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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桐脑袋一歪:“那又怎样?”
我说:“要不,你就住到我房间里来……”
秋桐说:“哦……这样啊,好啊!行!木问题!”
秋桐爽快的态度出乎我的意料,我说:“你……你真要住过来?”
“不是你说的吗,如此盛情,我要是拒绝,那多不给你易大师面子?”秋桐含笑说。
“那……只有一张床,你住过来,我到哪里去住呢?”我说。
“这很简单啊,你到我房间去住呀,住我的床啊!”秋桐笑起来。
我这才明白中了秋桐的小圈套。
“呵呵……易大师,不逗你了,晚安喽……”秋桐打开房门进去。
我笑着进了房间,洗澡,然后上床。
奔波了一天,此时感到身体无比疲劳。
躺在床上,我不由想着今天和秋桐一起的生死经历,想着就住在隔壁的秋桐,想着远在星海的海珠,想着还在宁州的冬儿…….
也渐渐深了,我在空荡荡的飘渺中睡去……
第二天上午,我和秋桐一起去逛外滩,下午再去机场。
外滩游人不少,我和秋桐随意溜达着,欣赏着黄浦江对岸的上海新地标……
突然,秋桐站住了,拉了我的胳膊一下,眼神愣愣地看着前方。
我转过脸,顺着秋桐的目光看去,看到在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男的正在给两个女的照相。
看到他们,我也一下子愣住了!
这男的是江峰,这两个美女,一位是柳月 ,另一位是个20多岁的女孩子,长得惊人地漂亮,活脱脱就是一个年轻版的柳月。
巧掉了鼻子,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这两口子,不,这回是三口子。
看着站在柳月身边的那个小美女,我立马断定,她就是柳月的女儿妮妮,江峰和柳月曾经和我提起过她,她现在复旦大学新闻系上大学 ,07年考上的,现在应该是大三刚开学不久。
此时,这三位并没有发现我们,正在兴致勃勃地变换位置互相照相。
我看看秋桐,秋桐正看着我,满脸喜色:“嗨――易克,一定是江哥和柳月开完会顺便也来上海了,来看他们的女儿,这女孩必定是妮妮,江哥和柳月说过的,07年苍南的高考状元,在复旦大学新闻系上学的,现在应该是大三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他们一家三口……”
我点点头:“你说的很对,记得柳姐还说过,妮妮小的时候,掉到江里的冰窟窿里去了,是江峰把他救出来的……”
秋桐看着他们,说:“这个妮妮长得和柳姐太像了,太漂亮了……和柳姐站在一起,不像是母女俩,倒像是姐妹俩……”
我呵呵笑了:“倒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都是美人坯子……加上你,就是姐妹仨了……”
“哈……我可不敢和她们比……”秋桐笑着说:“哎――看这一家三口,多幸福啊……走,我们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说着,秋桐就要过去,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别忙……”
“干嘛?”秋桐看着我。
此时,江峰正在单独给柳月照相,妮妮正蹦跳着跑到一边伏在栏杆上看风景。
“我们先过去逗逗这个妮妮……”我忍住笑说。
“呵呵……你要欺负人家女孩子啊……”秋桐也笑了。
“多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不逗逗她真是可惜了……”我说。
秋桐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
“走,跟我来这里!”我说着,就冲妮妮站的方向走过去。
秋桐跟在我后面。
我走到妮妮身后,妮妮正趴在栏杆上看江里的风景。我伸手拍了拍妮妮的肩膀,接着咳嗽了一声 :“咳咳――哎,小朋友,你在干嘛?”
妮妮闻声转过头看着我,面带困惑和不快之色:“你叫谁是小朋友啊?我认识你吗?”
