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温奕川气冲冲地走进来,大掌一挥将文件夹狠甩到桌子上,力道之大震得笔筒都晃了个圈。“李炜恩,给我解释清楚!”
在他身后,连美佳慌张地跑过来,连连点头致歉。
似乎是早猜到了他的反应,李炜恩静静看了他几秒钟,挥手示意助理下去。待人走后,她才不慌不忙地拿起文件看了一眼,反问道,“白纸黑字,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如此理所当然的表情使温奕川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回想起几天前她说过的话,恨不得当场掀翻桌子。新任务新安排是吗?还敢大言不惭口口声声说不会害他,现在这是什么,简直把他当猴子戏耍!
大掌按住文件夹,他指着其中一页厉声质问,“你凭什么不经我同意就和御达签字,郁启凡开出的要求,你甚至连问都没问过我一下!”
想到前日和御达的交涉,李炜恩微微蹙眉。
正式见面是御达先提出来的,郁启凡释出了极大的善意,开门见山就点明她的意图,而后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由C.Vinse友情赞助婚礼所用的一切钻饰,只换得温奕川接拍御达宫室合资成立的传媒子公司的产品广告。她顺势提出两家合作的意象,以高价格进驻御达旗下韵城百货连锁、并开设C.Vinse新品专柜的要求,出于金钱利益她不信他不点头,但没想到郁启凡同意归同意,却附加了先题条件。
忆起那男人对温奕川的称呼,她不由得怀疑,视线在他脸上扫了扫,片刻后直言,“身为C.Vinse总经理,一切要以公司利益为重。”
“废话,为难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说的好听!”温奕川不客气的嚷嚷,“总之郁启凡提的要求,我一个都不同意!”
“和御达的合作,对C.Vinse百利而无一害,在当前尤其关键,我不允许任何人做出破坏性举动。况且,温奕川,对身为公众人物的你来说,拍个广告、唱首歌拉个曲有什么做不到的?”
温奕川怒目而视,指着合约问,“你知不知道他让我拍什么?”
“不就是个产品代言。”尽管,这个代言产品确实有点特殊。
“我从出道起就立下规矩,吻戏和裸戏通通不接,他竟然让我拍性感内裤广告!”想都别想,让他赤条条地穿着个内裤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下,绝无可能!
认命的交叉起双手,李炜恩尝试同他做交流。“据我所知,你在娱乐圈的排名一直居于戏剧出身的陆茗韬之下,他的作品影响度、人气持续度、粉丝忠实度,甚至是国民追捧指数都比你要高,加上每年娱乐杂志的各项评选,无论是军中情人还是最受欢迎的男明星,你通通都是第二。温奕川,你有认真想过吗?其实你有实力,只是要求太多,正因为你放不开缺乏突破,注定是万年老二。”
对面的男人脸色黑臭黑臭的,知道他不高兴,她还是狠下心继续,“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你同意接拍这个广告,就可以制造足够的新闻话题,再加上你本来的人气,绝对有与他一较高下的力量。这个广告由传媒大亨宫室集团作企划背书,是御达新一季主打产品,C.Vinse领导人能做御达新品代言,你的出面一定会促成产品大卖,连带我们C.Vinse都能扩大宣传,这个机会很难得,在公在私我都希望你能接下。”
耐着性子听完她深入的分析,温奕川差点呼吸不畅背过气去。在办公室里走了几个来回,他方克制住自己的躁动,冷冷瞥了她一眼质问,“就因为这个原因?为了钱你什么都可以做到不在乎对不对?你厉害,你行,但我不可以。李炜恩,不要用你的金钱观来衡量我的价值,我做音乐是因为我喜欢,有上千万歌迷支持我,他们看中的是我的才华,不是裸露与性感,什么最受欢迎的男明星、民众性幻想对象第一名,我压根儿不稀罕!”
察觉出他的压抑,李炜恩叹口气,态度也缓和下来,“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我都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C.Vinse不是我一个人的,它是你父亲的心血。”说话的同时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站定。
男人犀利的双眼镬住她,仍然不愿意退一步,“C.Vinse的事情,和我无关。”
“真的无关吗?温奕川,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即使你是温董事长的儿子,对C.Vinse的过去又了解多少?没错,你以音乐为坚持,你人格高尚,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即使C.Vinse走到今天的困境,你父亲还苦苦支撑着公司不愿意放弃,他为了什么,你知道原因吗?”
