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啪！
啪！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枪声渐渐稀疏了。
山梁沟卯之间，双方厮杀了一夜后，缓缓停下来。
并非罢战，而是活下来的都是高手，渐渐总结出对手的作战方式，且摸清了附近的地形，彼此很难有出手的机会。
毫无疑问，双方都很疲惫了，久久僵持不下，或许更多是等待援军，或者等待第三方打破僵局。
“呼哧，呼哧，兄弟对面还剩下多少人？”
铁峰躲在一堆岩石夹层中，双手持枪仰躺着，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夜空，满面风霜。
“死41个、伤67个的战绩，还有13个在山梁那边。”
金铎抓了一把雪，咀嚼着，“有了前几次的教训，他们再也不敢分开了，可这是座孤塬，山底周长13.2公里，期间山梁纵横，他们要转圈，咱们很难打到。”
“这13人的信息都记住，咱们逃吧。”
“信息都记下了，他们必死，兄弟你什么？”
“天要亮了，咱们都已经疲惫不堪，那老家伙还有外面那些人，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我只是还没想到他们会用什么方法？在整个联邦都在关注的情况下。还有金叔的补给，应该不会来了，咱们的灵弹只剩6颗了。”
“咳咳。”
吃雪呛了下。
金铎有羞愧，加上迪克给的灵弹，他们带了整整120颗，本来足够解决这些人，可他却在追逐战浪费了太多，以至于只有41颗建功，剩下的6颗，其余都打空了。
“可惜啊，打下108个人，也没来得及拿一张信用卡。这次亏大了”
铁峰笑着说，眼中映着黑暗的天空，仍旧有光泽闪现。
金铎一时没有说话。他其实早就虚脱了，他只是拼了命的努力，想看看铁峰究竟有多强，想看看还能杀多少人。
这十分重要，因为这是铁峰的第一战，对自信心、必胜信念等等这些的建立，都有着决定性作用。
可真要说起来，这108个人，超过三分之一都比他血手强啊！可他们全都倒下了，死的死伤的伤。
他好像求太多了，又有些激进了。
“兄弟快决定吧，天要亮了。”
“兄弟你知道吗，这若是一场战争，我们这样撤退，就等于把所有战果都丢了。杀人重诛心，战争比的就是一口气，我们只要咬牙杀了这13人，就能彻底打碎他们的气，粉碎他们的信念，让他们再不能生出敢战之心。”
“兄弟你说的有道理。孙子兵法也讲，死地为急战则存不急战则亡。就是说，双方都兵临绝境，一鼓作气打倒对手才胜战之道，任何犹豫与退缩都是取死。问题是咱们现在还有选择啊，明知道对手援兵将到，明知道金叔可能被监视限制，明知道……”
“好了兄弟，我说不过你，听你的，咱们还是跑路吧！”
“咱们得找个地方补给。”
“我想到一个地方，走！”
金铎咬牙施展暗影潜行术，带着铁峰跑了，更多是铁峰在出力。
为了保证速度，他所有装备都留在了那里，只带了随身的LB41狙击枪。
轰轰轰！
冲天的火焰！
十多里外，金铎与铁峰诧异回头。
“艹，这是直接动用火箭筒了？老家伙真没人性！”
火光找亮了铁峰的小脸，汗水淋漓，冒着热气，异常苍白。
“是LBJK系列火箭炮，还好跑的快啊！再晚几分钟咱们肯定要跪！”
“那还好，他们打不到咱们了。””
“不好兄弟，探测器会迅速覆盖过来，只要炮弹足够，我们插翅难逃！”
“那怎么办？”
“跑啊！”
金铎喊了一声，随即无奈道：“兄弟你还有多少力气，我实在跑不动！”
“啊，你怎么会跑不呢？”
“兄弟你快说，还剩下多少力气？”
“咱们要去哪儿？”
“白露山主峰，那里有个考察站，最少还有一百公里路程，我是跑不过探测器了，你要是没力气的话，就……”
“我有力气，我有的是力气。我铁峰担惊受怕惯了，做什么事情前都要想想后路，怎么会没有逃命的力气呢！”
铁峰带着金铎开始而走，顺着金铎腕表导航所指的方向。
