念玉,就有抓住杨光直接证据的机会。俞先生,我们想托您向宋念玉提个要求,在她身边安插几个便衣警察.....”
原来是这样,我觉得有罗小茶在,他们这样做实属画蛇添足了,不过这个要求我也不好当面拒绝,所以我随口答应下来,说回去会跟宋念玉商量商量。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我捻着鬓边的头发,字斟句酌地道:“杨光杀了那么多人,你们就抓不到一点有力的证据吗?”
听我这么问,女警却不回答,而是扭头望了望殷局长。殷局长脑袋微微动了动,嗓子里发出模糊的声音:“...没...”
我心里不禁一沉,有些不相信;连续制造三起杀人案和一起车祸,却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蛛丝马迹,这种可能性未免太小了,我怀疑他们是在对我保密。
但对这个问题,女警就不再解释了,而是摆出了一副“你爱信不信”的表情。
我不禁疑心更重了。这些警察们,一定要有相当的证据做基础,才会对杨光展开大规模的调查,但他们的证据显然不足以定杨光的罪,所以他们才会想到让我去说服宋念玉。
然而,这时我才想到,杨光已经知道警察局在调查他了,而且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这样看来,万一他不把矛头对准宋念玉呢?那这条线索,不就完全断了吗?
于是,我歪了歪嘴:“殷局长,还有这位大姐,恕我直言,看住宋念玉只是思路之一。万一杨光偏偏不去碰宋念玉,那我们不就白费劲了吗?所以要查到杨光的证据,还得多管齐下,我听许洋洋说过,有个护士的男友,曾经错打电话朝她要更多的钱,这个护士很有可能就是杀害刘华老师的凶手,你们不妨沿着这条线索再查查....”
女警听完,稍微一怔,殷局长对她丢了个眼色,女警便从一个包里拿出一份报告递给我:“俞先生,你说的是这两个人吧?他们已经死了。”
我大惊失色,接过报告翻看起来,原来这是一份发生在武夷山区的交通事故报告,一辆老式桑塔纳轿车,从一座百多米高的悬崖掉下来,摔得变形并着了火。车上一男一女两人,都被烧死,但女子的脸还剩下一半,经辨识,正是曾经护理过刘华的那个护士。
报告里有那两具尸体的照片,焦黑扭曲,四肢断裂,那个女护士全身上下都烧成焦炭,只有半张脸完好无损,那样子真特么酸爽。
我“啪”一声把报告扔在床头柜上,心里却涌起彻骨的寒意。我冥冥中感到,这也是杨光的手笔,如果真是这样,他可真的残忍到家了。
“外表那么儒雅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一颗心呢?”我揪着头发暗想:“这一定跟他一生的道路有着密切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