“叫的就是你……你不是小朋友吗?”我一板正经地说:“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不过,现在认识了……小屁孩,你几岁了,怎么自己一个人跑江边来玩啊,你家大人呢?没有大人带着,自己到江边玩是危险的哦……”
我强忍住笑,秋桐在一边捂住嘴巴,浑身颤抖着无声笑。
妮妮睁大眼睛看着我:“切――你才是小朋友,小屁孩,你以为你多大啊,我看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我是不是自己到江边来玩关你什么事,我家大人更和你无关,你可真无聊……”
“咦――叫你小屁孩你就是小屁孩,怎么还犟嘴呢,”我严肃地说:“来,拿你身份证我看下,我要检查你的身份证……”
“啊――你……你是干嘛的?”妮妮有些迷惑地说。
“干嘛的你待会就知道了,先看你身份证,快点!”我不耐烦地说:“没有身份证我就把你带走关起来……让你家大人来认领……”
“你……”妮妮眼里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接着就转头冲着江峰那边大喊:“小爸爸,妈妈,快来呀,这里有个大屁孩要查我的证件……”
看着妮妮的神态,我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秋桐也笑了,边对我说:“看,你搞恶作剧,把人家吓着了……”
江峰和柳月闻声往这里看,一看,都乐了,一起走过来,江峰大笑:“哎,是你们俩啊,怎么这么巧又遇到了……”
柳月也笑呵呵地走过来,看着妮妮:“妮妮,怎么了?”
妮妮一指我:“这个大屁孩叫我小屁孩,还要查我证件……说要把我关起来,让大人来认领……”
“哦……”柳月和江峰看看我和秋桐的神态,笑得更厉害了,柳月拉着妮妮的手:“傻闺女,他在给你开玩笑呢……他可不是什么大屁孩哦,他们是妈妈和你小爸爸的朋友……来,妈妈给你介绍,这位叫易克,这位叫秋桐,你要叫他们叔叔阿姨的呢……”
妮妮这会儿明白了,咧咧嘴,冲我一撇嘴巴,然后看着柳月说:“我才不叫他们叔叔阿姨呢,他们比我才大几岁啊……”
柳月说:“哎哟,闺女,他们和妈妈小爸爸可都是兄弟姊妹称呼,这辈分可是不能乱的哦……”
妮妮说:“妈,你真是糊涂,他俩这才多大的人啊,就让我叫叔叔阿姨,我不叫……再说了,他们都没有晴儿姐姐大呢,晴儿姐姐我都叫姐姐,叫他俩哥哥姐姐就算不错了……”
听到这里,柳月和江峰的神色微微动容,江峰的眼神突然有些迷惘,柳月抿了抿嘴唇。
这时,妮妮又转脸看着我:“喂,大屁孩,我叫你一声哥哥,你服不服?”
我哈哈大笑,忙点头:“服,我服――”
妮妮又看着秋桐,嘻嘻笑了:“大屁孩还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女朋友,都快赶上我妈妈了……既然我叫你男朋友哥哥,那么我就叫你姐姐了……嘻嘻……”
秋桐脸色有些尴尬,却也点点头:“行,你就叫我姐姐吧……不过,妮妮呀,姐姐和你易哥是同事,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哦……是这样……”妮妮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又看着秋桐:“原来如此,是同事啊……可惜,长得金童玉女的,怎么就不是一对儿呢,我看你俩可以成双配对的,不妨试试看……”
江峰这时说:“丫头,不要乱点鸳鸯谱……”
妮妮冲着江峰嘿嘿笑了下:“小爸爸,易哥刚才吓唬我,我这会儿逗逗他呢……这叫一报还一报……”
江峰看着我:“你们看,你把俺家这闺女得罪了,好好的叔叔阿姨给降了辈分……”
我和秋桐都笑了:“没事,叫哥哥姐姐挺好的……”
妮妮这时看着我:“大屁孩,既然我叫你哥哥了,那你叫我妈妈和小爸爸什么?叫阿姨和小叔叔吧?嘻嘻……”
大家闻听都笑起来,柳月打了下妮妮的屁股:“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乱说……”
妮妮大呼小叫起来:“小爸爸,妈妈打我屁股了,快来救驾……”
江峰嘴巴一咧,看着柳月:“闺女大了,能不能打得了?打不了,我来帮忙!”
