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刀有古怪!
裹着血焰的长刀轻松破开陶钢护甲,刀刃顶在内层的嘤嘤战甲上,看小嘤刷出一连串表达惊恐的表情符,就知道这家伙即便还能挡住刀刃,也已在破防的边缘了。
不仅是这刀有古怪,刀的主人,这个应该叫樱花五十六的巫女也很奇怪。
在高德的超脱视野里,这刀的血光比人还要明亮和浓稠,仿佛刀才是本体,人不过是附带的。
侧身卡住刀刃,同时招呼舰灵郭瑞德配合,白焰自胸甲破口喷出,化作道道尖刺,渗入俨然已人刀一体的血焰中。
铿锵脆响,长刀在高德胸口斜拉出深痕,赶在白焰破开血焰之前抽离。紧接着白焰之锤抡了过来,长刀带着人回转格挡,在两色碎芒交织成的礼花中,巫女拖着长刀滑出去十多米,在地上烧灼出一道黑痕。血焰在巫女与长刀之间的流转变得混乱,这一锤显然给对方制造了巨大的压力。
这让高德松了口气,至少从力量上看,巫女是弱于这具分身的。
“真是奇怪……”
舰灵郭瑞德自顾自的嘀咕:“奇怪奇怪啊。”
这个巫女当然奇怪了,还需要你说吗?
高德很没好气,正想数落它,接着的话让他惊住。“这个巫女的魂火似乎是靠这把刀点燃的,这刀很奇怪。”
原来如此……
高德恍然,樱花五十六的魂火是这么来的啊,还真是稀奇。
之前他知道的点燃魂火的方法只有三类,第一类是通过特殊的道具……比如天地鼎炉或者社稷之座直接点燃凡人魂魄,第二类是靠凡人与伙伴共鸣点燃。第三类则是他这种个例,靠着魂魄特殊(其实是没有魂魄),在黑鲨号舰桥的超强混沌压中点燃。
现在又多了一类,那就是靠特殊的器具,比如这把很可能是灰器甚至黑器的长刀。
“哦,说错了。”舰灵郭瑞德马上纠正。“这把刀不可能帮人点燃魂火,火应该是由巫女带来的,刀只是提供燃料维持魂火,所以看上去刀才是魂火的来源。跟你用恶魔躯壳当魂火燃料一样,只是不像你那么……变态,可以随便换恶魔躯壳。”
“你怎么确定这火是巫女带来的,而不是由这刀传给巫女的?”高德不信。
“你们震旦这边所谓的魂火,在巴托人眼里就是至高神火的一部分。”舰灵郭瑞德斩钉截铁的说:“至高神火是帝神赐予的,只存在于义思达战舰的引擎里,不可能由模械之类的器物,还有凡人拥有。”
“那么答案很明显。“高德嗤笑,”要么我们的魂火跟巴托那边的神火无关,要么巴托人错了。”
舰灵郭瑞德居然没有辩驳,而是唏嘘的道:“是啊,我也无法解释。老实说,自打留在了震旦这边,尤其是从金钱龟那里知道了震旦现在的情况,我的三观就碎了。”
不管是语气还是名词,它都越来越习惯于模仿高德了。
“不过我的感应没有错。”它坚持自己的发现,“这刀既不是灰器,也不是黑器,更不是一般的模械,非常特别。我觉得它更像是……一下子记不起来了,总之是很古老的东西。”
“继续跟巫女打,尽量多碰碰那刀。”这家伙还发号施令起来,“让我多熟悉一下,说不定能找出这东西的来历。”
“这可有点危险,你得尽量快点。”高德自然希望它能搞明白长刀的来历,连带弄清楚巫女的魂火由来。不过这刀太锋利,他无法保证在拖延的过程里不被对方剥掉整套外甲。
跟舰灵郭瑞德聊天的同时,战斗也在进行着。巫女变得谨慎起来,依靠轻盈身形与灵巧机动,由长刀牵出血焰丝带,绕着高德旋舞。她不仅不给高德贴身的机会,还避免长刀与金瓜锤撞击,在寻找着可以一击而入,破开高德内层“乌龟壳”的机会。因为速度太快,超出了高德与舰灵郭瑞德配合的时间频率,故技重施用白焰火球轰击的机会也很难把握住。
高德不得不跟随巫女的节奏起舞,即便无法刀锤相撞,也可以通过白焰血焰交织的机会捕捉力量信息。只是从场面上看起来,他就显得笨拙而无力,完全被巫女牵着鼻子走了。
等到高德被巫女的长刀两次捅进腰间,拉扯出两条大口子,整个上半身的护甲似乎要跟下身分开时,远处又聚起了人群,呼喊着“神社殿下”之类的称号,给巫女加油喝彩。
“太好了……”
议事厅的废墟上,大将军看着这一幕,几乎要跪坐到地上。
在神社投入无数资源果然是管用的,终究靠着这张底牌压住了那个可怕得如魔王的敌人。那家伙只是孤身一人,就把他的精锐大军给搅乱了。如果五十六没能压制住他,等他冲过来,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可惜啊……”接着大将军摇头叹息,可惜这张底牌只能用一次。等解决了敌人,她跟她的母亲就获得了自由,自己还得从头开始,另外选个女儿送进神社。要在神社里修行到堪用的程度,至少得十来年。
“主人不是保留了血母的吗?”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来个猥琐的老头,悄悄的低声嘀咕。
“就算有血母,刚才也被五十六破除了啊。”大将军颇为无奈。
“主人存放血母的地方,还有前任……咳咳,先大殿下的血母。”老头身子缩得像虾米一样,声音也低得微不可闻。
“什么?”大将军转身一把将老头拎了起来,眼中喷射着炽热精芒。“你怎么会有他的血母!?”
