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大海的深处,尖耳朵的美狄亚脸色沉重地看着眼前庞大的尸体。
海怪克拉肯不算强大,比起她家的毒龙相比,克拉肯只能算一只小绵羊。
但即便如此,这个时代的凡人也很难击杀它,尤其,是用这样的手段!
看着克拉肯七零八落的尸身上,那大片大片的碳化痕迹,美狄亚很清楚,这种高温需要的技术深度绝不是这个时代能做到的。
“隆隆――”美狄亚唤来龙车。
这龙车曾载着她从柯林斯逃往雅典,又从雅典远去科尔喀斯。
无论是天空还是大海,都拦不住这辆由她的祖父,原初的提坦神太阳神赫利俄斯赠与的龙车。
龙车越水而出,停到她的姑母,喀耳刻身前。
此时,喀耳刻站在一头巨大的鲸鱼上,正微笑着安抚这巨大的生物。
不要害怕,这里虽是克拉肯的领域,但我不会让它伤害你。
曾饲养着无数猛兽的喀耳刻,对任何生物都有着强大的支配权。
不过,她不太喜欢深海,刚巧美狄亚又有方便的龙车,所以就把抓捕克拉肯的事情交给这个侄女了。
虽然她和美狄亚都处在封印状态,克拉肯的力量在凡俗也很不错,但差距还是绝对的。
起码美狄亚用来拉车的两条龙,克拉肯就没法对付。
唯一的问题是,养龙不是一个简单的活。每召唤一次,就要消耗大量的血食和魔药补充龙的体力,在现在的情况下,太不划算了。
喀耳刻与美狄亚并肩站在龙车上,看着被两条龙啃食,不断悲鸣的巨鲸,幽幽叹了口气。
可怜的孩子。
“所以,我们要准备面对命定的阻碍了吗?”她对美狄亚说。
“我想是的,姑母。”美狄亚点头。
喀耳刻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容。
紧张、兴奋、嘲讽、同情……种种情感都凝聚在了这个笑容中。
“你在笑什么,姑母?”美狄亚被这个笑容弄得有些发毛。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作为留在这个世界,播洒奥林匹斯最后的荣光,命运长河必然的阻碍者的卡吕普索,凭着她那假壳的力量,能不能扛住这次命运的洪流。”喀耳刻道。
“可是姑母,我们需要卡吕普索的力量。如果她失败了,我们很难完成众神的旨意。所以,我们还是赶快与她汇合吧。”美狄亚说。
“哎嘿,天真的女孩。”喀耳刻笑了笑,“虽然你被伊阿宋的朋友们称为魔女,但你的手段一直都太稚嫩了。如果是我,伊阿宋和格劳刻,包括柯林斯的克雷翁,都会在自相残杀中死去。”
“姑母……”美狄亚的眼底闪过一丝凶光。
那个过去,她可一点不想回忆。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她有些手段,但比起毒死了当年那位强大的萨尔玛提亚王的喀耳刻,还是差了不少。
“命运啊,人和神都无法抵抗。那么,当命运到来,我们就一点不去挣扎了吗?”那厢,喀耳刻用希腊式的赞美诗唱腔唱道。
“不,我们不会放弃。只不过,为了与命运抗衡,我们需要一些同样的命运造化的存在。”喀耳刻的目光悠远。
不过,与普通人的悠远有些不同。
喀耳刻并非是像普通人那样看着景色思索。
作为太阳神之女,拥有比苍鹰更锐利的双目的她,是看着即将利用的目标思索的。
数百海里外,数十艘挂着红色十字的战舰正追逐着两艘奇妙的船。
那两艘船,在这个时代大名鼎鼎。
那是黑珍珠和安妮女王复仇。
代表人道意志而来,阻碍众神回归的命运,面对人的阻碍,又会如何呢?
真是有趣。
喀耳刻微笑着。
……
“快点!快点!”戴维.琼斯愤怒地吼叫着。
美貌的人鱼们在他的吼叫中瑟瑟发抖。
秉持此世千年来的唯一神,卡吕普索的力量的戴维.琼斯,纵然人鱼曾经是仁慈的海后安菲特里忒的眷属,但在安菲特里忒离开此世数千年后的现在,也无法敢反抗。
更何况,就算是在安菲特里忒还统治着海洋的神代,与卡吕普索有着亲缘的安菲特里忒会不会帮人鱼阻挡自己的姐妹,真的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而且在神代,人鱼可是作为考验众神所宠爱的英雄们的意志的女妖塞壬生存着的,根本谈不上受众神待见。
“不可以再向下挖了,在挖着里就会塌了。要取出女神需要的东西,你必须亲自去才行。”人鱼的女王忍不住对戴维.琼斯说。
虽然她们这一支人鱼冷血而残忍,但作为女王,必须有着比普通人鱼更仁爱的思想。不然它们这样四处树敌的种族,可没法存活这么多年。看着一只只人鱼,艰难地摆动鱼尾,像码头的苦力一样搬运石块,女王当然无法一直看着。
然而女王的忧心忡忡对戴维.琼斯毫无意义。
为了完成卡吕普索的命令,为了不成为神代以来第一个被女神干掉的女神男友,戴维.琼斯可不会怜惜什么人鱼。
人鱼的美色,对普通的凡俗水手当然有效,但对戴维.琼斯这样的连卡吕普索这位女神都可以放弃的魔怪,毫无意义。
不过他还是停止了对人鱼的驱使。
他不在乎人鱼的命,但当人鱼没有了用处的时候,他也不会吝惜一点廉价的口头慈悲。
“那就都走开,回你们的池塘休息去吧。”
戴维.琼斯走上前,把一只只累的东倒西歪的人鱼扒拉开,伸手朝已经裂开了一个大洞的青春之泉探去。
“唔……”
好痛!碰触到青春之泉的一刹那,戴维.琼斯忍不住闷哼一声。
整个身体都在发热!
等等,这是?!
戴维.琼斯突然一脸惊恐。
他海鲜化的身体竟然在崩解。
脸上的章鱼触须,就好像一瞬间跨越了数千年,零落成沙。
他只觉自己的身体也虚弱下来。曾经能举起一头熊的身体,现在却好像连只鸡都抓不住了。
卡吕普索,要我死?
他忍不住想。
但随即,他发现自己身体上的恶化似乎停止了。
他依旧虚弱,可却能完完整整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器官。
我没死!戴维.琼斯欣喜。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水面。
那里,一个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也看着他。
那是曾经的,作为水手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