“呜呜――你们俩合起来欺负我,不跟你们玩了……”妮妮做委屈状转身过去。
大家再次笑起来。
看着这欢乐的一家亲,秋桐的眼里发出感动和羡慕的神色……
“我们昨天开完会,想顺便来看看孩子,就来了这里……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啊?”江峰说。
“呵呵……”我笑了下,看看秋桐。
秋桐说:“宁州的飞机出了点情况,到不了星海了,我们改道到虹桥机场飞……下午5点的飞机…….上午没事,我和易克就来外滩转转,可巧就看到了你们……”
秋桐说的很含蓄,很完整。
我点点头。
“这就叫缘分,总是能在想不到的地点和时刻相见……”江峰笑着说。
“我们一会儿去逛南京路吧,中午一起吃饭……”柳月说。
我和秋桐正有此意,自然是赞同的。
这时,我看到妮妮又跑到江边的栏杆那里,正趴在栏杆上,托着腮,入神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们走过去,柳月疼爱地伸手抚摸着妮妮的头发:“宝贝儿,在想什么呢?”
妮妮的眼神里露出几分怅惘和思念的神情,喃喃地说:“妈妈,我在想晴儿姐姐……”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禁一震,看到柳月和江峰的神情又是微微动容。
“小爸爸,妈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说,晴儿姐姐到底到哪里去了呢?你们找到晴儿姐姐了吗?”妮妮喃喃地说着,长长的睫毛上带着一丝潮湿。
江峰和柳月对视了一眼,柳月微微叹了口气,江峰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妮妮眼里闪出深深的失落,低下头去……
我站在一旁,看着妮妮纯真而懵懂的眼神,心里怅然。
看看秋桐,她的神情很戚然,紧紧咬住嘴唇,看着江峰柳月妮妮,又看着我。
她的眼神里带着征询的目光,似乎是在问我要不要把许晴的消息告诉他们。
我这时也几乎就要忍不住了,我不忍看到这种亲人思念挂念的苦楚和忧伤,我想告诉江峰和柳月以及妮妮许晴的消息。
可是,我终于忍住了,我终于决定遵守自己对许晴的诺言,尊重许晴个人的意愿。
我冲秋桐微微摇了下头,秋桐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接着也微微点了下头,似乎理解我的想法。
这时,我看到江峰正仰脸看着天空,在灰蒙蒙的天空里,一群白鸽正展翅飞过……
我蓦然隐隐看到,江峰的眼角有湿湿的东西……
我不知道,此情此景,在2011年的6月底,也就是妮妮大学毕业的时候,又一次出现在黄浦江畔的外滩。
我们大家一起去逛南京路,南京路上人流熙熙攘攘,分外繁华。
我和江峰对逛街都没多大兴致,三个女人却兴致浓郁,一家一家地逛着,似乎逛街就是女人天生的爱好。
我和江峰索性在街上的一个连椅上坐下,反正她们还是要逛回来的。
“江哥,妮妮怎么叫你小爸爸呢,很有趣啊!”我对江峰说。
江峰呵呵地笑了:“我是从大哥哥升级到小爸爸的……妮妮以前一直叫我大哥哥,后来才……妮妮现在还姓宋,她的爸爸叫宋明正……”
“哦……”我看着江峰:“那她爸爸现在还好吗?”
