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马不知何时挨在了一起，那黑马高大健硕，那母马曲线完美，它们吃着草，任由风吹动着鬃毛，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黑汗国的老君王回过神儿来，风吹过，他不住地咳嗽着，洗碗的女子吃了一惊，急忙站起转身，快步地走了过来，扶住了他，说道：“你怎么出来了？为什么不多睡会？”
君王并不答话，怜惜地握着她的手，说道：“你怎么能干这样的活儿，我不是给了你很多的仆人吗？”
女人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说道：“你忘了，我答应过你，给你做一辈子的饭，洗一辈子的碗，老了，我能做的就是给你洗一辈子的碗！”
君王的眼睛湿润了，他看着眼前一分为二的河道，说道：“他们应该建好了吧？”
“是啊！好了！连同你最爱的东西也全部放进去了。”女子说道，她眼角的鱼尾纹似乎又加深了很多。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哦！我说呢，怎么总感觉大帐里少了很多东西呀。我送你的东西呢？我送你的钗子呢？”
女的微微一笑，说道：“那是你娶我的时候，送给我的，我想在我们最后的时刻戴着它。”
“不！我问的是大帐里，你的东西呢？”老君王老了，却并不愚蠢，他严厉地看着这个他最爱的女人，越是老了，他反而更加地多疑，难道他们已经开始谋划我的黄金了吗？
老君王如是想着，脸却一点点地冷了下来，他说道：“从你当可汗女人的那天起，便没有摘下来过钗子！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子依然笑着，亦如当年的模样，却并不回答，君王脸上的已经挂满了寒霜。他喊道：“来人！”
声音不大，威严亦如年轻时一样。
“在！”两边的兵丁呼呼啦啦地走了上来。
女子并不恐惧，面不改色地说道：“退下！”
兵丁呆住了，尽然不知道该听谁的，老君王呼吸急促，死死地盯着女子，女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的话没听到吗？！退！下！”
兵丁也是呆住了，见老君王没有再发话，也只能一步一步地退了回去。
女子走上前想挽住他的男人，老君王却固执地一下甩开了她的手，看向了自己的墓穴，女人走上前，说道：“哎！你想知道我的东西在哪儿吗？就在那里，在你的旁边。”
老君王浑浊的老眼一下有了精光，他回过头，看着女子手指的方向，正是自己的陵墓，他呼地转头，看着她说道：“我不允许你这么做，你要好好地活下去，给我管着那几个不孝的子孙！”
女子的脸上很平淡，她挽住了老君王的胳膊，说道：“你走了，我如果想你，又该去哪儿找你，我死了，又该葬在哪里？你来生不想再见我吗？我不配和你死在一起吗？”
老君王花白的胡须颤抖着，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他紧紧地将女子揽入了怀里，女子却是推开了他，说道：“注意你的行为，你可是这草原的英雄！”
老君王喊道：“来人！”
兵甲再一次冲了过来，一个个提心吊胆，老君王喊道：“牵我的马来！”
马很快牵来，老君王在兵丁的搀扶下上了马，他颤抖地伸出手，说道：“来！上来！”
女子还不好意思，说道：“汗王应当回大帐修养！”
兵甲也纷纷跪下，说道：“请汗王回大帐修养！”
老君王笑了笑，说道：“狗屁的休息！来！上马！”
女子亦如当年般的娇羞，只能无奈地被人扶上了马，他骑着马，亦如当年的年轻，到了大帐门口，他冲一众兵丁和仆人说道：“退下！”
大帐依然金碧辉煌，他骑着马走进了大帐，女子吃惊地说道：“你莫不是疯了！骑着马进来做什么？”
男子嘿嘿地笑了，说道：“我娶你之时，答应过你，给你建一座可以在里面骑马的大帐！大帐早就有了，我们还没有在里面骑过马！”
女子哽咽了，她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老君王，泪水顺着满脸的皱纹儿一颗颗地落了下来，那泪水滚烫。
这一天，老君王很开心，似乎人也年轻了许多。可就在这一晚，他倒下了，睡梦中带着笑容睡去了，一梦千年。
女子没有哭泣，她笑着对着一旁哭泣不止的子女说道：“长生天在召唤我们了，愿你们幸福！也希望你们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女子走到了老君王的身边，她握着他早已冰冷的手，端起了一旁侍女倒的马奶酒，她看向了大帐外，远远地她看到一对男女正在草原上追逐，那笑声仿佛跨越老远，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她笑了，可一滴泪却顺着眼角儿淌了下来，她慢慢地端起酒一饮而尽。
她开始了轻轻地哼唱，她记得男人每次大战回来，负伤后没有草药，他痛得打滚儿，她只能将男人搂在怀里，哼着这首来自她家乡的歌曲，试图为他减轻痛苦，他告诉她，最喜欢她唱歌，因为她就是草原的夜莺。
慢慢地，她的双眼模糊，倒在了老君王的身边。
墓穴闭合，河水回流，两个人长眠于此，时光飞驰，有一天，两匹马来到这河边，一匹黑马，一匹白马，它们静静地喝水，相互望着.......
我一个趔趄，噗通一声跌倒在地，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我太累了，幺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我，“鬼王！你怎么了？”
“水！”我说道。
一股甘甜的液体灌入了我的嘴里，我清醒了好多，我挣扎着站起，说道：“我去！我刚才好像做梦了！休息一下！”
这次的休息让我感觉我陷入了没有重量的世界，我已经看到了一公里外的景区大门，门口蹲守的四个人飞快地跑了过来。我提着的那口气终是放了下来，我腿一软，跪倒在地。
我昏睡了过去。
我居然又做梦了，那个梦并没有结束，我梦到马受惊了，跑开了，十几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了几近干枯的河道上，他们的嘴唇干裂，却眼中充满了贪婪。
“老大，你说这下面有墓？”
“是的！我相信传说是真的！快挖吧，明天此时，这断流的河水必然重新回来！”
一众人开始了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