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姨奶还是笑着,说道:“嗯?看出来了?你给我说说啊?我也学学,不然这老眼昏花了,总被人忽悠。”
“那杨姨奶,我可献丑咯,说得不对,您别生气啊?!”我接着说道:“古代瓷器拉坯子之后还要修坯,弄的规规矩矩,工工整整,但五个手指力道不同,大小不一,所以,和泥的时候,表现在坯子上的力道也不同,长的手指压力就比较大,手指之间还有间隙,拉过的坯子自然受力不匀。入窑烧制的时候,由于它的胎土密度不一样,烧过以后就会出现大小不均匀的横向纹理。您用手电从上往下打就可以看出来。我们叫手工拉坯痕。”
杨姨奶煞有介事地拿起那个小瓶,真的取出了手电照了起来。
我说道:“您手里这个是我们现代的灌浆模具成型的,一般低仿的都是买这种灌浆成型的坯子,再画画,之后上釉,各种工艺之后的产物。”
杨姨奶似乎学到了,马上说道:“这是遇到行家了,我这里还有一个青花哦!快帮姨奶瞅瞅。”
她指的是一个青花的碗,这的确是看不出真假,我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在青花儿上摸了摸,说道:“现代仿品。”
“何以见得呀?你都没有用放大镜就知道了?”杨姨奶说道。
“古代的青花的原料是一种矿物质,叫钴蓝矿,古人会先将其粉碎,再进行煅烧,之后提炼,把颜色好的选出来,再粉碎,就好像研墨一样,最后用笔在青花瓷上描绘,这就是关键,古代的碎料技术是用石臼捣碎,再用筛子帅,这样的下来,就会在青花表面留下料刺,用手就能摸出来,包括官窑上面也是一种普遍的现象。”我说道,“新的瓷器上没有这个特征,因为研磨技术和油调技术非常发达,老鼠站上去都会打滑。”
杨姨奶听完以后,乐得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好一个老鼠都会打滑。”
二叔早就趴在桌子上把玩了起来,杨姨奶说道:“二子!你要是喜欢,就拿一件呗?”
二叔看着一个鼻烟壶,说道:“哎!这个大开门的东西啊!”
我笑了笑,说道:“我能看看吗?”
二叔递给了我,这东西的确一眼老。我的口袋常年带着放大镜和显微镜的组合套装,我从口袋取了出来,用便携式显微镜慢慢地看了起来,看了十几秒,我放回了盒子里,说道:“这个我二叔不太喜欢。”
杨姨奶说道:“咦!不会又是假的吧?”
我冲二叔说道:“你拿的那个鼻烟壶没有人味儿。”
“啥人味儿?”二叔拿起来闻了闻,没闻到任何味道。
我说道:“鼻烟壶不是陪葬品,这东西会经常拿出来把玩,表面自然会有极其不规则的划痕,点线面都有,尤其是鼻烟壶的肩部和口子,自然脏和磨损最大,你这个磨痕都是极其规律的,人工打磨,再做旧的。”
二叔拿起一个小香炉,说道:“嗯!这个是礼器吧?哟!大清乾隆年制,好东西。”
我低声冲二叔说道:“放下吧,也是假的,礼器上面怎么会有大清乾隆的款儿?!最常见的也是‘大觉寺’、‘雍和宫’那种归属款儿,或者就没有款儿,或者弟子某某年敬造。”
二叔急忙放下,这次小心了,从最边缘取下一个小盘子,看了又看,说道:“哎!这个可以!保真!”
他正好将盘子的底款对准了我,我说道:“别动!你再对着光上下晃晃。”
二叔照做,我笃定地说道:“放下吧!东西是真东西,货是个假货!”
杨姨奶也听着模糊,说道:“银珉呀!你的意思,我不明白那。”
我说道:“你的这个盘子的确是清代的青花瓷,不过底款儿不对,是后加上去的。”
“啊?”二叔再次看了看底款,说道:“这不会吧?”
我说道:“青花瓷的胎都很薄,而这个盘子上面的釉浆明显堆起来了,就好像上面倒了一层酸奶,包括那个提款我都能看到笔刷子的痕迹。”
二叔算是放弃了,他说道:“哎!你说那么多瓷器,为啥就青花瓷值钱?”
二叔看着杨姨奶说的,杨姨奶却看着我,笑而不语,我说道:“因为在乾隆以前,世界各地没有一个会做的,只有我们国家会做,高超的匠人和艺术家通过一种颜色的浓淡掌控,可以把山水人物各种都画出来,还把远近大小光线全部表现出来,这是十分伟大的。在当时的西方绘画体系中,缺少两种颜色,他就画不了画。乾隆的‘珠明料’是在元代的基础上再升级,铁锈斑什么的统统解决掉了,泥土创造的文明,乾隆玩到了一个极致。”
二叔似乎看明白了,冲杨姨奶说道:“哎呀!杨姨,我看出来了,你是拿我家珉儿来试眼力界来了,没必要哈!他学这个玩意扎实的很。”
杨姨奶也是一脸地欣慰,挥挥手,保姆将盖子合上,拿走了,她说道:“后生可畏那,这些都是我年轻的时候收上来的,就你看到的那些,光学费就几百万了。呵呵。”
杨姨奶笑着站起身,说道:“那来我的藏宝阁看看吧。”
说着,径直朝着二楼走,我急忙跟上,二叔拿着水晶杯看了又看,不舍的喝了一大口茶,也跟着上了楼。路过一间屋,我都有些震惊,连家庭影院都有,看来我们抵达之前,杨姨奶正在看电影,他看得是老电影《魂断蓝桥》。
杨姨奶继续上了三楼,这三楼更像是阁楼,一间锁着的屋子, 杨姨奶从脖子上摸出一个精致的小铁片,朝里一插,门开了。我再次震惊了,那铁门和银行的保险柜大门是一样的,是圆形的,非常厚实,我两个人叠起来,还不够它的厚度。
我说道:“杨姨奶,你这门是不错,那开门的钥匙未免也太简陋了吧?”
杨姨奶笑着说:“你知道什么是体温锁吗?你肯定不知道,这是我发明的,不带我的体温,三秒钥匙就失效了, 我这门可别乱摸,外层会炸的。”
我吓了一跳,急忙收回了手,安安静静地躲在一边,不愧是一辈子玩铁,中间玩火药的,这哪儿是防人,简直就是杀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