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由来的,她心里涌现一股愤怒。
副人格因为这个狗东西,不惜跟自己同归于尽,而这家伙却一点都不伤心,真是不当人子!
“呵~!”
欧阳玉忽然冷笑:“她竟然对你这种人死心塌地,真是让我感到可笑,可悲。”
“我这种人?”
左重明似明白了什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越身居高位,爱情越是淡薄吗?”
“因为对这种人来讲,有太多东西比感情重要,比爱情更有意思,更值得追求……。”
“反过来讲,越是趋于普通者,越是对爱情重视,因为这是他们最有机会获得的东西。”
欧阳玉嘲讽的笑了:“身居高位?你可真是自傲啊。”
左重明摇摇头:“我说的身居高位,并不是单纯指身份,地位或实力,还包括思想,精神等方面。感情对我来说,从来不是必需品。”
“……”
欧阳玉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她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尽管话题跳的有点快,但左重明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欧阳玉是想知道,她什么时候露出了破绽。
左重明抿了口茶水:“让我想想,大概是……如来寺派人过来的时候,严老告诉我的。”
欧阳玉一愣,旋即笑了:“原来是这样,不是你看出了我的破绽,而是你运气好……”
这让她心里好受了一些,她并不是败给了左重明,而是败给了运气。
左重明反问:“运气?”
“不是吗?”
欧阳玉挑了挑眉,略有挑衅之色。
左重明反问道:“你仔细想想,我发现与否,有什么意义吗?”
“你……什么意思?”
欧阳玉思路一断,忍不住拧起眉毛。
左重明放下茶杯说道:“意思很简单,无论我是否察觉你的异动,结果都是一样的。”
欧阳玉嗤笑:“怎么可能,倘若我计划成功,还会跟你要的结果一样?”
“当然一样。”左重明颔首。
欧阳玉与之视线碰撞,只看出坦然的自信,这让她刚有舒缓的心绪,再次恶劣下来。
左重明说道:“我的目的,让莲生教暗中控制丛云府,再跟蛮人牵线搭桥,借交易而获利。”
“你的目的,联合浣月宗等势力暗中控制丛云府,再跟我撕破脸,最后跟蛮人做生意……。”
此言一出,欧阳玉脸色不由煞白。
虽然后者比前者的过程复杂些,但造就的结果却是相同的。
这才是左重明根本不慌的根本原因。
因为欧阳玉要做的,本就是他要做的,二者并不冲突。
“不!不对!”
她银牙紧咬着,颤声道:“你这是狡辩,按照前者的发展,我只会沦为你的傀儡,传话人。”
“而我的计划一旦成功,那么我就是主人,在与蛮人的交易中,获利的也是我……欧阳玉。”
看着她失态的表现,左重明的回应只是笑笑。
“你觉得以你的实力,再加一个残魂,以及元气大伤的莲生教,镇得住浣月宗这些势力?”
“我……”
欧阳玉脸色铁青。
左重明又问:“你觉得以你的实力,能让蛮人给出低廉的价格,让你大占便宜,谋得暴利?”
“我……”
欧阳玉额头渗出冷汗。
左重明继续追问:“你觉得你加上莲生教,加上离天剑宗他们,就能跟我处在一个层次上?”
“我……”
欧阳玉瞳孔扩散,娇躯禁不住的发抖。
“假如,如你所言。”
左重明耸肩道:“我对你的计划毫无所觉,你成功跟浣月宗他们回到丛云府,并跟我撕破脸。”
“那么接下来,我只需随便指派一名法相境巨擘走一遭,便能轻描淡写的将你们全部按死。”
说完之后,他施施然的喝了口茶。
此时的欧阳玉,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白衣尽被冷汗浸透。
其双目无神,瞳孔扩散,嘴唇微颤,心态彻底被击溃,精神处于恍惚之中。
足足过了盏茶时间。
她才渐渐地回过神来,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炫耀吗?”
左重明撇嘴:“一,是你先问的。二,我正好有空。三,预料之中的事,还不足以让我炫耀。”
“你,你……”
欧阳玉死死的盯着他,脸色骤然泛起嫣红,张口喷出一蓬血雾:“噗……咳咳!!”
