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沉声说道:“当年我和丁欢双双自裁于赵小姐坟前,本以为可以和大姐相见,但未得偿所愿。某些人贪图我二人的技艺本事,掠走了我二人的尸身,以妖法拘禁了我俩的魂魄。
但见我和姓丁的受尽酷刑不肯屈从,对方知道我俩不可能为其所用,却也不甘心放过我们或者彻底毁灭,于是某人针对我俩想出了一个阴毒至极的主意。那就是利用邪法使得我们重生。”
郭森忍不住问:“重生?那不是很多濒临死亡的人都追求的吗?”
‘瞎子’干笑一声:“任何人死过一次,都会对生产生强烈的渴望。我和丁欢也不例外。第一次重生,是八年后,外边的世界对我俩而言已经算是天翻地覆。
丁欢那小子本就热衷酒色财气,见花花世界似乎又恢复了清平,便想着二次为人,可以抛去过往,重新追求自己梦想的生活。
而我,一心打听大姐的下落,即便她死于战火,也要将其尸骨殓葬,在她坟前陪伴终老。整整两年,我终于得到一丝线索。可是没等我追寻下去,就又回到了这里。
没错,我又死了,丁欢也一样。我俩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只感觉重生的那两年,像是做了一场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俩又再一次重生复出,外边的世界,已经和上次相隔十年……这一次,我们各自的追求稍许有了改变,但同样是在我们已经开始融入生活的时候,就又回到了这船上。
呵呵,一直都是这样……如果我没记错,这样的重生,我们总共经历了十一次!”
纱织低声说道:“给予生命,却在希望之火重燃之际将其召回,周而复始,反倒成了最严酷的折磨。”
我点点头:“死不算什么,生活的艰辛也不叫事,最怕的是信念被摧毁。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被现实的残酷摧毁,最终只会变成‘末路鬼’。希望的不断崩塌和长期的贫穷一样,都是会摧垮一个人的自尊的。”
‘瞎子’叹了口气:“第二次回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已经知道那些王八蛋有多么恶毒。只要我们的尸身还在这船上,我们就会永远被控制。
我和丁欢都不是轻易屈服的,这当中经过无数次努力,最终在第九次,终于又见到了第六次寻觅到的一位高人。
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心高气傲浪迹天涯的少年;再次相见,他已经年过甲子,成了名震一方的风水堪舆大家。
他非是寻常人,虽然我和丁欢换了容貌,他却还是轻易就认出了我们。而且,他竟没忘记当年我俩对他的述说,早已替我们选择了一处风水诡奇的所在。
那一次,没等妖人收回我俩的性命,他便将我二人活葬在了寻觅好的‘鬼地’,之后我和老丁暂时脱离了这妖船的控制,以鬼魅姿态行走在人世间。
也是因为那位先生的指点,我们共同收了小意外做徒弟。说是几年之后,我们仍会被摄魂至妖船上,只要用心教导,这小徒弟将来便是我俩的‘救命稻草’。”
郭森连连摇头:“风水先生又不是相师,怎么可能……”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瞎子’就摆手打断了他:“你不懂其中门道,就不要妄加断言。只说现如今,那位先生的预言,不是已经应验一半了?”
我说:“甄意外是你们的徒弟,他已经破坏了你们一层铁棺的遗体,所以你们才恢复了自由身。”
‘瞎子’点点头:“不过那位先生当初还说过,再见到小意外时,以他的能力,只能带走我和丁欢其中一个。要想双双脱困,还必须得依靠先生当时带在身边的那个小徒弟。当时他那个徒弟,最多也只十来岁的年纪。只能说先生玄机深奥,至今我也没能参破,更不知他徒弟如今身在何方……”
“你说的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差点让我把眼珠子瞪出来,紧跟着脱口喊出一个名号。
‘瞎子’也瞪大了眼睛:“正是那位先生!你……你难道就是当年的那位小兄弟?”
“我不是……”我抬手指向他本人,“他才是。”
没错,高乐说的那位风水先生,正是风水刘的师父!
那位瞎子本身都不敢轻易提及名号的先生玄机固然高深,高乐只说不知他当初的徒弟身在何处,却不晓得自己现如今附身的便是其人!
“那我和姓丁的这次是真的都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瞎子’兴奋不已,当即大踏步走到莲花灯后的一块斜面地板上,跺了跺脚,说:
“这里就是最后一道门户!是邪恶的中心所在!不过,我只说每一次重生后,我和丁欢都是被从这门户里送出,在那之前一直浑浑噩噩,是以都不清楚下面具体有什么。”
“所以你只知道这里是门户,不知道怎么开门?”听出这点,我看向纱织。
纱织说:“我和高前辈的遭遇大致相同,只是在被制成灯后从这里送出。整个船艛只有下面这一处是我不能进入的所在。”
郭森将门后那已经断了气的武士摘了下来,拔下他的刀。
没等他开口,纱织就急道:“不要试图武力破坏。你们的到来,已经引起了极大的变化,如果强行破门,只会得不偿失。”
这舱室真不大,所有物件,一眼望去,也只有二象一灯。
听了纱织的警告,几人全面搜索,却怎么都找不到开启门户的机关。
在得知刘瞎子是自己的救星后,高乐早已不再强行控制他,可即便利用堪舆圣物寻龙尺,也找不出丝毫线索。
最先放弃的是高乐,他通过瞎子的口说道:“门户在这里,但或许开启的机关在别处。”
纱织立刻摇头:“除了这里,其余所在没有我不清楚的。”
瞎子本人则说道:“我是觉得,门户在这儿,从别处开关肯定不方便,可咱把这儿都找遍了……这俩大象都是整体石凿,没有什么可以触动的,那肯定不可能是开关的插销啊……”
“插销?”我恍惚捕捉到了一点什么。
瞎子本人道:“唐所长不是说过嘛,这船上的门户用的都是摸鱼闩,可这地面上也没有窟窿眼儿啊。”
我没有理他后边的话,而是迅速地在徐碧蟾传递的记忆中搜寻。
终于,其中的一个场景给予了我提示。
“我大概知道这门怎么开了。”
说话间,我走到莲花灯前,扳住凸出的莲花瓣试着左右旋转,纹丝不动。
高乐道:“刚才我不是试过了,这灯台和石象一样,都是整体石雕,加上里头的灯油,至少得有几千斤,转不动的。”
“转不动,那就抬起来。”
我把手术刀横向咬在嘴里,双手抱住灯身用力向上抬举。
“你脑子坏了吧……”郭森话只说了一半,后半截便噎了回去。
那是因为,所有人都看到,原本九分满的灯油,竟像是灯台中-出现了漏洞,灯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漏下去,而石质的灯台在我的托举下,无声的缓缓升起。
转瞬间,灯油已经变得不到原来三分之一,高乐最初所指的地板,横向缩移,露出了三尺见方黑洞洞的门户。
这时其余人也都反应过来,灯台的确有千斤重量,但下边有活动的底托,里边的灯油更连接了内部机关。我是花费了一定的力气,但绝没有想象中的千斤之力,只在最初触动机关,莲花石灯便自动上升开启了暗门。
只能说,唐所长真没说瞎话,这暗门用的果真还是摸鱼闩,只不过开关只设了一处,这莲花灯就是个特大号的插栓,机关连动,一被抬升便拉开了‘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