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西弗勒斯・斯内普从繁复的魔药处理手法中抬起头来,脸色不好地盯着把他从魔药世界拖回现实的家养小精灵。
即使被套在幼年期的壳子里,霍格沃兹未来令小动物们闻之色变的黑翼大蝙蝠威慑力依然不下于成年版。
可惜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普林斯庄园的家养小精灵,有着大大尖耳的小精灵尖叫着道:“r大人让您今晚七点前到后院一英里外的湖泊旁等她!”
传达完那个人的话,伴随着爆裂声和响指声,那只他叫不上名字的家养小精灵消失在他面前。
今晚七点……西弗勒斯・斯内普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窗户外尚未下山的太阳。
地点他知道在哪里,以他现在的脚程走过去大概需要三十分钟……
“西弗?”伴着轻轻的敲门声,艾琳出现在门口,带着在蜘蛛尾巷中极少见到的安逸笑容,“晚餐时间到了呦。”
“……我这就来,妈妈。”西弗勒斯答道,不舍地看了一眼才研究了小半的处理手法――虽然他对那个所谓的守护灵非常没有好感,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对方所拥有的知识确实值得他忍耐下去。
晚七点,他准时出现在湖边。
奇怪,人呢?
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那个守护灵,西弗勒斯微微皱眉,正想往旁边走开点,却不料湖中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他一把拽入湖水中!
糟糕!
深恨自己的大意,未来的斯莱特林院长条件反射就想甩出一串魔咒,然而手却在腰上摸了个空――没有魔杖。
战斗本能让体内的魔力以无声无杖式运转,正待发出,却有一股明显同源却不听从他意念的魔力深入,打断施法。
“普林斯庄园里是安全的。”
温和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西弗勒斯听出这是属于某个守护灵的。
猛的想起曾经被她告诫过的慎用魔力,他忽然意识到这次自己擅自动用大威力魔咒――而且还是试图放出无声无杖咒――居然没引来这个守护灵的冷嘲热讽?
看来你真的对成为后天性哑炮这一点怀抱着让人叹服的深切的爱意――照理来说她不是应该这样嘲弄地开口吗?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出现什么被湖水灌入口鼻窒息的情况。
一个气泡将他包裹在内,把他和湖水分隔开来。将他拉入水中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气泡保持着和她一样的速度往湖水深处前进。
泡头咒?不对……没听说过哪个泡头咒能把人全身都包裹进去的。
西弗勒斯伸出手,试着碰触了一下,他的手毫无预兆地穿过了气泡,没入微凉的湖水中。
他愣了愣,迟疑着收回手,却见刚刚被穿透的水壁自动合拢,丝毫没有他以为的“戳破气泡”的迹象。
收回的手上还残留着湖水微凉的感觉,但是手掌指缝间却没有一丁点儿水迹。
……专属魔法?
西弗勒斯看向身后,显然这个魔法是出自那个守护灵之手。
然而等他回头后,他却发现那居然是一个人身鱼尾的人。
尽管有着他熟悉的面容,但是那条金灿灿的鱼尾……
西弗勒斯并不认为这是局部变形咒或者阿尼马格斯。
而且他不觉得变化成这模样对于巫师来说有什么好处――腮囊草更适合拥有手脚可以划水的人类,哪怕是变身成鱼类,也应该是鱼头鱼身鱼尾的模样,这个人身鱼尾的样子更像是施法失败:“我们伟大的守护灵小姐是在亲力实践麻瓜的美人鱼童话吗?很遗憾,这里可不会有王子掉下来等着你去救。”
神奇的,对方居然听懂了他话中的隐意:“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说完这句他听着不太明白的话后,守护灵轻轻地笑了一下,“如果人类转换成动物形态却无法学会那种动物本能的话,阿尼马格斯的意义难道仅限于将自己变成某种动物的外形?你和我都知道,不是。也许在你看来,我变化成这种模样是多此一举,但是,”她眯了眯眼睛,“我的西弗勒斯小少爷,你要记住,在没有亲身经历之前,永远不要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
不然可是会打脸啪啪啪的呦。
没等西弗勒斯从那个让他整个儿都快懵掉的称呼中回神,他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从远处一闪而过――基于采集魔药原材料而丰富起来的神奇生物知识告诉他,那个身影应当是属于水生巨怪的。
而水生巨怪……这种完全没有智商这东西可言的神奇生物,从来都不具备“避开”这个意识。
至少西弗勒斯在霍格沃兹打黑湖里的魔药原材料时,就从来没办法用魔威把水生巨怪驱赶离开――为了那个该死的不伤害黑湖生物契约,他只能像个小偷一样趁着水生巨怪离开巢穴去觅食时,抓紧时间采集他所需要的材料。
但此时,放在他眼前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就是:那只水生巨怪在察觉到这边正朝它游过去的生物时,迫不及待、甚至可以说是惊慌失措地逃走了。
从它的巢穴中逃走了。
为什么这种生物会逃得这么快?
头脑并不差的未来院长很快想到了原因。
现世报来得太快了。
“梅林爵士团是不是该为您颁发一枚奖章,”他干巴巴地说,“为了您发现人鱼有驱逐水生巨怪能力这一点?”
“对了一半。想想看,你有在霍格沃兹看到过水生巨怪避让那些湖泊人鱼吗?”守护灵轻笑了一声,“这个形态,属于极少出现在人类面前的深海美人鱼。作为海洋魔法生物中不受丝毫威胁的霸主,哪怕是没有脑子的水生虫都会自动避让他们的出行――这是刻在所有水生魔法生物体内的本能,或者你可以理解为远古时代它们的祖先被深海美人鱼揍太狠了,狠到哪怕是过了千万年,这种沿着基因遗传下来的恐惧依然在发挥着作用,让它们知晓在任何时刻都不能去招惹那群人鱼。”
西弗勒斯愣了下,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那个让他僵硬的称呼,用能让小孩子笑出声来的、形容深海美人鱼强悍的说话方式,以及这个保护他下水的方式……
相比较于前几次见面时,仿佛看到他都觉得污染了自己眼睛的态度,此时这个守护灵面对他的表情和心态,简直就像是……
面对一个需要教导的、真正的年幼孩子。
“在疑惑我对你的态度变了?”