铁峰其实也没有力气了，过去一晚上的战斗，已经远远超过了平时的训练量，加之前救回姬沁雅的消耗，他已然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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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他从内心上是依赖金铎，感激金铎的，不管金铎出于什么目的，眼下这一切，都是金铎在帮他，金铎甚至不惜违反觉醒者联盟规定，这都是大恩大情义啊！
铁峰已经想着日后如何报答了，又怎么会在这时候丢下金铎不管呢！
丢下金铎，纵使金铎不会死，他也不能这样做。
轰轰轰！
如金铎所言，火箭炮好像长了眼睛一般，迅速向这边压过来了。
铁峰本想金铎带着他逃命的，如今却反了过来。
没办法，只能动用黑石的力量，继续加速了，否则绝对跑不过炮弹的速度。
仿佛只是刹那，铁峰便看到鬓角飞扬的发丝，染上了霜雪，虽然周围满世界都白雪，可唯独这抹霜雪，最刺痛他的心。
黑色变白色。
黑头发变白了！
其实昨天醒来时，铁峰便发现了。
这或许就是得到力量、使用黑石力量的代价吧。
毕竟他只是个平常人，没有人可以只得到不付出，没有人！
若黑发变白是一种生命力消逝的表现的话，他大概明白那‘金身’最后的那句话了。
“你身死之日，便是本神出世之时！”
那个‘金身’好像是这么说的吧，铁峰本不愿意多想，此刻疲惫之下，记忆都模糊了。
但这话好注定了一个结果，他是要死的，且好像会死的很早。
别人家希望觉醒，希望获得力量，不就是希望长命两百年，功成名就，娇妻在怀，儿女成群，阖家幸福吗。
比如金铎还点火、隐身这些拉风的技能。
可他呢，他觉醒现在看来，好像就有催命一个效果，至于技能，好像一个没有。
枪打的好，那是他刻苦训练的结果，铁峰此刻这样认为。
想到这儿，铁峰心里有些失衡。
想到救回金铎的画面，救回小鼻涕的画面，还有那个王座龙影，它的那句话，“……想救其他人，来白露山主峰找本王。”
这触碰到神话了？
黑色的龙影？
黑龙王？
黑龙……
就铁峰神州古典文化的学习，这种文化是建立在日出日落、月圆月缺、二十四节气变化等等这些普遍规律之上，《易》由日月推演两仪阴阳变化，其实是事物发展的普遍道理，之后加入三才、四象、五行、六气、七星、八卦、九宫、十方世界……
宇宙本是混沌，便是无极，什么都没有。无极生太极，便是从无到有。太极生两仪，世界诞生，便是日月轮转，诞生生命。三才是确定了人在世界中的位置。四象确定世界的四极――世界大小。五行则是确定组成世界的基本物质。六气确定了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比如人的精气神，比如天地间的风、寒气、暑气等。七星确定了人在世界所处上的位置。八卦解释世界的变化规律……
这便是那时古人的世界观。
而那时的人，最崇拜一种名为龙的生物，把龙作为图腾象征，后世人都是龙的传人。
《史记》封禅书记载中了五个时代，一说皇帝是土德时代，其实就是黄土，黄龙的时代；二说夏朝是木德时代，便是树木的青绿，青龙时代；三说殷商金德时代，便是山川的金银，金龙时代；四说周朝是火德时代，便是太阳金乌，火龙的时代；五说秦皇水德时代，便是世界的湖海，水龙时代。
而所谓水龙，其实便是黑龙。
到现在纵使可考的历史资料断绝，但所有历史书籍都在说明一个十浅显的道理，秦皇以黑龙为旗，纵横捭阖，横扫六国，建立了一个空前强大的帝国。
铁峰是不相信这些的。
但至今流传的神州文化，最高的道，最简单的礼，其实都是水德文化。
星空舰队早已经证明，人类先祖是随着陨星之冰，进入太阳系的。因为45亿年太阳系只有岩浆火海，水是很后来，才从外太空来的。
这些水，在太阳系冷却了无数火球体，经过数亿年的演变，才诞生这颗适合生命生存的球体――地球。
就铁峰的眼光看，人类就是这样出现在地球的，至于人类来自哪里？
神墓！
人类来自神墓！
这就是觉醒者对自己祖先的定义。
论据是异种族不能生育后代，是因为基因锁的限制，而现在的人类能够获得神魔的力量，那人类先祖必然是神魔的后代。
铁峰当然也不会完全相信这些，他只想到这些刻苦学习的古典文化，想到夏河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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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一段段关于神州历史、联邦历史、人类起源的事情。
