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似乎对宋国有不小的敌意。”苻留生又道。
凌雪看顿了顿,她当然不会去承认苻留生的这番话,放下了筷子,叹了口气道,“先生若是这样认为的话,恐怕并不适合在这里。你的立场太鲜明,而这里大家的立场却是根据道理来变化的。”
“这样的立场,会不会太脆弱了一些?”
“人的立场本来就是随时根据自己的利益得失来变动的,今天还是相亲相爱的好兄弟,明天也可能反目成仇,所以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凌雪看道。
“姑娘的立场也会经常变动?”
“对,只要能够说服我。但是能说服我的人,通常不多。”凌雪看笑着道。
“如此?那……”
苻留生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风许尘突然打断。
“先生,若并非要事的话,明日再谈如何?”
凌雪看偏过头望了风许尘一眼,无所谓地道,“你等他说完就是了,有什么问题早解决早好。”
“你给我乖乖吃饭,别饿着孩子。”风许尘坚定地说道。
凌雪看眨巴了一下眼睛,“可是……还没孩子啊。”
“很快就会有的,别着急。”风许尘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道。
“我……我没着急好不好,明明是你在着急。”凌雪看轻哼了一声,埋下头去,吃着风许尘给她夹的菜。
“是呀,我很着急啊,所以你要吃饱点,吃饱点才有力气要孩子啊。”
凌雪看无奈地揉了揉脸蛋,“你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好不好。”
苻留生望着这两人,觉得自己完全插不上话来,只得拱了拱手,然后退回了原处。
没过多久,旭水上便又聚集起了大大小小的花船,好不热闹。
凌雪看斜着眼用余光瞟了瞟风许尘,可何奈帷帽遮着,她根本就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好缓缓地放下了筷子,观察着他的反应。
“想去看热闹?”风许尘捕捉到她的举动,开口问道。
凌雪看点了点头,“我都没看过,昨天一个人又觉得看着没意思,所以……”
“所以也带人家一起去好不好。”雾霭突然钻到了两个人中间,“人家也没看过啊,要一视同仁的。”
若不是帷帽遮掩着,雾霭肯定不会将后半句也说出来,因为风许尘听到他又用着娇滴滴的人家这个自称时,头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恢复正常。”风许尘嫌弃地说道。
雾霭双手压了压胸口,转变为了一副冷高的模样,用着低沉了一些的嗓音道,“我们走吧。”
风许尘微微颔首,起了身并牵起了凌雪看的手,三人一道走到画舫边,风许尘便把凌雪看打横抱起,然后纵身跃到了旭水河上。
“去哪个花船?”
“当然是最大那个了!”凌雪看理所当然道。
“好。”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找准了凌雪看说的,最大的画船,便降了下去,落在了船头,而雾霭则因为害怕水,直接入了船内。
“啊――”船上的姑娘和客人们都叫了起来,见到三个这副模样打扮的人,自然以为是劫道的。
“别怕,你们别怕,我们带了银子的。”凌雪看赶忙从腰带里掏出钱来,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花船上年纪最大的女人怔了怔,心想他们既然没动手打算,又见她拿出来的钱没多少,便道,“几位啊,你们还是到隔壁船去吧,妈妈我这船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幅打扮,怕是会吓着其他客人的。”
凌雪看的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承认自己现今这副样子旁人看了肯定会生出戒心,但是她也实在不方便摘下帷帽面纱来。
雾霭指了指自己,“那我这样可否?”
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啧了啧嘴,“公子,你这打扮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看你也不像能消费得起我们这儿茶水的人啊。”
雾霭一听,轻蔑地笑了一声,“你是在说我很穷咯?”
“哎哟,瞧您说的?妈妈我可没这个意思,只是,我们这花船,有花船的规矩,茶水八十,一曲儿百两,您可拿得出来?”
“总之,只要那得出钱来就行,是吧?”风许尘接过她的话,发问道。
“对。”
凌雪看拉了拉风许尘的衣袖,“可是……我们现在哪儿有这么多钱啊?”
“谁说没有?”风许尘轻巧答道。
凌雪看眼珠转了又转,惊道,“你不会……要剁雾霭一只手吧?这样太残忍了!”
