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二人。
文昕突然来访,着实让她吃了一惊。两个人的谈话绝对不能为外人知道,是以,无论是她还是文昕都将宫人打发的远远的。
她并摆出胜者的姿态,因为本来就不是一场战斗。她要的是权,她要的是情。
因为顺风,火势起的很快,打开门撩人的热气扑面而来,越演越烈的火势硬是将代婉生生逼退好几步,不得不带着文昕重新躲回房间。
文昕早已褪去刚开始的惊慌害怕,变得格外冷静,带着绝望,口中喃喃,上天的惩罚终于到了,他们何家作恶多端,活该满门尽灭。
许是脑子被熏晕了,什么都没想,运用最后一丝灵力将近乎呆傻的文昕送了出去。
心中多少存了些侥幸,她本不是俗物,危急关头总会迸发出过人的能量,再不济还有苏逸,他不会让她有事。
被熊熊燃起的火焰逼到角落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无法无天的妖妖,苏逸也于两日前去了燕山祭天。
胸口有些闷,抚了上去,却并没有感觉到胸腔内的跳动,恍然大悟,她只是一口怨气啊,什么呼吸、心跳、疼痛,统统都只是她的臆想。
就在刚才,她亲自将自己唯一的希望送了出去。
顺着墙壁滑落在地,心中竟莫名的觉得轻松。
万年的纠葛,终于要在今天。与这座唯珍阁一起画上句号。
“代婉。”
有谁的声音穿过层层热浪来到她耳旁。
左冷站在她面前,袖子上还沾惹着几簇火苗,被他眼也不眨的拍去,反倒在面对她的时候目露惊诧,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下一刻,代婉已经在他背上。
失望吗,其实,一点都没有。相比那个人,左冷反倒更令她舒服。
脱离险境之后,左冷将他身上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外衫披在她身上,在看到自己全然透明的双手时,代婉才明白怎么回事。
弯起嘴角轻笑起来,征战沙场的人,胆子果真不是一般的大。
文昕被妥善安置,慕容澜和各宫妃子正在唯珍阁焦急等待,只是有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不想再与她们虚以委蛇。左冷便一声不吭的带着她直接出了宫,只因为她一句:“我想回霾山。”
霾山半山腰,再往上。*凡胎是去了的。
蔻红玉遥看到她发出的信号已经下来接他。看着他眼底的疑惑担忧,代婉笑了笑,撑着身体给了他一个拥抱。
谢谢你,曾真心待我。
素为朝臣争议,也是大曜皇帝登基之后唯一大兴土木之处的唯珍阁,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苏逸快马加鞭赶回来。早已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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霾山之上,正是好风景。
代婉随意坐在一棵茂盛的桃花树下,闭上眼睛享受难得安宁的一刻。
回到霾山之后,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三日前。已经完全失了*。
不知怎的,今日起床时却难得碰到自己的脸。便连额间早已消失的印记也悄然绽放在眉心,妖娆鲜艳。
代婉欣喜若狂,但是天鹤蔻红三人却并不见喜色,他们想到的是另外四个字,回光返照。
不管他人如何焦急纠结,她只管享受现在。
睁开眼睛,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白色的儒衫,已不复整洁,脸颊消瘦几分,向来精神奕奕的双目血丝尤为明显。
她让玉遥将霾山的机关统统关掉,他能上来,该是费了不少功夫。
见她没有要搭理的意思,苏逸没有任何不悦,撩起下摆坐在她身边。
代婉的头便顺理成章的靠在他的肩头,不是她矫揉造作,是真的……没了力气。
好像就是为了他的到来,她才不辞辛苦,撑了这么多天。
“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
不是没有从他口中听过甜言蜜语,这三个字最为平淡,却最让她铭记于心。
此刻的二人洗净铅华,平常得就像一对老朋友。
“文昕怎么样了?”
他摇头,顺带着代婉的身子也跟着微微颤动。
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冰冷至极,不由得更近一些,深入骨髓。
“苏逸这一生,如若有子必出自你膝下,可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苏鸿的孩子将会位列东宫。我向你道歉,为我之前所说的话。”
“现在没有文昕,也不会有其他人,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宫,我已经拟好诏书传位于苏鸿,自此之后,无论你去哪里,我必紧紧相随。”
代婉嘴边的笑意未曾间断,这一刻的她,是幸福的。
“我会记得,有一个男人愿意放弃整座江山,只为我一人。”
脸上微微湿润,代婉抬起眼眸,恰巧看到一滴晶莹从他眼角滑落。
垂首看着自己已然虚无的双腿,心中没有惧怕没有遗憾,只余下一片安然。
视线掠过不远处驻足的蔻红、玉遥、天鹤,报以感激一笑,如若不是你们,她这捡来的万年,不可能过得如此肆意潇洒。
“你们,都不要忘记我。”
天空似乎一下子明亮许多,阳光一缕一缕的照在苏逸身上。他依旧保持着拥抱的动作,身旁再不见有人依偎。
慌忙伸手去抓住那一缕青烟,却只有抓到一片虚无。
蔻红三人,齐齐下跪,早已泪流满面。
巍峨群山间突然响起一声凄吼,惊起飞鸟无数,直达九霄。
眼前一幕并不陌生,天鹤似乎又看到,万年前,当他赶到桃花林时,那个抱着百花仙子仰天长啸的男子,他脸上的神情与苏逸重合在一起。
悲戚、绝望,毁天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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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曜在皇帝苏逸的治理下,国泰民安,愈发繁荣昌盛。相较于这位皇帝老生常谈的丰功伟绩,百姓更倾向于他扑朔迷离的感情生活。五年前,身怀有孕的文新贵妃在一场大火中丧生,皇帝悲痛欲绝,后查出凶手为皇后慕容澜,废之,继而遣散后宫,却独独留了一名痴傻后妃在宫中。
传说,皇帝对这位傻妃极为宠爱,只要一有空余就会到她宫中,却什么也不做,只呆呆的看着她的面容,一看便是几个时辰。
天庭的瞭望台放有一面通灵宝镜,可以看到凡间一切。
风扶远看着镜子中身着明黄服饰的人,摇头叹息:“又在发呆,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变傻?”
身旁的女人凉凉瞥了他一眼:“就算变傻也改变不了你曾是他坐骑的事实。”
面对事实,风扶远虽然气愤却无法反驳,更何况,与那个人相比,他算不上可怜。
“你……不打算下去见他一面。”
女人侧过脸,眉间花印若隐若现。
代婉看着镜中人,沉默许久。
“那一段凡间因缘早已终结,就算见面,也改变不了仙人永隔的事实,与其这样,倒不如相互怀念。更何况,我与司溟有约在先,身体康复之前不得生出下界的执念。”
“百年之后,他便会同你一般回归仙界,万年的时间我都等过来了,更何况短短几十年。”
最后再看一眼镜中的苏逸,转身迈开步伐。
嘴角轻勾,只是谁也不能保证,几十年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她会爱上别人也说不定。
她爱的如此辛苦,也该轮到他了。
(剧终,这本书写的整体感觉就不好,虎头蛇尾,自我反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