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一直跟着一个人,就是那五人当中的领头人,他没有死在水里,虽然他也中毒了,但勉强把上半身子爬上了岸,在水里昏迷了好久,才醒过来。 他跟着耿秋阿昊留下来的印迹追踪,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了,又害怕阿昊他们还有更厉害的毒药,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远远的跟着,看着他们进了村子,他就离开了,回去搬救兵。
耿秋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这个村子,村子里的人都很热情的与他打交道。一时间,阿昊都有些糊涂了。
很快,一个约五六十岁的老者匆匆过来,见到耿秋就笑着行礼,直呼:“吴爷。你回来了。”
“老刘,我这回可是特意来小住几天的呢。”耿秋笑道。并没有当场把阿昊介绍给老刘。
然后,在刘老爷子的带领下,往村尾走去。村尾建着一栋大房子,明显的比村子里的其他房子要新一些大一些。这就是耿秋在这里落脚的地方,屋里一直住着刘老爷子夫妻与一对少年,男孩子约模十二三岁,女孩子也就十岁的样子。他们在这个村子里住了约十年了。靠打猎过活,这条村子里的男人都会打猎,刘老爷子与村里的人也多沾亲带故的。只不过,他很早就离开了这里,直到十年前才又回来,还带回了妻子与好些个儿女,只不过现在就剩下这一对孙儿还在身边了。
五年前,耿秋开始与老刘来往,一开始是他师父带他一起来的,最近三年,都是耿秋直接带人过来与老刘接洽的,一般一年两次,每次来都要带上不少的银子,到村子里买皮货和山货。所以村子里的人都认识耿秋,并且对他相当热情。这条村子里的人,本来就靠打猎维生,因为耿秋常来买货,而且出手大方,所以生活相对来说,算是富裕的。
堂屋的桌上很快就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大盆的山鸡炖野菇子,大盆的鲜鱼汤,大碗的炒青菜与腊肉蒸糙米饭。阿昊与耿秋也不客气,放开肚皮美美的吃了一顿。饭后,匆匆洗了澡,换上耿秋以前留下来的干净衣服,两人就歇下了。
这栋屋子房间多,耿秋原本就有一间专用的,阿昊这间也是常住人的,收拾的干净整洁,吃饱喝足后,两人狠狠的睡了一夜又半天,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
在这里休息了五天之后,耿秋开始假模假样的收皮货与山货,但这一次,他的要求很高,只要上等货,当然了价格也高。他身上带的银两可不多了,几个金元宝就缝在贴身的里衣上,银元宝与一些散碎银子则系在腰上。银票却一张也没带,因为一路又是水又是血的,那银票也怕损坏。阿昊的钱财更少,身上就带了两个金元宝与五六个银元宝,一样也缝在贴身的里衣上。
耿秋忙着看货,阿昊却关在屋里,不想出门,一来他太累了,得好好休息,二来,他也懒得学他装模作样的。本来就是逃亡,哪里能真的带上东西去做生意。不过是捡几样带走,做个样子罢了。
休息了十天后,两人的体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耿秋和阿昊商量了一下,打算隔日就离开。刘老爷子也没多话,只是给他俩准备了不少干粮,五六十斤重的腌肉块与三十个大面饼子及一些煮鸡蛋。俩人背着收回来的几张上等皮子带上干粮,就出发了。耿秋从前来,也都只带三两个帮手,但一般都是骑着骡子来,所以收的货也多。但这次就他与阿昊两人,还没骑骡子,众人也知道,他不可能带太多货走。只是殷切的希望他快点再来一趟,好把家里积赞的东西都买走。
“好的,好的。我这次是临时来的,回去后就派人来收。”耿秋笑道。挥挥衣袖与众人告别。
阿昊不知道的是,他们离开后,当天夜里,村子里就被一群黑衣蒙面人包围了。然后一家一户的被熏入迷药,把一家家的人全从床上提溜出来,扔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四周点亮了高大的火把,令他们交出耿秋与阿昊。
“那就是个皮货商啊。我们怎么知道,他们还干了什么其他的事,有什么同党啊。”村里人都是这样回答的。因为耿秋与他们打交道的次数不少了。一直就是个正常的皮货商。他们上哪儿去交代什么呢?
黑衣人见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居然随手提起个孩子,一刀砍了。受此威胁,村里立马有人指出刘老爷子,说:“那皮货商每次来都住在他家,要说有什么,就只有他可能知道了。”
刘老爷子暗叹了一口气,明明耿秋离开时告诫过他,要早做准备。但他太自信了,以为可以防得住的。好在他手里还备有一点毒药,只好暗中寻找机会,就可以放倒众人了。可是,这会儿他还装在半软着呢,就被一个黑衣人拎到头头面前,一阵拳打脚踢之后,打得他腿断吐血才问:“他们上哪儿去了,你们还有什么同伙?”
