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复着上课、社团活动、回家、上课、社团活动、回家……的过程中，一个星期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李妍垂头丧气地望着日历，明天就是第二次集中指导的日子了。仔细想想，这一周时间社员们几乎都没怎么练习，就连原本干劲十足的一年级生中也有人受到了影响，渐渐变得懒散起来。

　　李妍所在的练习教室就只有一个小组，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的地方，因此没有受到太多影响，但一想到夏乃要在充斥着噪音与敌视的教室里独自忍耐，李妍的心情就一路往下沉。

　　“要是明天不会来就好了……”

　　李妍忍不住喃喃自语。但就算再怎么抗拒，时间还是会无情地流逝，一夜辗转难眠后，集中指导的日子终于还是到来了。

　　社员们陆陆续续走进美术教室，相比于第一次的集中指导，今天大家看起来十分轻松，就算知道今天顾问老师会来，学长学姐们仍然只顾着聊天，要不是李妍知道他们平时根本没练习，搞不好会以为他们对接下来的集中指导胸有成竹。

　　在美术社，有个画画前一定要先搞定的作业，那就是削铅笔。因为素描要用到的铅笔型号很多，以李妍个人的习惯来讲，起稿用2B，铺调子用4B或5B，细节刻画暗面用3B、亮面用2H，需要用的铅笔这么多，要是等到需要用的时候再起身去削会打乱节奏，所以通常需要把铅笔提前削好，视情况相同的型号还要备上好几支，方便随时换取。

　　能不能注意到这么细节的地方，便是优秀与平庸的差别。

　　然而此时几乎看不到有人在削铅笔，也许是大家在来社团前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李妍偷瞄旁人的笔盒，显然不是提前准备好了，因为她看到很多人笔盒里的铅笔还是上次使用过的状态，笔尖又短又钝。

　　“大家都没什么紧张感呢。”李妍不禁小声嘟囔道。

　　“因为那些人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社团活动上。”

　　顾小倩过于尖锐的评语令李妍下意识往四周张望，还好其他社员似乎没有听见。

　　“小倩学姐，这种话别说得这么大声比较好吧？”

　　“我说的是事实。”顾小倩一点也不害怕地说，“你其实也这么觉得吧？”

　　“我……”

　　李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此时佟轩一言不发地推门走进美术教室，适时解救了她，原本吵吵闹闹的教室稍微安静下来。

　　佟轩走到讲台的位置，眉头紧锁地翻着社长递过去的签到册，只见他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似的抬起头，闪耀着锐利光芒的眼眸在美术教室里转了一圈。

　　“似乎有人没来呢。”

　　他以询问的眼神看向社长，晨馨雨犹豫了一下回答。

　　“呃……三年级的刘宇同学没有来。要等他吗？”

　　佟轩眯细了双眼，看了眼手表。

　　“时间已经到了，不等了，我们直接开始。”

　　他放下手里的签到册，视线再度看向坐在教室里的社员们。

　　“如何？画得比较好了吗？”

　　没有一个人作声，佟轩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转身走到收纳静物的桌子前。原本毫无紧张感的教室里突然有了丝紧绷的气氛，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知道佟轩今天又会让他们画什么。

　　该说果不其然吗，被佟轩放在衬布上的，仍然是球。

　　“因为上一周大家画得很不理想，所以今天我们继续画球，和上次一样不用画衬布，可以开始了。”

　　这句话让大家缓缓地拿起铅笔，教室里逐渐变成只有沙沙声此起彼伏的空间。

　　见大家竟然这么配合，李妍有点小意外，感觉一直以来紧绷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今天的集中指导说不定可以顺利进行下去，李妍乐观地心想。

　　然而――

　　“都停笔吧。”

　　才过了不到十五分钟，提前起身在教室里绕了一圈的佟轩就开口叫停，从他那宛如结着冰霜的脸孔就可以判断，他叫停大家并非出于好心情。李妍像是感到冷一般缩了缩肩膀，教室里的气温似乎一口气降低了好几度。

　　“社长。”

　　被点到名的晨馨雨慌张地起身，手里还握着起稿用的2B铅笔。

　　“在、在！老师什么事？”

　　“我不是说过吗，在这一周时间内练习到值得指导的水准。”

　　“是、是的……老师说过。”

　　“所以结果就是这样？连最基本的构图都错误百出？”

　　晨馨雨无法回答佟轩的质问，低下头去。

　　李妍偷偷瞄了一眼其他人的画纸，好多人的水平完全没有进步，跟上周一样堪称灾难现场。佟轩没在冤枉人。

　　“我不晓得你们误会了什么，但我不是为了与各位玩耍才来这里的，我是来指导各位的。但这是怎么回事，都练习了这么久水平还是一点没进步，这已经是接受指导以前的问题了，换句话说是大家的态度问题。”

　　就和往常一样，佟轩笑容可掬地说出难听的话。

　　“看来你们所谓的目标只不过是口头说说而已，如果你们自己都不当回事，那就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社长。”

　　“在、在！”

　　“今天的指导到此结束，剩余时间你来安排活动。就这样。”

　　佟轩抱着签到册往门口走去，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全跟着他移动，只见他突然停下脚步，朝向众人的脸上浮现一抹挑衅意味十足的笑容。

　　“顺带告诉你们吧，像你们这种三流社团，就算去参加比赛，也只不过是凑人数。”

　　曾令自己后悔不已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让李妍的心脏重重跳了一拍。她下意识地看向夏乃的方向，却只看能见她的背影，看不到表情。

　　“你们没把自己定下的目标当回事也算是帮了我大忙，因为要强迫自己指导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可是很辛苦的，现在我可以轻松点了，从这点出发，我反倒要感谢你们才对。”

　　教室里的气氛变了，好多人都皱起眉头，甚至可以看到有人眼中燃起了怒火。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小瞧我们。不晓得是谁偷偷在下面嘀咕了这么一句，但是佟轩笑着当没听见。

　　明明气氛如此紧张，顾小倩却突然冷笑了一声，点点头说：“这老师真有一套啊。”

　　李妍没能来得及理解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佟轩就迈步走出了教室，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告知下次指导是什么时候，李妍不禁浮现“搞不好不会再有下次指导了”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