“这个原因对我来说不重要。”但凡想起母亲的死,他就对老头无法释怀,对他的感情没有体谅只有恨。
“不想知道原因,那想不想知道真相?不管你在乎还是不在乎,都得和我走一趟。”语气不容拒绝。
板着脸跟在后头,温奕川恨恨的盯着她的背影看,想走却走不了,因为她一直抓着他的袖口。其实他大可以挥手将她甩开,只是心里仍在纠结,很少听她说起来过去的事,这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因此才不情不愿的妥协了。
两人前后脚慢慢走,李炜恩指着工作间的人同他一一介绍,“C.Vinse的产品之所以昂贵,除了原料质量优异,全部为精细手工打磨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产品独一无二的设计。从温董事长创立C.Vinse开始,走的一直就是品牌营销这条路,这么多年,无论竞争公司的产品多么花哨和繁复,C.Vinse的创新始终围绕着最初的意念,努力在两者之中求得平衡……”
加工基地的室内设计颇有考究,借鉴易经进行布局,将建筑分成了大大小小数个房间,走过长长的透光廊道之后,两人转到一个房间停下。
“这里是你父亲的工作间。”语毕,她推开门走进去。
简单的木制桌子上放着各种打磨与加工器械,连锉刀都有数把规则地摆放在一旁,温奕川打量着这窗明几净的房间,扭头看见她从靠墙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锦盒。
“这是大师于弥留之时感时伤怀所创,全球限量的珍爱系列钻戒,整套系列仅有十对。”话虽如此,黑色的绒面上却只放着两对戒指,剩下的地方都是空洞。
手指轻轻搭在锦盒边上,李炜恩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按照你父亲的遗愿,他死后与妻子合葬,这对戒指就随同一起埋进去。”
对温思年有很深的怨恨,温奕川听言不禁嘲讽,“他这是在赎罪?”以为拿个破戒指就能抹去所有的伤害,人在的时候不珍惜,走了谁还需要这些身外之物?
“这套钻戒本来是全部作为陪葬品的,但由于C.Vinse运营状况不佳,逼不得已你父亲只好将其中一些拿出来拍卖,另一些稍加改造做成了新品推出,如今只剩下两对。”
“李炜恩,你故弄玄虚地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他对于这些钻石的来历丝毫不感兴趣。
“我想告诉你,在你眼中不值钱的东西,或许在另一些人眼中就尤其珍贵。正如温董事长所言,比起埋入黄土,不妨将这些戒指留给有缘人,因为感情是可以传递的。温奕川,你还不明白吗,C.Vinse的真正理念,是坚定的爱,这是你父母亲毕生的追求。”
毕生的追求?他只想冷笑,“你口中所谓的追求决定了我妈悲惨的一生,当她一个人孤零零病逝在医院的时候,那个老头还不知道人在哪里!”
“温奕川!”
“你知道吗,我从十五岁就做了孤儿,自从我妈死后,我就成了孤儿。”
“温董事长一直对这件事抱有遗憾,也想尽各种方法要弥补你,他没有强迫你继承家业,任由你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他迁就你,支持你――”
“够了,这一切只是因为老头问心有愧!”他粗暴的打断她的话,咬牙切齿地说,“我告诉你李炜恩,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一定让C.Vinse破产清盘。我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没变过,所以不要和我讲那些有的没的大道理,C.Vinse的前途如何我一点也不关心,连同你和御达的合约,我只有一个答复,那就是,我、不、答、应!”
温奕川说完便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李炜恩心里生出不忍。温家的事情她直到站在温思年病床前才知晓,关于这个家庭的一切,更多的也是骆修祈的口述。当病重中的温思年同她回忆起往昔的时候,她才蓦然发觉这个委托的艰难,骆修祈曾暗示她多加考虑,可那种情况下她只有这一个选择。
他的全部资料很快放到了她的桌角,从那些文字描述中她对他有了大概的了解,在C.Vinse的这些时间才算正式接触。对这样一个性格过于执拗的男人,她知道他有心结,所以才想慢慢开导他、说服他、辅助他,成为C.Vinse合格的继承人。因而谣言再怎么传她和温思年的暧昧关系,再怎么描绘她和温奕川的互不对盘,她都可以不在乎。
自认是个目标至上的人,所以温奕川坚持,她也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