刘老爷子装糊涂,只顾嚎叫喊疼,一直在众黑衣人面前滚来滚去,言语颠三倒四的也说不个什么来。但实际上却是偷偷的寻找施毒药的最佳地点,并且趁机把打他的人都下了药,只是这药性毒辣,不仅黑衣人会中毒,在场的人基本都会中毒。要是不及时吃下解药,大家就都完了。
然后,他的两个孙子就被提到前头来了,当着他的面,小姑娘被一刀砍了头。老爷子受此刺激,再加上身上的伤痛,两眼一发黑,晕了过去。很快,村民们都晕过去了,见老爷子与他的乡邻们全都晕了过去,头领很快明白有情况,所以他死死咬住舌尖,但也不过是多支持了一点点时间,他眼见着众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倒地,特别是几个曾经打过或与老爷子纠缠在一起过的黑衣人,更是很快就七窍流血,一个个没了生机。头领来不及再想什么,就轰然倒地而亡。
一阵大风吹过,卷来了一大堆枯叶,原本有人照看的火把落地,也不知道是哪里先点燃的,反正很快的整条村子就陷入了火海之中,这里的房子原本就多是木头与茅草所盖,再加上天干物燥,四面都是柴草,火把上有大量的松脂油,这一烧起来,就红透了半边天,在漆黑的夜里更显得突出。
老爷子拼着最后一口气,把身边几个人往村口的小河边拉,并给他们喂下解药,他刚才受了重伤,这会儿又吸入了浓烟,又一直不停的忙活着,最终力尽,倒在火场里。
耿秋与阿昊并不知道村里发生的一切,他们走的全是些羊肠小道,甚至有的地方还是自己硬生生踩出来的路,他们不敢走官道,甚至连人较多的小路也不敢走,除非不得已,一般都生活在荒郊野外。这天,下起了大雨,在一座偏远的山脚下,居然发现了一座道观,虽然道观不大,但看上还不错,又正逢下雨。耿秋就决定到道观里去借宿。
这坐叫白云观的道观,里面只有五人,两个中年道士,再加三个大小不一的小道士,房舍也打扫得极干净,院里居然还种着几畦蔬菜,绿油油的,极其有农趣。
“你们就吃这个菜吗?”耿秋问。
“是啊,我们自己种菜,山下还有几亩田租出去了,每年吃的粮食基本上是够了。”接待他们的小道答。
耿秋与阿昊交了五两银子,吃住在这里。每顿吃的都很清淡,但米粮并不差,蔬菜也放了不少素油炒的,显见得这座道观的生活并不差。
两个中年道士基本不怎么也他们搭话,除了一些日常的功课外,很少见到他们。大雨下了三天,第三天傍晚才渐渐小下来。
“要是夜里停了,明天白天出太阳晒一天,后天我们就可走了。”耿秋说。他与阿昊借住的客院,是个不错的独门小院子,非常清静。
“恩。”阿昊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
“我去打水,你好好泡个澡吧,明天正好把衣服洗晒一下,往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可以借宿的地方了。”耿秋看着清廋的面庞,白净的脖颈,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俩人日夜相随,相处的时间不短了。一开始,耿秋对阿昊,只是抱着一定要保住将军的血脉的心态,但天天在一起,他居然发现自己对阿昊有了一丝不可告人的感情。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他,比如现在,他就很喜欢与他默默坐一起,哪怕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看雨。
夜里,淅淅沥沥的小雨早就停了,不时有虫子低吟鸣叫,一轮明月半遮面的挂在窗外,印着那几株竹影在窗棂上随风晃动。耿秋心情烦燥,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床。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慢慢在观里闲转,整座道观安静的沉睡在午夜中,只有他一个人无聊的四处闲转,除了月光下他自己拉长的影子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来陪他。
耿秋突然有种由外及内的孤独感,他长这么大,除了跟着师父跑江湖之外,并没有多少自己的生活。但师父对他很好,教会了他很多本领,而且他很早就知道师父是有主人家的,那就是将军府。但他很不懂,将军府为什么要保留他们这一支,象江湖人又象正经做买卖的生意人,但做生意却又并不努力,是为了什么?
师父做生意的本领相当强大,但却一直瞎混着,每年赚个万儿八千也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曾经他很认真的帮师父赚了大笔的银子,可师父居然笑道:“臭小子,怎么尽想着赚银子啊。将军府不差这点银子。”
从此他知道,师父并不希望他们能赚很多银子,只不过是打着做买卖的幌子,四处乱跑而已。但将军好象也不管他,直到有一天,他才明白,原来师父心中的主子,并不是将军,而是将军的正君,阿昊的爹爹吴公子。
吴公子是一个风华无双的相公,虽然一直深居简出,极少在外面露面。但却大有来头,吴公子的父亲是今上的堂伯。这位堂伯曾经是太子,所以手中握着一支人马,但后来发生很多事情,今上的父亲得登大宝。而堂伯却死了,只是他死之前,有位极喜爱的情人,是个相公,知道此事的人极少。当时这位情人已经怀孕了,后来生下的孩子就是吴公子。
因吴公子的爹爹与父亲和前将军极有交情,前将军就偷偷把吴公子的爹爹养在外边,令人好生照顾着。一开始他不知道,吴公子的爹爹居然手中还握着一队人马,是先太子的心腹。他们一直在暗中照顾吴公子与他的爹爹。后来吴公子当然就接手了这一队人马,并与将军成亲。成亲后,两人极其恩爱,生下阿昊后,吴公子就把这队人马交给了将军,不知道怎的,先帝突然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将军府出事,其实有先帝的影子,后来一路追杀阿昊的更有先帝的人马。所以阿昊才会逃亡的这么艰难。
其实就是阿昊自己也不明白这件事,眼下也只有耿秋一人知道这件事了,但是这支人马也都死得差不多了。耿秋重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悄悄喜欢上阿昊,又不知道何时才能逃脱追杀,更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能得到阿昊,所以越想越难受,心情就越发不好,不知不觉中,居然在寒风中呆了大半夜。
于是第二天,耿秋病倒了。一向打得死老虎的耿秋居然会生病,可把阿昊吓了一大跳。
“秋哥,怎么发烧了,这下可怎么办?”阿昊着急的说。
“没事,不过是风寒而已,肯定是昨夜受了凉。”耿秋有气无力的说。
道观有这咱普通的治风寒的药,耿秋吃了一剂,养了一天,就好了点儿,原本阿昊是想让他多休息一天的,但耿秋执意要走。阿昊也没法子,他知道,他们必需赶去某个地方,找人去办新身份与路引,要是错过了,就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