雾霭一听凌雪看这样说,也是立即左手护住了右手手臂,“混蛋,你不准有这种想法的!”
“你们俩瞎紧张什么?”风许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摸出了一块玉,递给了女人,“你看这个如何?”
女人一见到,便双眼放了光,“都说这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块更是玉中的极品啊,三位……三位请上座。”
三人被带多了画舫的上一层,这一层的人明显比下层的人要少了,加上他们三个。才一共仅有八人,而这里的座位也不是楼下那种凳子了,而全部改成了太师椅。
在坐姿的前方,是一张大大的幕帘,幕帘后端坐着一个女人,她侧坐着,美丽不可方物。
凌雪看一眼辨认出了那人来。
“无忧!”她叫了一声呆呆地走到了幕帘前,她本来想再有近一些,却被两边的丫鬟给拦住了。
无忧惊讶地回过了头来,她没有虽然并没有认出来这便是凌雪看,但是细细想了一下,认识自己的女子也没几个,便差不多猜到了她的身份。
但是,她并不想承认此时,缓缓地又转过脑袋去,“这位客人,想必你是认错人了。”
“没有。无忧,我怎么可能认错你呢?”凌雪看否定道。
“奴家并不是客人你口中那位无忧。奴家花名五月。还请客人坐回原位。”她细声道。
这时,风许尘也拉了拉她,柔声向着她道,“好了,先坐下,否则你声势闹得太大,咱们会被赶出去的。”
“可是……”凌雪看皱紧了眉,但有见着其他不认识的五人已经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只好,坐回了原位。
“你别急,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风许尘小声向她道。
“阿尘,那个人是无忧对吧?我没有认错人的对吧?”凌雪看着急问道。
“她说她叫五月,无忧的原名是夏长乐,长乐无忧各取一字便是无乐,这欢场之中又岂能没有乐子,所以乐字当音乐的乐解,有加了一遍谐音,所以叫这名字吧。”风许尘分析道。
凌雪看附和地点了点头,“所以……”
“所以你要怎么做?直接抢人吗?你都还不知道现今是什么情况,贸然出手,打草惊蛇。”风许尘又道。
凌雪看埋下了头去,她叹了一口气,问道,“那该怎么办?”
“先把自己就当成一个客人,该如何便如何就是了。”
之后,无忧便在众位客人的砸钱下唱了几首曲儿,这古曲儿婉转而动听,和她通常听的那些歌完全不同。
月色深了以后,那自称妈妈的女人便又上了这层来,客客气气地道,“众位大人啊,这天也不早了,这最后,按老规矩,便是看哪位有意思,当咱们五月姑娘的入幕之宾了。咱们五月姑娘啊,这人美,曲儿唱得又好听,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活儿也是一流的。下面啊,就看各位的诚意了。”
“我出三千两!”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喊到,凌雪看看着他的模样就觉得心惊胆战。
“三千五百两!”又一个干瘦的男人加了码。
凌雪看望了望那五个人,不管是谁最后成了无忧的入幕之宾,她都看不下去,于是直接喊道,“五千两!”
“小丫头片子来凑什么热闹?”干瘦那人明显气不过,毫无气度地对凌雪看大声嚷道。
“你管我,我就想和漂亮的女人谈谈天,说说话不行啊!”凌雪看哼了一声。
“六千两!”又一高高胖胖的人喊价道。
“七千两!”凌雪看也毫不示弱。
“八千两!”那人又道。
“九千两!”
“小丫头,你别在这儿叫得痛快,你拿得出这么多钱来吗?”那人不服道。
凌雪看迟疑了一下,求助般地望向了风许尘,“有那么多吗?”
“我怎么知道你身上带没带那么多钱?”风许尘笑道。
凌雪看一片迥然,随后道,“要不……要不咱们先回趟画舫,画舫上应该有那么多的。”
“你继续叫就是了,拿不出来那么多的话,我会叫你停的。”风许尘宠溺地说道。
凌雪看总算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小手往腰上一叉,便道,“你继续叫呗,反正无论你叫多少,我都比你多一两银子。”
“你!”那人气得两个鼻孔直冒气,“大爷,大爷我不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