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闷不乐的待了几日,来不及跟裒儿解释,宫内就有人传来消息,皇后病重,要琅邪王妃去洛阳探望,这一次,没有任何人陪她去。几日后就要入宫了,司马睿却连半点人影也不见,更别提嘱咐她几句了。
也罢,本就是这样的,她又有什么好期待的。
司马睿这样的男人,任何女子都不足以扰乱他的心智,不是吗?
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变故,痴呆皇帝司马衷死了,在长安的显阳殿吃了毒饼中毒身亡。众人皆知是司马越毒害了皇帝,可是谁也没有多言,孟央有时会想,这样的结局对司马衷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那个眉目沉稳的羊皇后,听闻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有一瞬间的怔仲。
司马炽登基为皇帝,朝政依旧掌控在司马越手中,梁楚儿贵为皇后,傅湘瑶为正妃,在那座如同牢笼一般的奢华宫内,她们会不会对当初的入选而日日后悔。洛阳的风雪一直未停,远远的一辆轿撵向洛阳城驶来,随行的人马身上已是厚厚的一层飘雪。
轿撵行至洛阳城,却没有向皇宫的方向前行,而是一路去了城内西北角的金庸城,金庸城乃是三国时期魏明帝所筑,北靠邙山,城池牢固,戎守坚实。这里自曹魏时期便用来安置被废的帝、后,也曾是八王之乱时期,羊皇后几经辗转之地。
司马炽继位后,羊皇后被尊为惠帝皇后,居地处偏僻的弘训宫,自此算是走到了尽头,但这样的结局也未尝不好,她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等待自己的“杜宇”。而刚刚登基的豫章王哪里是司马越的对手,司马越越发得意忘形,意图只手遮天,于是将大晋皇帝和梁皇后安置于金庸城,形同被废。这也本就是他的目的,找个好控制的傀儡皇帝,为日后称帝做准备。
金庸城常年冷清,城门也没有太多的守卫,轿撵行至南桓的平昌门,随即就见一身着鹅黄色厚衣的婢女上前,眉目清秀,沉稳大方,婢女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守门的侍卫,侍卫接过看了一眼,便示意身旁的人打开城门。
轿撵正常行进,孟央掀开一侧的帘布,轻声问道:“绿秀,这是到哪了?”
身穿鹅黄色服饰的婢女恭顺的回答:“娘娘,刚刚进了城门。”
清明宫内,皇后梁楚儿正坐在桌前练字,一名宫女匆匆上前行礼,“皇后娘娘,琅邪王妃到了。”
梁楚儿娟秀的面上微微一笑:“宣她进来即可。”
殿内苒苒的生着炉火,温暖而幽宓。不一会,就见孟央在绿秀的陪同下缓缓走了进来,这里确实不比皇宫金碧辉煌,但却很是安静整洁,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梁楚儿比她还要小上几岁,如今又是大晋皇后,她便上前对着躺在床上的她弯腰下礼,“妾身参见皇后娘娘。”
她轻轻的咳嗽两声,随即就有宫女递上丝帕,声音显得无力:“虞妃无需多礼,吾本想去迎接你,可实在起不了身,咳咳。”
绿秀上前为孟央解开厚重的大氅,默默的退到旁边候着。梁楚儿的目光扫过她,“这可是琅邪王身边的贴身婢女,吾瞧着眉清目秀的面善,想是同王爷一同进过宫?”
绿秀随即下跪行礼,“奴婢绿秀,平日一直陪伴王爷,前几日听闻皇后娘娘抱恙,王爷特吩咐奴婢陪同王妃娘娘入宫探望。”
她示意她起身,然后望向孟央,一脸的愧疚,“一直听闻虞妃身子不好,倒要你冒雪进宫探视,吾真是过意不去。”
“娘娘说笑了,您是大晋皇后,自然得妾身来看您。”
梁楚儿看她站着,赶忙吩咐一旁的宫女搬来凳子,“瞧吾这记性,虞妃站了好一会了呢。”
闲聊一会,她突然吩咐宫女端来一碗羹汤,“搬离到金庸城后,东海裴妃听闻吾身子不好,指派了位新御厨,炖汤的手艺堪称一绝,吾特意让他熬了紫薯白玉汤,虞妃尝尝可好喝。”
盛情难却的尝了一口,笑着称赞:“果真是极好的。”
梁楚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虞妃可是只带了绿秀一人入宫?”
孟央点了点头,她接着说道:“吾正想让御厨把这炖汤的手艺教给你的婢女,回去也好让厨房做给琅邪王爷喝,既然这样,碧云,你带绿秀姑娘前去御厨房学学炖汤吧。”
绿秀有些意外,心下犹豫起来,进宫前王爷吩咐她要时刻陪在王妃身边,任何事都不能离开,可这?
梁楚儿看出她的犹豫,冲她轻轻的笑:“绿秀姑娘难道不想亲自炖汤给王爷喝?”
绿秀的脸立刻红了,看了眼孟央,最后跟着宫女走了出去。
王爷的近身婢女是王府地位最高的宫人,不仅因为要亲身照料王爷的起食安居,亦是王爷的枕边人。琅邪王爷身边就有两个这样的婢女,绿秀和青穗。
梁楚儿支走她的用意太过明显,孟央只得苦笑。
果然,她前脚刚走,梁楚儿就起身下了床,冲孟央笑的极是动人,“虞妃既然来了,我就不饶弯子了,出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屋内的帘子后面走出一人,竟是斛律浚!
孟央一愣,皇后的寝殿怎么可以出现别的男人?震惊间,他对她轻轻一笑,温良无害,“许久未见,孟姑娘可好?”
她回过神来,平静道:“我以为你会问我,许久未见你怎么还活着?”
斛律浚微笑,“你当然活着,因为你是帝王星的牵制者。”
她不明所以,他已经开口道:“皇后娘娘是我妹妹斛律月儿,自己人。”看着她错愕的神情,又温声说道:“孟央,你不必吃惊,月儿是梁孙成的养女,我也是两年前与她相认,得知她是我敕勒部落走失多年的公主。”
孟央只是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她一向不喜欢追问别人,既然他们处心积虑的把她弄来,就一定会说出自己的目的。
果然,斛律浚看着她,表情渐渐严肃,“孟央,我需要你的帮助。”
孟央抬头看他,心里莫名的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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