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史胖子炮仗似的声音：</p>
“你他妈在哪儿呢？佳音醒了！”</p>
我眼珠一转，抬手一拍驾驶员的靠背：“麻烦您，先去下二院。”</p>
挂了电话，王希真笑着说：“你好像一直都很忙啊。”</p>
他一边说，一边随手把一把银质的雪茄剪递给我：“你好像不怎么习惯抽雪茄？先把烟屁股剪了吧。”</p>
我自问脸皮不算薄，可听他说的直接，脸还是热了一下。</p>
不过很快，我就把那根没剪‘屁股’的高级雪茄自然而然的塞进了衣兜，同时顺手掏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里。</p>
王希真打着朗声火机，替我点上，‘叮’的一声熄了火机，咬着雪茄问我：“怎么又忽然改道去医院？”</p>
我凝目抽了口烟，转眼冲他一抬下巴：“我哥们儿的女朋友刚醒。”</p>
车开到二院门口，远远的，就看到前边的路灯下，堆着一坨肉山。</p>
‘肉山’眯着眼对着这边看，车刚一停下，他就扭摆着身子走了过来，敲了敲玻璃。</p>
车窗放下，史胖子双手扒在窗户上，只瞥了王希真一眼，就对我说：“这是要去哪儿啊？”</p>
“段佳音怎么样了？”我反问。</p>
史胖子抿了抿嘴皮子，一声不吭的直起身，绕到副驾驶的一侧，拉开车门，挤了进来，“佳音醒了，可跟着又再度昏迷，现在……正抢救呢。”</p>
“那你他妈上来干嘛？”我说着就想下车。</p>
史胖子一把拽住我。</p>
“你干什么？”我低眼看了看他拉着我的胖手。</p>
“佳音醒来后，说了一句话。”史胖子松开我，转头靠进副驾驶，摸出根烟点上，但只抽了半口，就“呸”一声，推开车门，把烟给甩了。</p>
“她说什么了？”我问。</p>
史胖子关上车门，斜眼看着窗外一字一顿道：</p>
“跟~着~徐~祸！”</p>
我反应了一下，回过神，朝着医院大楼看了看，扭过脸又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劳驾，去找封其三吧。”</p>
“封万三？”胖子回过头，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你还认识那土鳖？找他干嘛？”</p>
司机瞄了他一眼，没说话。</p>
与此同时，王希真斜了我一眼，把脸转过去看着窗外。</p>
我和史胖子对视了片刻，眼神闪动间，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之前那根雪茄递了过去，“医生有没有说，佳音具体情况怎么样？她醒这么一下，不会……不会是回光返照吧？”</p>
“呸！别他妈瞎说！”</p>
史胖子瞪起眼，狠啐了一口，一把将雪茄抢过去，狠狠咬掉后半截，顺手抓起驾驶台上一个‘高射炮’摆件。</p>
直到‘高射炮’的炮口冒出火苗，我才反应过来，那是个打火机。</p>
史胖子就着火苗‘吧嗒吧嗒’点着雪茄，使劲嘬了一口。</p>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又扭脸看向我。</p>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p>
他愣了半晌，猛一拍额头，回过身，狠狠靠进椅子里，“不愧是衙门口的人，时刻都不忘给我下套。你现在，总算是知道，我特么是谁了？”</p>
我见他嘴里还喷着烟，也只能是靠进座位，哧的一笑。</p>
史胖子又扭回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也是‘扑哧’笑出了声：</p>
“第一次被你识破，就是因为我抽惯了雪茄……没想到这回，还是因为这个。对了，问一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p>
“活死人墓那次。”我点了根烟，按动一旁的按钮，把车窗放下一半，边往外喷着烟边说：“那次有太多意外了。”</p>
“具体点？”胖子问，“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来，我是我的？”</p>
我又抽了口烟，随即把烟丢出窗外，扭脸看着他，几乎是用机械化的口吻说：</p>
“虽然你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你学会了抽烟，改变了口音，可你还是你。凭什么以为我认不出来你？</p>
关飞！你煞费苦心，回来，是想找我报仇啊？我不是孬种，可我还是得说，你妹的死……你当初真的认为，真能拿季雅云做挡箭牌，你们能脱身吗？”</p>
“行了！”史胖子猛一声吼，从兜里摸出个小玻璃瓶，拧开盖子就往嘴上怼。</p>
我一把抢过来，对嘴灌了一大口，随手将瓶子扔了出去：“艹，56度，真难喝。”</p>
史胖子酒没喝两口，人却像是醉了。</p>
先是双手抱头，跟着整个人趴在驾驶台上。</p>
司机斜了他一眼，从后视镜往后看了看，抿了抿嘴唇，没说话。</p>
“徐祸！”史胖子猛地直起身，面朝正前，“你是不是以为我怕了你了？”</p>
“不是。”我摇头。</p>
同一时刻，我的思维不自主的飞越回了一年多前……</p>
“砰！”</p>
平古县，古垛村。</p>
鬼尸双身，一身红衣的齐薇薇被凌空重重摔落在车顶。</p>
就在我回过头和季雅云、窦大宝等说话的瞬间，一个人影捂着肚皮，踉跄着奔到车旁，拉开车门……把齐薇薇的尸体装进去，跟着一脚油门，逃离了那场是非……</p>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面向史胖子：“你总算了解些阴阳行当的事，我，现在要去阴间救我一个朋友。你，别拦我。不然……”</p>
“我知道，我现在要拦你，你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弄死我！”史胖子冲我点着头，“我们接触的不多，可经过上回的事，我真他妈已经很了解你了。”</p>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就是你！”</p>
我盯着他看了一阵，最终靠回座位，再不言语。</p>
车开上高速，史胖子蓦地扭头瞪着我问：</p>
“佳音可是真醒了，但跟着又昏迷了。她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跟着徐祸！</p>
我现在心里没底，你跟我说说，她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跟着你？”</p>
王希真坐在我旁边，一直都没吭声。</p>
转脸间，见他嘴里咬着大半截腊肠似的雪茄，恰好我刚掐了烟，顺手便将他手揉的雪茄抢了过来，狠狠吸了一口。</p>
随即，喷着烟对史胖子说：“雪茄是不过肺的，可咱来人间一遭，啥时候不得走心？!</p>
我不管旁的，这一回，我是去阴间捞人，谁他妈要敢拦我，我保证他全家死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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