“宋明正以前也在官场,官至县委书记,后来因为在官场得罪了人,又加上自己有经济问题,被人家抓住了把柄,被判刑入狱,前年才出来……”江峰说:“现在还不错,和妮妮的小妈在一起生活……”
江峰的神情有些黯然,我听了,心里也有些感慨。
“官场和婚姻一样,就是个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多少人都把考公务员当做自己光宗耀祖飞黄腾达的崛起途径,为止绞尽脑汁想走上这座独木桥,可是,在里面的人,却有不少人想出来,但是,进入容易,出来却难,一旦深陷官场,想干干净净脱身,没那么简单……”江峰说:“说现在做公务员是个高危职业,一点都不假,不贪不昧着良心做事,混不下去,无法提拔,贪呢,却又提心吊胆,随时都会被纪委叫去谈话,被双规……弄点黑钱放在家里,花起来心里实在是不踏实……”
我点点头:“嗯……还是自己做生意好,赚的钱再多,都是自己的,都是光明正大的,花起来安心……”
江峰笑了下,随口念道:“良莠官场雾朦胧,几个贪婪几
个忠,世代都尊清官好,恨将恶吏葬坟丛……都言霾盛舞妖魔,亦有青莲惜民疴。风尚传承五千载,世间还是好人多……”
念毕,江峰说:“其实,不管这官场多污浊,我还是相信,这世上的主流是好的,正义正气还是社会的主旋律……”
我默默地看着江峰,半晌说:“江哥,你和柳姐辞别官场,离开了以前那个风光腾达的圈子,你们后悔过吗?”
江峰摇摇头,果断地说:“从来,我们就没有后悔过……现在,我们隐于山林,远离尘嚣,远离争斗,生活的很安逸平静……经历了人世间的纷扰起落,经历了生命轮回的洗礼,我 们都认识到,人生最大的幸福,不是做多大的官,不是有多少财富,而是――平凡。平凡,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我点点头,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过了一会儿,我说:“妮妮也在想着晴儿……”
“是的,妮妮对晴儿的感情一直很深,她一直叫晴儿为大姐姐……”江峰的声音有些嘶哑:“晴儿,是我,是柳月 ,是妮妮心里这些年最大的牵挂和思念,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一直都在想着她……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不知道,亦客……还会不会与她再相见……”
江峰的声音充满了沧桑和忧郁,这是成熟男人特有的气质。
我说:“江哥,其实,晴儿一定会过得很好的,说不定,她就在整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在默默祝福着你们,在为你们的幸福而幸福,为你们的快乐而快乐……”
“你怎么知道?”江峰转脸看着我。
“我猜的,我觉得,应该是这样……”我说。
江峰苦涩而凄凉地笑了下:“但愿……但愿她现在能幸福能快乐……她能幸福快乐,我和柳月妮妮也会感到欣慰……其实,不光是我,柳月每次想起晴儿,时不时会忍不住垂泪……她总觉得自己对不住晴儿……”
我深深叹了口气:“其实,柳姐不必如此,晴儿是主动离开的,她之所以离开,必定就是想祝福撮合你们,你们要想对得住晴儿,就要好好生活,生活地幸福,这样,晴儿才会感到欣慰……其实,人世间的聚散离合,都是缘分,都是命运,命运都是自己主宰的,都是自己的心主宰的,不管是不是在一起,都是命中注定的……假设上天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可能,你,你们的命运,你们的结果,还是会如此……”
江峰听着我的话,沉默了……
我又说:“人生聚散皆缘……人生在世,缘分如影相随,仿佛无处不在,冥冥之中,似有主宰。说的玄妙一点,人与人之间,人与物之间,是有缘分联系着的……人和人的聚散,如天上云,如水中沙,时而聚,时而散。聚散,乃天地间的神秘。个人是很渺小的,命运往往无法由自己操控,人遂而一切随缘…… ”
江峰抬头看着我:“老弟,你倒是颇有领悟……”
我说:“聚是欢乐,散是苍凉。但友情和爱情走到后来,往往是宁选苍凉而舍欢乐,当中必有其锥心之痛,也不是常人所能理解……人生,无非都是一场聚散游戏。人生,就像一部电影,一旦开演,总会落幕。电影可以倒带,人生可以回味,蓦然回首,聚散中的得失有否衡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