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惊起,徐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便往门外去了,杨威在邢军的搀扶下也踉踉跄跄来到门口。
一看门外的景象,若不是邢军扶着,连站都站不稳的杨威恐怕已经摔下去了。
只见两副担架不偏不倚挡在门前,担架上盖着两面红布。不,那是白布已经被鲜血浸透。徐艳身子不稳便倒在了担架前,十指芊芊哆嗦得如同风中落叶,战战兢兢地掀开白布,便看到两个女孩身子**,手脚胡乱扭着,一看便是被草草扔上来的。
两人乃是紫嫣和楚妙,可都已经面目全非,若是不仔细辨认根本认不出来,尤其是紫嫣,一只眼睛被打爆了,剩下个皮开肉绽的窟窿,那清秀的脸上满是血污和伤痕,娇弱的身子上遍布刀口,浑身上下竟然一块没伤的地方都没有!楚妙就更是惨不忍睹,徐艳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忍心再看,别过头去低声抽泣起来。
不久之前这两个小丫头还是活蹦乱跳的,可转眼间便已经命丧黄泉,杨威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以为不过是自己昏过去的一场梦。可丽人**的女人们悲痛的哭泣声却在时刻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这两个女孩,真的已是香消玉殒了。
活泼善良的紫嫣,悲痛不已的徐艳,以及禽兽不如的哈利文,一张张脸在杨威的脑袋里走马灯般重叠交杂,怒火在杨威的心头翻腾燃烧,他横手抢过了邢军后腰间的斧子,跌跌撞撞地独自往大门外走去。
杨威此举惊呆了后院中的男男女女,众人皆被这英雄壮举震慑住,无一不满怀敬佩。
站在一旁的邢军此刻也回过神来,三两步追上前去,凛然豪迈道:“杨兄弟等我一步,今日兄弟我也与你同生共死了!”
邢军此言既出,几个跟随邢军打拼的护院也纷纷抽出斧头跟上来。要知道上海滩的规矩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并不是黄金荣的人,而是徐艳雇来的外廷护院,今日哈利文逞凶他们退避三舍,如此一来这碗饭他们日后是没脸再吃了。
七尺的汉子最看重的不是命而是这张脸面,连杨威都干舍身扑恶徒,他们又怎能袖手旁观?正所谓人活脸树活皮,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
这一群人气势汹汹慷慨激昂,可刚走到门口,却突然冒出来十几名腰插双枪的黑衣汉子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不知来者何人,握紧了斧头正纳闷儿的时候,从那一排黑衣汉子后面传出来一个膛音极重的声音,中气十足道:“就这么去吗?这与送死有何区别?莽夫终究是莽夫啊!”
杨威也不管说话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总之今日不管是谁也挡不住他复仇的决心,杨威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当面对邪恶和霸权的时候,有的人选择勇敢面对,有的人则选择了退让。或许维持一分钟的勇气要以生命作为代价,但若是因此便畏惧退怯,那么无论将来会获得多么大的成就,也不过只是一介懦夫。我可以死,但勇气不会消弭,即便看不到摸不着却能让我腰杆笔直地走下去,我的意志与我的精神是你永远无法征服的!”
“好!好!好!”说话的人拍着巴掌,黑衣汉子们立刻让开了一条路,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杨威顿时惊讶不已,没想到刚刚和自己说话的竟是黄金荣,只见他一脸微笑地望着杨威,语调中满是赞扬道:“我看也不是池中之物,若是真想复仇,我大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我也有个前提,就是你们必须离开我的丽人**。”
杨威也是聪明人,不待黄金荣将话说完就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反之是哈利文也不会放过敢咬他的杨威。
之前哈利文那样羞辱徐艳,黄金荣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摆明了是不想招惹哈利文,不然这后果连他黄金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和自己撇清关系也是情理之中。想到这儿,杨威一摆手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连累他人的事情我杨威是不会做的!”
黄金荣笑着点点头道:“不错,有骨气是好事儿,不过看在这一点上我也奉劝你一句,过分的勇敢就是鲁莽,即便是弘扬正气惩恶扬善也不能有勇无谋,完整的计划是必不可少的。人人都说着十里洋场遍地是黄金,男人卖命女人卖笑,这满眼的繁华乃是血泪尸骨堆积而成,那黄浦江底最不缺的就是屈死鬼,就算金山银山堆在眼前也要有命拿才行,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聪明人的。”
这么一番话语中五味杂陈,杨威凝望着黄金荣默默地品着。杨威多少也有些自知之明,深知道眼前的黄金荣乃是利益之徒,连跟过他的女人都可以随时牺牲,更不要说自己这种人,在他眼里不过蝼蚁一般。
只是,黄金荣纵横上海滩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他若是想杀哈利文还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地资助自己?况且,黄金荣若是真的如此鲁莽,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就在杨威犹豫的时候,黄金荣大手一挥道:“我会给你们提供一个地方,你们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足够你们大施拳脚。至于将来的路,就靠你们自己走了,年轻人,好好想清楚,机会并不是每天都会有。”
杨威犹豫了一下,黄金荣似乎并没有给自己设圈套的理由,更何况是福不是祸,富贵险中求,在这上海滩,黄金荣要是想捉弄自己,有的是办法,犯不上这么费尽心思。
想到这儿,杨威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带上一干人等与丽人**就此一别。
杨威离开的时候,徐艳久久望着他的背影,目光中除了无奈之外,更多的则是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