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邓秘书长刚转过身子,便被薛向出声止住。
邓秘书长回过头来,“薛书记还有什么事儿,难道是对条件不满意!”
薛向笑道:“哪里哪里,连港人民的深情厚谊,我们实在是感激涕零,只是这五十万元援助,能否马上拨付,邓秘书长可能不知道,这围海造田,尽管是仓促之举,可事到如今,若是没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也只能继续干下去,所以,连港的这笔援助,若是能尽快到位,我们萧山县县委县政府才好名正言顺地喝令停工啊!”
送上门来的肥肉,薛老三焉能让它跑了,他这家伙是打定主意,要在连港这块肥腻腻的肉上,撕下一大口。
闻听薛向言语,邓秘书长有些沉吟不决,实事求是地说,他此来,陈大河给的权限颇大,且为方面他行事,还备下了多套方案,甚至将此次谈判的最高代价提高到百万元,而如今五十万就拿下了,原本是了不得的胜利。
可偏偏就在这时,薛向提出要连港马上支付现款,这一下算是打在了邓秘书长的七寸上!
因为连港虽然写好了协议,其实也是存了晃点萧山的心思,毕竟连港虽然家大业大,可五十万元到底不是小数目,再一个,连港补助萧山,老百姓只当是连港好心,可辽东政坛谁能不知是连港被萧山拿住了,这就相当于是在缴保护费一般,连港再是把名字取得好听,曰为补助,总归改变不了受欺负的事实。
因此,陈大河也有一番考量,这次,邓秘书长下去谈条件。他其实不在乎开多开少,而是压根儿就存了不给的心思。
萧山要建港,连港本有无数手段对付。萧山县二三十年前的两次,便是明证。而今之所以被卡住,所虑者,不过这位薛书记一人。
只要先拿条款稳住了这位薛书记,腾出了空当,再慢慢运作、消磨,将这位薛书记高升了事,到时萧山换了当家人。若是还拿这所谓条款去连港要钱,保管连港财政局能想出一万种办法遮应过去。
可偏偏这位薛书记就好像看透连港的虚实一般,毫不顾忌面皮,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就直言要钱。还语出威胁,说什么没有钱,恐怕无法跟正在施工的同志们解释,可谁他娘的不知道,你薛书记在萧山横行霸道惯了。干啥事儿,跟人解释过。威胁就威胁,耍这套路做甚。
邓秘书长心里骂翻了天,沉吟半晌,方道:“薛书记。跟同志们好好解释解释嘛,实在不行,完全可以把这份协议,亮给他们看嘛,总不能见了这份协议,还有生事儿的吧,我们堂堂连港地委地区行署的信誉就这么差?”
薛向道:“邓秘书长,看您说的,连港乃我辽东,乃至东北三省的骄傲,这点小钱,对你们来说,九牛一毛嘛,谁还能信不过?”
闻听薛向如此言语,邓秘书长的脸色果然立时好了许多,谁成想薛老三话锋一转,凑到邓秘书长近前,低声道:“邓秘书长,都说家丑不能外扬,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了,实不相瞒,现如今,咱们县上的财政,都已经空了,参与填海施工的同志们,有半拉月都没开支了,我这儿到时想停工,可现如今是我是龟壳垫床脚,不得不硬撑啊,如果我这儿按您的意思,马上停工,势必得马上给人结清工钱,可县里哪有钱给人结账,到时一露馅,那帮讨债鬼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啊。”
论嘴皮子,论心眼,薛向能甩出邓秘书长十条街去。
如此一番言语,直听得邓秘书长瞠目结舌,半点回口的余地也无,因为这牙尖嘴利的薛老三已然把“不给钱”和“不停工”对等起来了,陈书记的拖刀计哪里还玩儿得下去。
“这,这……”
邓秘书长一时无语,亏得一旁的随员悄悄扯了他一下,邓秘书长才回过神来,心头大恨,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笑兮兮的坏小子,可是再愤怒,眼前的事儿得办啊,萧山县围海造田停工这是陈书记下的死命令,至于钱不钱的,倒不是大事儿,关键就怕这小子拿钱不办事儿!
一念至此,邓秘书长牙齿一咬,说道:“薛书记,先给钱没关系,可我要你立刻下达围海造田工程的停工的命令,并立下字据,保证永不复工!”
