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杯中酒,我目视小画,又说,“老赵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日子过得太仔细…不过,我是没资格说他的,要不是赵笠节省,我也不可能没钱的时候找他蹭饭…唉,我和赵笠比不了方磊、瑶馨,我们是尝过苦日子的。上大学的时候我在酒吧打过工,因为谈恋爱需要钱,而我家就老爷子一个人挣死工资,我肯定不能问他要多余的这份支出。”
见我情绪有些激动,方磊端起酒陪了我一杯,说,“是啊,小潮受的罪我知道,不过也幸好他跑出来勤工俭学,不然,我还不认识他呢!”
我点点头,“对的,我和方哥就是那时候认识的,这一晃也六七年了…今天咱不说我,就说赵笠。”
小画应该听出我话里有话,点点头,表情严肃起来。
“老赵是个孝子,他家在小县城,条件比我还要差。我记得一次快放寒假之前,我从老家带了金华火腿还有熏鹅过来,宿舍几个哥们人手一份。当时大家都嘴馋,特能吃,君临和老龙当天就干掉了,其他的全都过不了两天,就赵笠没吃。我当时还奇怪呢,问他是不是有啥忌口,老赵回答我,说这两包东西是真空包装,能放,这不快放假了嘛,他准备带回去给家里老人尝尝…”
我说到这里的时候,赵笠低下头,伸手去扶眼镜,我却知道,他是借着这个动作擦眼睛。
长出一口气,我说,“小画,你以后就是我江潮的嫂子,只要你们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句话,风里雨里我肯定义不容辞!今天呢,我只想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当然,也不是我挤兑你们,只是我的希望…我记得老赵和我说过,以后有钱了一定要把爹妈接到大城市生活,不能再让他们过苦日子!”
我盯着小画,“嫂子,我今天喊你一声嫂子,希望你能和老赵同甘共苦同舟共济,帮他达成这个心愿…好不好?”
我端着酒杯凝视对方,停顿两秒钟,没等小画表态,已经伸手和她拿在手中装着温开水的杯子碰了一下,随即一饮而尽。
其实,在今天这样头一次见面的场合,我本不该说如此沉重的话题,显得我江潮多事儿,管的太宽。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忍着,就想一吐为快。
隐隐的,我似乎并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外表清秀,却清秀得有些清冷不近人情的女孩,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就是心里怪怪的。
我的表态果然将饭桌上的气氛搞坏了。
方磊沉默,赵笠擦眼睛,小画则多少有些尴尬地微微点头…
好几秒钟,没有一个人说话。
还是瑶馨打破僵局,推了我一把,“喂,江大哥,你说什么呢,搞得这么沉重!嘻嘻,来,小画姐,咱们别搭理他,相处长了你会知道,这家伙就这样,不知道啥时候脑子就要抽风。”
方磊也打了个哈哈,说,“丫江潮特么就一没品的主儿,说话不分场合不分人…来,吃饭,吃饭!”
于是,这个插曲算是揭过,但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却多少变得有些微妙,再也不像我和瑶馨刚进来时那种轻松欢愉。
吃的差不多,我问赵笠,“需要多少?”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
“买房子差多少?”
见我直接问了,赵笠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五十万吧,付首付买个小户型差不多了。”
我想想,说,“现在南京房价有些虚高,我的意思你们要是不急的话,不妨再等等,下半年或者明年初,估计各大房企都会有大幅度降价优惠政策出台。”
“不太好等…”赵笠低声说了一句,“等不了了。”
“那就买个大的,索性一步到位好了!”
我说,“五十万首付,算三成,你们也就买一百六七十万的房子,现在南京城区稍微过得去的地段起码三万一平起步,五十平也就一室一厅,你爸妈来了住哪里?”
“先不考虑老人,没那么多钱。”
“不行!”我直接否定,“老赵,你们结婚生孩子,总得有人给看着吧?你岳父岳母,你爸你妈,不管谁来都要有地方住才行!这样…”
我扭头问方磊,“方哥,一百万拿得出来不?”
“行,没问题。”
我点头,“老赵,我和方哥一人借你五十万,钱他先垫着,我和他之间再算账,哥们不会让方哥吃亏!我俩的钱你不急,啥时候有啥时候还,你回头去看看房子,至少得两室一厅才行吧。”
赵笠愣了,看着我,好半天才说,“老江,你哪儿有钱啊!我,我不找你开口,就是不想让你为难…”
“少特么跟我扯犊子!”我不爱听了,“我是没钱,但我这不跟方哥一起做生意呢嘛,你问问他,干了多长时间了,给我发一分钱工资没有?对吧方哥,那啥,股份不算,借你的钱我肯定还,你是不是没给我开工资?”
方磊点头说就是,江潮在义务奉献。
赵笠皱眉,问我借钱怎么回事,他咋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我撇撇嘴,“老赵,要是你俩买房,我可能一分钱都不帮,特么我在南京还没自己的房子呢!”
指了指小画肚子,“兄弟,我是看在你那未出世的儿子份上,懂吗?哥们不想我大侄子一生下来就跟你们挤着住!”
赵笠垂下头,双手捂着脸,小画则冲我点点头,说,“赵笠说你俩是最铁的好哥们,但借钱买房子的话不能跟你提!我当时还想不通为什么呢,总觉得大家你帮一点我帮一点,我们也就凑齐首付了。唉,现在我算是知道了,啥叫哥们弟兄这个词!”
我没接她的话,我知道,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到位了,再多说,没意思的。
吃完,蹭饭的瑶馨抢着去结账,赵笠则让服务员帮着小画打包,他不想浪费一粒粮食。
我和方磊下楼,站在正午的太阳底下,我问,“方哥,你觉得小画这个女人怎么样?”
“嗯?”
方磊看了我一眼,“不错啊,长得正点,对赵笠也挺好,我觉得两人挺般配的,怎么,你有意见?”
“我有个屁意见!”我摇头,嘴里又说了一句,“希望吧,希望他俩能一辈子恩爱,别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