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6年的地球早已没有国家之分,南北半球分别由四大联邦共和国统治,亚联,欧联,美联和非联,每个联邦共和国都会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建立内城和外城,内城是有身份的公民居住,外城是没有身份的平民居住。
身份从何而来白忌不知道,他只知道内城的人很富有,至少他们不会为了水和食物发愁。内城与外城之间的城墙下面,每隔五十米远就会有一个排污口,这些排污口里每天不间断的向外排放着污水。
淡水是分等级的,从A到E五个等级!A级最好,是真正的地下水,蕴含对人体有利的各种矿物质,喝到嘴里有淡淡的甜味。
B级和C级都是由海水过滤而成,所不同的是过滤方式不同,B级水是采用蒸馏工艺制作出来的纯净水,没有海水味,没有有害物质,但也没有对人体有利的矿物质。
C级水过滤相对简单,喝时会有一股涩涩的味道,含有微量的有害物质,但不会严重影响身体的健康,勉强算是达到饮用标准。
D级和E级就是循环水,循环水是穷人们的叫法,说白了就是别人用剩的污水,区别就在于D级水比E级水好看一些。
这两种水都是从排污口流出,接完后再用简易的滤水仪器进行过滤,运气好的能接到D级水,例如洗澡水。运气不好的就接到E级水,比如尿水和粪水。
接到粪水还不是运气最差的,毕竟这些都是生活废水,最怕就是接到那些看起来清亮,却蕴含剧毒的工业或实验用水,这种水喝下去,生死就只能看天意了。
在这里排队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在搏命,在碰运气!曾经有过一阵人们只去接那些粪水和尿水,认为这样的水虽然脏点但安全有保障,后来人们发现,工业用水一样会混在这些脏水中,一样会喝死人!
排了近两个小时的队伍,终于轮到白忌了,他忍着恶臭打开一个水桶伸到排污口下。
“哗……”忽然一大波清水从口里冲出来,瞬间灌满了水桶。
“哇,这小孩运气真好,看那水多清亮……”
“是啊,真是好命,说不定是根本没用过的A水……”
“前面的动作快点行不行……”
白忌吃力的拎着水桶在人们羡慕的目光中走向饮水区,饮水区是外城距离城墙最近的一片生活区域,住在这里的人,家家都有台简易的滤水器,接到污水的人都会来这里过滤。
白忌走到一间临街的破旧房屋前,将水桶递了过去。一名枯瘦得好像干尸的大叔接过水桶,诧异的看了看他。“小伙子,运气不错啊!”
白忌嘴角翘翘算是笑了,父亲的病好像一片乌云罩在他的心头。
大叔把桶放在秤上。“重十盎司,收一盎司C水。”
白忌摇摇另一个水桶,桶底有一层薄薄的清水。
大叔拿出一个杯子摆在秤上,白忌将桶里水倒在杯子里。
“嗯,去那边接水吧!”大叔先看看秤盘,又用一根塑料棒沾着水舔了舔,满意的收起杯子,拎起水桶倒进了身后的滤水器里。
白忌赶紧拎着空桶走到旁边的排水口等着。
所谓的滤水器是由三层不同物质组成,第一道沙层,为了剔除大块的杂质,第二道炭层,为了清除小块的杂质,第三道氯层为了去味。
如此简单的过滤,莫说是什么有毒物质,就是杂质也不会去得特别干净,如果运气不好接的是一桶粪水,喝得时候一样会有骚臭味,不过喝习惯也就不会在意了。
当然,如果肯花时间再重新排队也可以,但谁能保证下回接得不是尿水?在太阳下晒上几个小时,会大量消耗身体里的水分,只怕排上几回队打出来的水还不够自己喝了。
“路上注意安全,欢迎下次光临!”大叔朝着白忌的背影好心提醒着,尽管联邦政府对抢劫罪判罚极重,但抢水抢食物的事情还是屡禁不止,毕竟人都要饿死了,谁还在乎什么判罚。
白忌今天的运气真的不错,不但接到让人眼红的清水,路上也没有碰到抢劫的。
日与西沉,母亲一直焦急的等在门口,看见白忌瘦小的身躯出现在昏暗的夕阳中,眼泪夺眶而出,跑过去接过儿子手中的水桶,将虚弱的他紧紧搂在怀里。
“妈,快拿水给爸喝吧!”白忌懂事的替母亲擦着脸上的泪水。
“嗯,好儿子,你也喝!”母亲先倒了一杯递给白忌,然后才倒了另一杯扶起丈夫慢慢的喂了下去。
“妈,你也喝!明天我再去接!”白忌喝下半杯后看着母亲干裂的嘴唇,心疼的将杯子放到母亲手中。
瞧着母亲将水喝下,白忌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脸,他绝不会想到,正因为自己的懂事,也害死了母亲。
半个小时后,全家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着,父亲身体本来就虚弱,只抽了几分钟就不动了,白忌忍着腹中的剧痛朝母亲看去,他在母亲的眼中看到绝望和解脱。
是啊,人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和狗有什么分别?每天都要为活下去而挣扎,还谈什么理想,谈什么抱负,也许死真的是一种解脱!
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唯独昏迷了一夜的白忌没有死!
内城的城墙边,又多了一名孤儿。
这名孤儿与别人不同,他白天会坐在城墙外,望着内城的天空发呆,只有到了晚上,夜幕降临,他才会钻进垃圾场,在内城运出来的垃圾里翻找着能吃的东西。
父母的死让白忌变得沉默起来,他也在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不管是从垃圾里捡吃的,还是从污水管里接水喝,都像是徘徊在死亡的边缘,现在他连过滤的费用都支付不起,每天只能等晚上排队人少的时候,直接从污水管里接些能咽下的水来喝。
开始,垃圾和污水的恶臭让他难以下咽,但生的本能又让他习惯了这一切,白忌已经从起初的绝望过渡到现在的麻木,他不会幻想自己能长大,他也不敢去想如何为自己解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天天的等下去,等待死亡来临,与父母团聚的那一天。
那个白天坐着看天,晚上钻垃圾场的孤儿消失了,他的消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的沉默让附近的孤儿们都不愿理他,所以他的消失就好像落入河水中的沙粒一样,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