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叶归尘一直以身体不适不得动弹为由,压榨着叶一清可怜的劳动力。
这日,叶一清正蹲在河边费力的捶打着叶归尘的衣物,原本瘦小的身子显得更加瘦弱不堪。
隔壁的李婶婶这时也端着装满衣物的木盆扭着腰走了过来,远远的便看见了河边的叶一清。
“一清!”
叶一清连日来照顾师父,累的有些虚脱,恍惚间似听见身后有人唤了声自己的名字,遂回头四下望了望。
“李婶婶!”发觉来人是李婶婶后,叶一清也十分开心,有人作伴是要好过独自在这河边的。
“一清,为何不见那叶老头儿来洗这般厚重的衣物?”李婶婶看着叶一清瘦弱的身子,有些心疼的问道。
“李婶婶,师父这几日染了病,需要卧床休息,不得走动的。”叶一清乖巧答道。
“哦?这样啊,但只不知为何方才我路过你家门前时,看见那叶老头儿生龙活虎,正在院子里摆弄一把破剑呢。”李婶婶疑惑的说道。
“李婶婶方才所讲可千真万确?”闻言,心里早已明白了七八分的叶一清问道。
“那是自然,婶婶何时骗过小一清?”李婶婶说罢摸了摸叶一清的头,便转身走到一旁将木盆放在河边,开始浣洗衣物。
“李婶婶,可否劳你且帮我顾一顾这些衣物,我去去就来。”叶一清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轻声说道。
“去吧,我且要在这里好一会儿呢。”
将未洗完的衣物交与李婶婶后,叶一清怒气冲冲的往那熟悉的小院快步走去。
不过半刻,院门已出现在叶一清的面前,不过却与那李婶婶说的相左,她伸出手欲推开门,忽又嗖的缩了回来。
只见叶一清将眼睛轻轻贴近院门,从那木板之间的缝隙望了进去。
果真如李婶婶所说,叶归尘正在院中肆意舞剑,满身快意恩仇,全然不似在叶一清面前那般死活不知。
一旁的小白不愿理会叶归尘,便远远的独自趴在地上睡了。
聪明如叶一清,她怎会料不到叶归尘那老头儿如此这般装病,实想躲避那做木雕的营生罢了。
于是叶一清摇了摇头,便转身往河边去了,任由他去吧,叶一清想着。
叶一清回到河边后,与那李婶婶一起将衣物浣洗干净后回了家。
待叶一清端着木盆再次站在小院前,方才还紧闭的院门已大方敞开,小白正坐在门前摇着尾巴等待叶一清,只院子里叶归尘的身影也不见了。
“一清回来了?”叶归尘佯装身体不适,手扶门框关心的问道。
“回来了。”叶一清一边将浣洗干净的衣物抻开挂于晒衣绳上,一边随口淡淡答道。
“何故闷闷不乐的?怎得今日去了这么些时辰?”
“方才,在河边碰见隔壁家的李婶婶了,且与她闲聊了半日。”叶一清仍旧淡淡的说道,也不瞧一眼叶归尘。
叶归尘自觉佯装的有些尴尬,便慢慢的从屋门口挪至院中,坐在秋千上。
“今日身上能动弹些了?”叶一清问道。
“咳…额,为师今日自觉身上舒爽极了,于是便下来走走。”叶一清猝不及防的答道。
“那便极好了。”言罢,叶一清不再理会叶归尘。
晌午,用过极简单的午饭后,叶一清便背着那半人高的背篓,牵着小白出了门。
唯叶归尘用过午饭后竟睡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时分方才醒来,唤不得叶一清时才后知后觉叶一清不知去向,竟连小白也不见了。
此时的叶归尘再顾不得装病,焦虑的满头大汗,四下邻居打听后方知叶一清的去向。
叶归尘匆匆拿起残剑,便出了门,顺着叶一清取得方向一路找了过去。
直到夜色微凉,外面早已伸手不见五指,叶归尘仍未寻得叶一清的身影,他忽然觉得十分自责起来。
这大概便是失去了才知珍贵吧,叶归尘颓然地往小院的方向回去了。
“或许一清早已自行回家了也未可知?”叶归尘只得在心中暗暗想着,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远远地,叶归尘便看见院门敞开着,小白正安静的趴在门口,似在等待自己归来般。
此刻,叶归尘从未如此期待见到小白,他跑上前将小白抱在怀里,走进了院子。
“师父身体还未康复,这是去哪里了?”院子里,正在昏暗的油灯下专心做着手里活计的叶一清听见小白的兴奋的呼哧声,抬眼看到是叶归尘的身影,这才问道。
叶归尘没有立即回答叶一清,只细细查看了一番,这才发现,叶一清正编织着竹篓,竹筐之类的用品,偶也做出两顶花环放至一旁。
“这话应师父问你才对,为何一声不吭的带着小白出门?”叶归尘忽忆起自己四处寻找的焦急,又说道,“你可知为师多着急?你真是胡闹!”
“我出门时师父你已经睡下了,呼噜声响亮的很,我便只能带着小白护我周全。”
叶归尘也听出叶一清的弦外之音和委屈之意,便也缓和下来。
“隔壁家李婶婶告诉我了,洗完衣物之前你是否回来过一次?”
“我……”叶一清看了看叶归尘,欲言又止道。
“一清,师父向你赔罪,为师不应向你隐瞒真实病情,其实师父的身体早已没事了。只师父堂堂一届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潇洒俊秀的大侠,怎可做那凡夫俗子之事求生?”叶归尘边说边滑稽的在空气中比划着,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竟连委屈了一日的叶一清也被逗笑了。
“上午我且便料到你是如此的想法,但因我并不会那雕刻之技,便只得做些手工细活儿,好拿去集市上卖一卖,好歹赚回些吃饭的银两。”
叶一清细细说道,叶归尘闻言点了点头。
见叶归尘只顾点头不言语,叶一清又问道,“师父,你方才且讲说那贩卖劳动成果是凡夫俗子所做之事,那你且告诉我,为何你这个大侠竟如这凡尘万千凡夫俗子一般会饥饿,需要吃食物来维持生命?”
叶归尘闻言有些微惊,他万万没想到曾经那只会哭的小胖子如今竟如此伶牙俐齿起来。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徒弟!那为师也问你,为何别人的弟子都勤奋练剑,而你却与他们不同呢?”叶归尘故意问道。
“我不愿练剑法,练剑法吃不饱肚子。”叶一清细细想了想,方才说道。
“但你可知别人的弟子如何?……”叶归尘借机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那你便去找那愿学剑的弟子去吧。”叶一清沉声说道,言罢便不再理会叶归尘,只顾着手里的活计。
“那我便真去了?”叶归尘故意问道。
“且去吧,无妨。”叶一清的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闻得声音略略哽咽。
叶一清言罢,只见叶归尘起了身,往一旁黑暗的方向走了过去。
半刻,便又见叶归尘拎着一个背篓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灯光里。
那是被叶一清装满木块的背篓!
叶一清看了看叶归尘有些不解的问道,“不找新徒弟了?”
“不找了。”叶归尘抬脸冲着叶一清笑道。
“那可没有徒弟学习你的剑法咯?”闻言叶一清的声音轻快起来,打趣地说道。
“无妨,那便由我来护你一世周全,还有小白。总之呢,这辈子我叶归尘便只有你叶一清这一个徒弟!”
昏暗的黄线下,小白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又继续睡了过去。
叶归尘和叶一清却在挑灯奋斗,只因他们要赶在下一个集市前,做出一批可以贩卖的物品。
二人一狗的温馨画面仿佛与那夜色融为一体般,静谧且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