或许某种意义上,他们之间存在着心灵感应,西弗勒斯心里才浮现隐约的疑惑,那边的守护灵已经把连他自己都不是非常清楚的疑惑本质说出来了――虽然要让西弗勒斯自己来说的话,他宁愿相信是这个守护灵敏锐得能从他脸上看出这一点来。
尽管这是又一个让前双面间谍很不高兴的结论。
好像看出了他对他自己的不满,白发的人鱼女孩弯了弯嘴角:“你要知道,人在面对不同的人时,是会有不同的态度的。哪怕是对同一个人,当对方的身份不一样时,也会有所变化。”她伸出手,不见丝毫波动就穿过了水壁,落在运动神经与自己的魔药天赋成绝对反比的男孩头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这个动作理所当然引来后者阴沉的目光,“你现在不过是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作为小孩子,是有特权的。”
比如,被谅解。
被温和地对待。
被好好地保护起来。
“你在说笑话吗?”西弗勒斯的声音越发干涩,“你我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的灵魂年龄远不止于如此,但不管是任何一个人来看,都不会认为你现在是一个成年人。”面前的守护灵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温和却不容反驳道,“你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个二十多年都没有长大的小孩子而已,西弗勒斯。”
在男孩僵硬的目光里,白发的人鱼轻轻地叹了口气。
“像孩子一样喜怒流于表面,喜欢的就偏护到底,讨厌的就直白地表现出来,完全没有掩饰也没有丝毫的退让,不能接受妥协的针尖对麦芒。”她温和地无奈地笑了起来,“西弗勒斯,大人可不是只有身高体型超过小孩子啊:喜欢的不会明显的流露,讨厌的也不会表现出来;哪怕是此时笑得再亲切可人,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在用最恶毒的话语诅咒;就算明明讨厌对方讨厌得恨不得对方马上去死,但是为了所谓的大局着想还是会压下私人的感情,做出最利于大局发展的举动来……你做不到的吧,西弗勒斯。”
做得到的话,就不会把自己在哈利那边的印象分刷成负值了。
所谓的大人,是一种很成熟的态度。
“大人是一种非常善于忍耐也善于伪装的生物啊,西弗勒斯,你可从来没学会过这些,或者说,表现出这些来……别和提你的间谍身份,那是另外一种情况,生物的求生本能。”白发的人鱼抬手将湖底的一大块植物连同淤泥一起用水幕包裹着送入水泡内,“好好想一想吧,如果你真的希望我用对待成年人的态度面对你的话,就做出让我承认的姿态来。不然的话……”
熟悉的传送的感觉中,西弗勒斯听到那个人微微含着笑意的声音:“还是乖乖当个小孩子,重活一次吧,西弗勒斯。”
眼前重新清晰时,他已经回到了普林斯庄园内的魔药间了。
看上去和下午时没有任何不同。
只有手中那还被包裹在水幕中的植物,告诉他,刚刚那些话,不是他的臆想。
*
‘临溪?’
半躺在湖景石上晒太阳的人鱼睁开眼睛,午后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好在被湖边的树荫遮蔽掉了大半。
刚刚的声音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来的。
‘我在,发现什么了吗?’
‘暂时只查出袭击纽蒙迦德的幕后有圣战玩家的影子……具体是谁还不清楚,我现在有几个怀疑对象,正在进一步调查。’
‘暂时收手吧,阿克夏。线索太少查不出来也没事,反正他们总会再出手的,到时候总会有更多的痕迹留下来。’人鱼微微眯了眯眼睛,‘比起那个来,还是个人安全更重要。’
‘啊,我会注意的。’脑海里响起的声音中带着明显不容错过的笑意,‘对了,你现在是在德国吧?普林斯庄园那边,你安排好了吗?’
‘没事,就算我去了地球的另一端,也不会有问题的。’说到这个,临溪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张许愿卡真是……好麻烦啊!’
‘嗯?哪里麻烦了,说来听听,也许我帮的上忙呢。’
‘悔恨的少年……阿克夏,你觉得他是在悔恨什么?’
‘如果是看原著的话,最直白的就是向伏地魔告密导致莉莉的死亡。’对方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如果是要扭转这点的话,除非穿越时空改变过去,或者复活莉莉,可这有用吗?莉莉还是会和他决裂,两个人依然是走在不同的路上。哪怕这一次莉莉不死,以后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可能送命……’人鱼的身体从湖景石上滑下,落入水中,引起水面微微泛动。
‘所以……你觉得应该是哪一点?’
她在水下睁开眼睛,目之所及的一切伴着水波摇曳不定。
两人最初的裂缝,是西弗勒斯怂恿莉莉看了佩妮的信件。
然后,火车上詹姆和西里斯跟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对立,之后的分院,明确了他的追求和性格都跟莉莉几乎背道而驰。
接着是霍格沃兹七年,正式决裂……
毕业后,对立的阵营……
直到,告密导致莉莉死亡……
导致这一切悲剧的起始点,是……
‘我觉得没人能帮忙,只能看西弗勒斯自己的……那一点。’
水中的人鱼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睛惊心动魄的美貌,然而比容貌更具存在感的,是那双像夜空一样漆黑深邃的眼睛。
‘啧……最难办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