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嘉泽虽痛恨黄姨娘,也憎恨父亲的绝情,但他还真从未想过自己是不是要纳妾。
毕竟这年代的男子,只要有钱能养得起妾氏和庶子庶女,又不是倒插门或是要依靠岳家生活的,都没有几个是不纳妾的。不光是男子,甚至女子,嫁了人后都会为丈夫纳个妾,或收两个通房,以在孕期或不方便伺候丈夫的时候,有人去服侍丈夫。
关嘉泽的妻子是个世家女,成了亲后也依然照着母辈的吩咐,为丈夫准备了通房丫鬟的。只不过关嘉泽成了亲后,就忙着参加乡试,关太太孔氏担心儿子初尝女色,被温柔乡迷住了心志,暂时制止了儿媳妇这贤惠的举动。
关嘉泽的心思不在女色,更多的放在科举、前程、兄弟情,以及与关嘉兴的斗法上。所以对于妻子的这些想法与举动,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如果能有两个漂亮温柔的小妾伺候,他自然也是乐意的,并不推拒。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可现在,杜锦宁的话犹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对对对,你说的对。”他虚抹了一把汗,“我根本就没想到这些,差点做了我爹那样的人。”
一阵冷汗过来,他细细回味了一下杜锦宁的话,再回想起自己与妻子相处时的情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纳妾的。我妻子还不错,我不会负她,更不会纳妾生庶子庶女,把我跟她的孩子置于危险境地。”
“你明白就好。”杜锦宁道,“但愿你娘别责怪我对你说这些话。毕竟作母亲的,总希望自己的孩子多子多福。”
“我娘深受其害,她又怎么会责怪你?”
杜锦宁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有些女人,自己深受其害,可换了个身份后又用那些观念去危害别人。
就比如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后,就忘了自己当年受的苦,跟曾经的婆婆一样,苛刻地虐待儿媳妇;又比如,自己深恨丈夫纳妾,可到了儿子那里,就唯恐儿子跟儿媳妇的感情太好,只恨不得他多纳几个妾。
人性真是世间最复杂、最搞不懂的一种东西。
她这番话传到孔氏耳里,还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她到是不怕孔氏,就怕孔氏会去关乐和妻子那里闹,给老师和师娘添麻烦。
关嘉泽看到杜锦宁的苦笑,想想自己母亲对杜锦宁的那点偏见,当即又郑重地道:“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起这个的,我娘我妹妹都不说。我只说是我自己不想纳妾。”
杜锦宁扬了扬眉,没有说话。
现在这情况,她说什么都不好。
关嘉泽也没想让她说什么,自顾自地继续道:“对了,杜锦宁,你这么聪明,你可有什么法子,让我把我那庶兄彻底从我的生活里剥离出去?这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杜锦宁脑子里浮现出关嘉兴那张脸。
说实话,世家子的脸,经过代代优化,还真没有丑的。黄姨娘得关正祥十几年如珠似玉的捧在心手里,想来长相也是十分出众的。可关嘉兴那张脸,却让杜锦宁看了第一次就不想看第二次。倒不是他长得丑,大概在关嘉兴眼里杜锦宁是个乡下小子,并不惧怕,所以昨日出现在杜锦宁眼前的,是一张毫不掩饰满满都是恶意的脸。
不说关嘉泽,便是她,也不想再看到这张脸在自己面前晃荡。
只是,插手关家的事,真的好吗?不说关嘉泽跟关嘉兴兄弟感情如何,以后会不会冰释前嫌,手足情深;只说关嘉泽跟他爹关正祥的感情,也是不容外人插手的吧?她这个外人竟然出手让关嘉泽与关嘉兴兄弟阋墙,关正祥不伸出手来把她捏死才怪呢。
她一个乡下小子,小小举人,到底有多自不量力才去插手人家礼部尚书的妻妾之争、兄弟矛盾?
这个闲事,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管不得的。
不过,关嘉泽既来求助,她一点也不管,怕是要寒了关嘉泽的心。
杜锦宁抬起眼来,默默地看了关嘉泽一眼,开始进入忽悠模式:“主意呢,我不好给你出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想要击倒某个人,你就得知道这个人的弱点。只要抓住这个弱点,再使使劲,高个儿也能拽趴下。”
看到关嘉泽失望的小眼神,她又语重心长地道:“我看你那位庶兄就不是什么特别聪明的,不过是仗着他母亲罢了。以后你当了官,多的是比他更狡猾更有能力的对手,难不成你到时候还来找我?现在有我看着,你怕什么?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就是了。你只要记住一点,要把你庶兄打趴下彻底起不来,就得把他的倚仗弄没了。他的倚仗是什么?不用我提醒你吧?”
关嘉泽摇摇头,怔怔地开始出起神来。
关嘉兴的倚仗是黄姨娘,黄姨娘的倚仗是他老子关正祥。只要让关正祥厌弃他们母子,他们自然就翻不起身来。
只是,如何才能让父亲厌弃他们呢?母亲弄了两个十分有姿色的小妾来,都没能让黄姨娘失宠,那还有什么手段可以让她失宠的?
想到这里,关嘉泽的眼睛忽然一亮,张嘴对杜锦宁就要说话。
“停停停……”杜锦宁连忙竖起手掌,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你有什么主意不用告诉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臣。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以后你记住,有什么事只管叫人去做就是了,别把主意说出来。谁知道隔墙是不是有耳呢?”
关嘉泽下意识地就往外看去,正看到姚书棋上了台阶,朝门口走过来。
“有道理有道理。”关嘉泽连忙点头,还伸手捂住了嘴,“不说不说。”
杜锦宁无语地看着他。
隔了两年见到关嘉泽,这一段时间他表现的都还是挺成熟稳重的,跟以前可谓是判若两人。可现在才知道,这家伙的逗逼属性不是改了,而是藏得比较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