古典文化是水德文化。或许这星际时代也是。
人类来自水中！
人类！
水！
黑龙！
水等于黑龙！
结果是：人类来自黑龙！
然后回到那声龙吟上，“……想救其他人，来白露山主峰找本王。”
“兄弟白露山主峰到了。”
铁峰突然听到金铎的声音，略微回神，不远处还是火箭炮炸开。
霍然抬头之间，便看到了晨光中，一座恍若天柱的黄白山岳。黄的恍若黄金灿灿，白的好像白银闪闪，外部的白色云雾，便如神女披白纱，晶莹神力自然流转，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充满诱人的神秘感。
“这便是白露山主峰！”
铁峰恍惚开口，便好像另外一个人在说话。
“是啊！净世之战结束后，人类重新入主地球，这座山岳便已经在这里了。它好像是随着觉醒者与山精鬼魅一起来的。”
“人们知道这片大地的创伤是‘暗机械人’留下的，也知道‘暗机械人’是人类自身发展的结果，却没人知道，山精鬼魅与这座山岳是何处来的。就像许多人都知道觉醒者来自神墓，甚至说人类来自神墓，可谁都不知道神墓是什么，神墓里有什么，更不知道神墓来自何处。”
“这些无法解答的问题，当然还有很好，随着时间流逝，那些太过玄奥的问题都被放弃了。而就这白露山而言，近百年来，雍州方面投入了无法现象的人力物力，可以说，眼下这里，集中着神州、乃至联邦最的先进的研究团队。”
“所以，就算迪克也敢让炮火靠近这里。”
“这些人的研究课题各有不同，但攀登白露山，查清楚白露山中有什么，最终征服这座山岳，大概是每个团队的理想。”
“有人上去过吗？”
“没有。准确说，有，但他们多数都死了，没几个人能活着回来。”
铁峰看着山岳发呆，“飞车能上去吗？”
“高度超过一百米就会爆开。”
金铎说着，向远处看了眼。幽暗的晨光里，可见远处柔和的灯光，那是一个个研究团队的研究基地，一盏盏探照灯光。他继续道：“有人来了，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老金在这里应该有些话语权，我去寻求帮助。
“不用了。”
铁峰含糊的说，“你去找飞车，我现在就去峰顶看看。”
“什么人！立刻放下武器！举起双手站在原地！不要动！”
远处传来警惕的声音。
“为什么？”
金铎愕然的问。
“黑龙告诉我……”
“明白了兄弟！看这阵势，飞车肯定搞不到了，说不定还要去坐牢……这里正好有两张飞行符！走！！”
铁峰只听金铎一声底喝，顿时目眩头晕，刹那回神下望时，便看到地面急速变大。
他与金铎既然插上双翅……飞了起来！
“你不是说没力气了吗？”
铁峰生气。
“过去半个小时里恢复了点。”
金铎哈哈笑。
两人便如离弦的利箭，拔地而起，向天空冲刺而去。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眨眼便是百米，接着是二百米，三百米，更高。
“哈哈！”
金铎看了眼腕表高度，笑如钟声，畅快淋漓。
寒风袭面，铁峰低头，然后极目远望。脚下的一切都缩小模糊，眼前却越来越亮，远空大日初升，炫白的世界时，边塞城便如彩色积木一般放在那里。
“兄弟，飞行符极限高度是3000米！这座山看样子10000米也不止啊！高度不够，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你会摔死的！”
“我有降落伞！”
“你，算你狠！”
“3000米到了，开始减速了。兄弟！我在山中等你，你记得，求黑龙大人给我条活路！”
金铎抓住铁峰，喊出最后这句话，便如这世界最拔尖的铅球运动员，缩身蓄力，然后如一张弓一般弹开，把铁峰向上推起。
“兄弟！你保重啊！！”
铁峰喊了声，整个人则再次加速，直直像高空飞去，云雾都被踩到了脚下。
“你也保重。”
金铎看着铁峰，低声喃喃间，佝偻着身子向下落去，衣衫与金发，猎猎随风起，直到铁峰突然消失，他才背上伞包，打开后，缓缓向山中落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