血色点缀在洁白的石桌上,留下点点猩红的梅花。
“你也好,天机老人也罢。”
左重明啧道:“自诩理智冷静,殊不知一开始就被情绪驱动,你们太想报复,太想赢了。”
情绪,会影响理智。
倘若他们能权衡利弊,冷静分析,纵然无法看到最后的结果,也不该如此的短视。
“呵,呵呵……”
欧阳玉看着他,惨然一笑:“我想赢,想报复你……有错吗?你这恶贼以卑鄙手段,污了我清白之身……”
左重明摇摇头:“当初那种情况,本侯何至于用那种药?你其实也清楚,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杀了我。”
欧阳玉闭上眼,任由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
“杀你容易,但没意义。”
左重明淡然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侍女小玉,本侯杀了你,外人只认为本侯杀了一个侍女。”
欧阳玉心死如灰:“我明白了,你要杀的是莲生教圣女欧阳玉,而不是冠军侯府侍女小玉。”
“没错。”
左重明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现在世人皆知,莲生教主季长云和圣女欧阳玉关系匪浅。”
“如果冠军侯抓住莲生教圣女,并当众除以极刑,辕门悬首示众……外人只觉得二者仇深似海。”
“届时,季长云以莲生教主的身份,前往南疆荒域和蛮人做生意,自然会更加的顺利……。”
当啷~!
长剑应声落地。
原来欧阳玉想要自杀,可刚把剑拔出来,剑就不受控制的挣脱……。
欧阳玉紧咬牙关,强忍着崩裂的虎口,默不作声的朝剑器扑去。
嘭!
她突然感到眉心一阵刺痛,不由自主的仰起头,意识逐渐陷入模糊。
“看,你连自杀都做不到。”
左重明放下手,抬脚跨过她的身躯:“来人,小玉又昏倒了,带她回房休息。”
――
――
武朝盛京。
书房嘭的一阵闷响,守卫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不多时,便见刘福打开门,摆手招他们进来:“把桌子收拾了,换新的过来。”
“遵命。”
几名守卫隐晦的对视一眼,不敢耽搁时间,小跑着去收拾桌子残骸了。
虽然他们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喜怒不形于色的武皇大动肝火。
但身处皇宫的他们更清楚,在这里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可不敢贸然升起好奇心,会死人的。
片刻之后,桌案残骸被抬出,并换上了一张新的桌子。
待他们出去之后,喝茶消火的武皇,阴着脸从偏房走出来:“派人去查,务必查出个端倪。”
“是,圣上。”
刘福连忙点头应下。
其实武皇生气的原因很简单――左重明!
不久前,他曾说左重明战事无论成败,均有充足的理由应对,足够那小子喝一壶的。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才过了多久,战事竟突兀的结束了。
更让武皇不能接受,想不明白的是……蛮人和佛门竟然,竟然休战和解???
这他么的,简直离谱!
武皇刚看到折子时,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反复几遍才确认,战事确实因二者和解而结束。
左重明若胜,武皇会重重加赏,明升暗降卸其实权。
左重明若败,武皇可借机严惩,直接削了镇府使职。
谁他么能想到,结果竟然不是二者中的一个,而是没胜也没败。
由此前提下,武皇无论是赏罚,都找不到充足的理由和借口,完全就是无从下手。
这情况……。
搁谁身上能不气?
“咳咳!!”
武皇用力咳嗽几声,五官因痛苦而略显狰狞。
刘福连忙上前搀扶,焦急的道:“圣上,圣上您没事吧?保重圣体啊,老奴这就叫御医……。”
武皇皱眉摇头:“不用。”
“可……”
刘福张了张嘴,满脸急切。
“朕的话,不管用了?”
武皇缓缓眯起眼睛,犹如一头行至暮年,却凶威更甚,几欲噬人的恶虎。
刘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抖如筛糠的道:“老奴知罪。”
“唉,起来吧。”
武皇苦笑着搀起他,勉力走上台阶,坐在椅子上。
右手微微握拳抵在眉心,他疲惫的闭上眼陷入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虚弱的道:“传朕口谕,让内卫统领陈星祖过来。”
“是。”
刘福身子一颤,掩去眼底的惊骇,转身朝外走去。
然而,没等他走出几步,武皇的声音再度响起:“等等,直接让陈星祖派人去熙云府一趟,务必杀了冠军侯,且不可暴露身份。”
“老奴这,这就去。”
刘福用力吞了口唾沫,强忍着脑中的眩晕感,步履略显凌乱的朝门外走去。
他万不曾想到,武皇对左重明的忌惮,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派人暗杀一名王侯,这也太……。
念及至此,刘福忽然瞳孔一缩,联想到刚刚武皇咳嗽完,将手隐于袖中的表现。
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