“这个,这个……”薛老三面露迟疑之色,“邓秘书长,用不着这么急吧,再者说,我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说出去的话还能反悔不成,您满花原打听打听去,谁不知道我薛向一口唾沫一颗钉!”
“话不是这么说的,薛书记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我充其量也就是个跑腿儿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五十万的款子,我今天还真就带来了,你薛书记要是肯签协议,这存折,你立马拿走,若是不签,只怕我也无能为力!”
说话儿,邓秘书长还真就从口袋里掏出个红色存单,故意竖直,亮在了薛向眼前,鲜艳通红的数字好似誓要亮瞎薛老三的钛金狗眼!
此刻,邓秘书长真是得意万分,他万万没想到这位薛书记竟是个谈判场的初哥,太过名不副其实,抢先就亮出了自己的底牌――萧山县无钱,这不是放手让他拿捏么?
“嘿嘿,陈书记只要我诓住这位薛书记,且为了连港的面皮,在那协议中,压根儿就没提让围海造田停工的事儿,而此刻,自个儿趁势拿捏住了这位薛书记,让他立下字据,岂不比陈书记的计策还高明了十倍,简直超额完成了任务,试想想,一个是诓,没准儿别人回过味儿来,又反悔;一个是立下字据,彻底攥死了他。前后相较,自己真是……”
邓秘书长真个是志得意满,心中已然展开了无限遐想。
薛向盯着拿张建设银行的存单,怔怔出神,忽地,猛一跺脚,喊道:“王主任,准备笔本,我写!”
看着这位薛书记被自己拿捏得如此为难,邓秘书长心中乐开了花!
刷刷刷,薛向接过王刚递来的纸笔,片刻就写好了一份保证书,并签上了自己的大名,那位邓秘书长似乎还不放心,又扭扭捏捏地要薛向按上了手印,这才如获至宝地将保证书夺了过来,捧在手里,反反复复看个不停,拼命绞动脑汁,咀嚼文字,生怕薛老三在其中藏了什么埋伏。
一通摆开、揉碎的解读后,邓秘书长终于放了心,白纸黑字在手,已然攥死了这小子,不怕他翻了天去。
啪!
邓秘书长爽快地把那张存单拍进了眼睛快望出血来的薛老三手中,场面话都直接省了,调头就走,步履匆忙处,好似生怕薛老三反悔一般。
邓秘书长一去,钟伯韬、段钢几位再也忍不住了,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问开了。
”薛书记,糊涂啊!刚才姓邓的在,我没好说话,可我一个劲儿地给你使眼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怎么能装看不见,这协议一签,大事去矣,糊涂啊!”
敢如此直谏的,除了性子火爆的段钢,还有何人。
“薛书记,你得给我个解释,你的脑子,我老头子信得过,刚才没开口,是料定你不会出尔反尔,现在该说说,是怎么回事儿了!”
说话的是一脸紧张、悲怆的王建王书记,王建嘴上说信得过薛向,其实心里已然沸反盈天,这白纸黑字都让人拿去了,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心中直疼得滴血,难不成今生最大的遗憾,终归还得带进坟墓!
“薛书记,以我之见,您的这个决定似乎……似乎太过仓促了!”
这是现如今在县委老实的如同嬷嬷一般的钟伯韬,便是连他都忍不住责怪薛向了,可见这位薛书记此举,有多么的不得人心。
眼见着,自己这位萧山县的功勋书记,就要成萧山未来百年的祸首罪魁了,薛老三终于忍不住了,“够了!”
声虽不大,薛书记积威所致,倒也有几分令行禁止的威风,众人立时就住了声儿!
哗的声响,薛老三把存折塞进了段钢手中,“钢县长,你不总说大鹏基地的资金不足么,这下足了吧,赶紧去取出来,免得人家后悔,冻结了资金!”
“冻结资金?不能吧,连港能做出这么不地道的事儿?”
宋运通依旧后知后觉,没回过味儿来,脱口而出。
可这时,其余几位满脸惊诧,望着薛老三,心中均是雷霆滚滚,哪里是人家要反悔,分明是眼前这位要吃干抹净不认账啊,只是这连港这头肥猪,似乎太肥了些,这位薛书记一口吞下,也不怕噎死啊!
薛书记噎死噎不死,段钢管不着,他不管薛向到时怎么跟人家连港那边交待,反正钱到了他兜里,是死活也别想出来,先花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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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有更新,周一开始三章每天还欠章,祝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