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你的这些东西都是唐王城挖出来的吧?你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在那儿吗?”
她愣了愣,说道:“知道,那是古人祭拜唐王城埋下的。”
“是吗?一群人就埋下这些自己常用之物来祭拜唐王城?”看来她没有理解这些东西真正的含义。
“对!”范柔娇像一只骄傲的小鹿,脖子都有些扬了起来,“唐王城破灭之后,已经成了废墟,唐王城的后人结伴回到了城里,他们看到了一地的残骸,痛心疾首,为了纪念这座城,他们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埋在这里,以示生生世世不忘自己是唐王城的子民。”
我笑了,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拿起另一样东西看,那是一个汤勺儿,银质的,上面的乌黑色附着物已经消退了,上面的花纹儿间的污渍也用针挑了出来,但手法并不熟练,或者说很小心,没有顺着纹理压出来,所以还有些细小的土粒子。
我说道:“这个也是为了纪念吗?你不觉得过于草率吗?”
“不觉得,如果古人身上只有这一件东西,那就是她最好的东西,她把最好的东西留在那里,有什么问题吗?而且这是吃饭的东西,以纪念那个生我养我的土地。”她抱着双手,一只脚蹭着地毯,说道。
我又拿起了一样东西,说道:“这是剑鞘上的剑托儿。这是古人军队中唯一可以在上面刻画名字的地方。”
我指着另外的几个,说道:“这个,这个也是。难道是逃兵回来了?也要纪念一下唐王城?”
“是的!士兵战败,保护老百姓度过危机,再回到唐王城,西境是佛教国度,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我想那个士兵明白了。”
角落有两只铁质的小鱼儿,我拿了起来,小鱼儿早已坑坑洼洼,上面的铁锈被铲掉后,用小镊子一点点地将深入表层的铁锈也清理掉了,这活儿也算是细,如果我来做,我就不会清理,这是唯一还留着古老气息的证据。
我说道:“如果是一个妇人,带着小孩儿来到唐王城下,为何这个妇人不把她的物品留在土下,反而是将孩童的物品留下呢?”
范柔娇说道:“那有什么想的,孩子才是一个国家的未来,把孩子的东西留下,不正代表着要孩子记住他永远是唐王城的孩子吗?”
我放下了这些零碎儿,说道:“好!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些东西在唐王城入城口的斜坡侧面。”
范柔娇冷哼一声,说道:“那是因为正门是给国君走的,侧面才是给民众走的,这是常识。”
似乎,她在极力地说服我相信,这些不过是普通民众的纪念品。
我说道:“那有一个疑点,你可能解释不过去,为什么它们呈现出规则地摆放,埋在地下一米之内。”
范柔娇愣了一下,说道:“这说明唐王城的子民对规矩的尊敬,他们的人民素质很高。”
我呵呵地笑了,说道:“我们国家现在的国民素质就很高,如果同样的一个城池下面,让他们做同样的事儿,你猜猜结果会是什么?我想很多人,会跑进城里,埋下他们的纪念品,至少要埋到曾经自己的家里,这才算是纪念。你的解释里很多太过于牵强,为什么民众不进入城中,而在城外。”
“那是......那是因为他们没脸进城,他们在一个城池最需要他们的时候跑了,城池倒了,他们回来了。”
“你太想当然了,太不了解人性了,能活下来的大都是有钱人,城池出事儿了以后,第一个逃跑的也是有钱人,回不来的也是有钱人。”我淡淡地说道。
她却不信,说道:“唐朝的国民素质很高,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我相信他们会有这个素质。”
我说道:“我最烦学院派的一点就是这个,强词夺理,还觉得自己的判断准确无误。你根本解释不过去我之前说的,为什么矩阵式地摆放这些小东西。”
“你什么意思?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范柔娇抱着的双手改成了叉腰,她瞪着我,脸上也有了一丝潮红。
我说道:“能做到这点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军人,这些东西也不是为了纪念唐王城,而是士兵们留下了他们身上带着的能证明是他自己的东西,因为那是唐王城最后的一战,士兵不愿意破坏城门的坡道,也不愿意自己埋下去的东西被敌军的战马踩踏,所以,全部埋在了侧面。”
我的话让范柔娇愣住了,她似乎一下接受了我的观点,慢慢地捂住了嘴,我说道:“这里面剑鞘很多,更多的是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那不是为了证明唐王城,而是让他们家人知道他已经阵亡了。”
“那为什么没有挖走,留在了那里,他们的家人为什么不来取走?”范柔娇不甘心地问道。
“很简单!”我说道,“因为他们全军覆没了,他们来不及给家人说自己留下了东西,便上了战场。”
范柔娇不说话了,她的眼神在迷离,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我说道:“你现在卖的东西是唐王城最后的文物,一个文明就在你这一床的东西,你卖掉了,心里不会难受吗?那些死去士兵的冤魂晚上不会来找你吗?”
“我没有盗墓,我按你们鬼王家的规矩只拿了四成,而且我远没到四成,另外,我挖的不是墓。”范柔娇不甘心地说道。
“你是学考古的,难道你的老师没告诉过你,考古和盗墓的区别在于,前者是学术研究,后者是以墓穴里的文明变现产生财富的区别吗?”我再次逼问道。
范柔娇冷哼道:“呸!你一个盗墓贼给我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你们在西境做得恶,就是把你和你爷爷从祖坟里全部挖出来挫骨扬灰,也不能补偿万一。”
我一下怒了,呼地冲了上去,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她的手顺势朝后抓,我早就防备,一把扣住她的手,朝着我的怀里一拉,身子一侧,她的背部贴在了我的胸口,我单手勒在她的胸前,另一手继续发力,我听到她痛苦的呻吟。她的手本能在推我的身子,我能感觉到她的香汗淋漓,甚至一只手抓向了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