“主、主人息怒。”老头应该是大将军的幕僚,看身上的黑衣短打就知道,还是很特殊的幕僚。“当初主人……呃,那个时候,那把沾有先大殿下的短剑,小人还留着。跟主人的血母存放在一起,剑上的血应该还有活性。”
“很好!”大将军激动得红晕涌上脸颊,“既然是放在秘藏里的,肯定还有活性!”
“想带着你娘一起逃出我的手掌,做梦!”转头再看继续带着高大武士绕圈的血焰少女,大将军的惋惜和不甘尽皆消散,微微勾起的嘴角满含不屑乃至嘲弄。
“我明白了。”
舰灵郭瑞德终于出声了,让高德停下了对它的咒骂。刚才他接连卖了两个破绽引巫女进击,给这家伙提供接触长刀机会。如果还没什么收获,他就要懒得再管这个课题了。
不是他焦躁,而是他身上的陶钢外甲再挨一刀,真要被剥掉了。到时候只能靠嘤嘤战甲支撑,防护可不可靠还是其次,傀儡内层的胶人暴露出来的可能性会急剧增大。
“难怪这么熟悉呢。”舰灵郭瑞德的语气变得缥缈悠然,跟刚才有了很大不同。“那是我……不,郭瑞德的刀,严格说只是用来切肉的餐刀。”
义思达郭瑞德的餐刀……你哄鬼呢!
高德差点骂出了声,义思达郭瑞德路过这里的时候,这里还不是扶桑群岛,怎么会把一把餐刀丢在这?
话又说回来,就算是郭瑞德的餐刀,居然能像天地鼎炉社稷之座一样燃烧凡人魂魄,最初的义思达豪奢到了这种程度吗?这样的餐刀用来切肉,是切魔王的肉吧?
“一下子跟你说不清,”这家伙又变回舰灵的语气,“但能确定跟义思达郭瑞德有关,恰好我们要找的就是这样的线索,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这倒是,”高德呵呵笑道,“事情的确变得简单了。”
血焰缭绕,长刀铿锵刺破陶钢板,深入到肚腹之下。只要刀刃横向一拉,高大武士的这身护甲就会上下分离,藏在里面的又一层护甲或者非人身躯,必然会暴露在外。到那时候,不管是腋窝还是咽喉,总之就有了趁虚而入的漏洞。
就在巫女自以为得计,一直悬在咽喉的心稍稍放松时。破口处白焰翻滚,如怒潮般喷涌而出。
她下意识驱动力量,长刀甚至抢在她之前就猛然大亮,溢出更浓稠的血焰,试图阻挡这股白焰。
然而白焰的强度远远超出她之前的评估,像巨大怪兽般碾压而下,粗暴的挤开她与长刀融汇出的血焰,甚至将刀刃死死的卡在破口之中。
这不是她们能够抵挡的力量……
巫女扭转手腕,同时与长刀旋动血焰,试图抽刀急退。然而白焰之中骤然探出股阴冷冰寒的力量,穿透裹住她的血焰,如手掌又如铁铐般锁住她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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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白焰顺着这股力量破开的通道涌入,将她与长刀隔开时,不仅她像是魂魄坠入熔炉,意识瞬间发飘,连带长刀也黯然褪色,血焰被焚作冉冉灰烟。
“真是滑不留手的家伙。”
高德一手抽出长刀,另一手掐着巫女的咽喉将她悬空拎起。“还好小时候经常抓泥鳅,有点经验。”
随手扯了扯,竟没把长刀从巫女手中扯下来,原本晕迷的巫女剧烈挣扎,眼见就要清醒。高德手掌中燃起白焰,将巫女烧得两眼翻白身体发软,重新变成了死鱼。
这下子长刀终于到了手里,仔细一看,还真是很特别。既不是扶桑人惯用的那种细长弯刀,又不是震旦样式的战刀,有点像巴托人用来剥鱼鳞的那种细长刀具。
高德尝试着向长刀里探入一缕意识,却像是碰触到一团岩浆,那缕意识转眼就被焚散,只留下剧烈的刺痛。
“下贱玩意!”高德气恼的咒骂:“等这事情完了再好好收拾你!”
抬头观望,周围的“观众”在巫女被他拎在手里时就已经溃退而去,又留下大片被挤撞踩踏的伤员乃至尸体。更远处的议事厅废墟前,一队队钢甲兵,一门门火炮正在汇聚,让大将军的防护不断加强。
“这下可麻烦了。”高德叹气,为了解决舰灵郭瑞德的疑问,他必须一手拎人一手抓刀,金瓜锤都只能分出三根指头跟长刀挤着用。加上陶钢外甲已经破损,要继续冲上去挟制大将军,几乎没有可能。
大地猛然震颤,冲天的焰光与黑烟在更远处升腾而起,夹杂着无数土石甚至人体,还能见到像是火炮零件的玩意。
嗡嗡振鸣自高德头上掠过,这不是重明号的炮击,而是蒲牢号上的飞机丢下炸弹,引爆了炮台的弹药库。
距离议事厅最近,也是环岛面向大海这个方向最大一座炮台就此报废。原本还在努力支撑的其他炮台大多沉寂下来,战舰在海上的还击已经让他们压力山大,现在头上又有敌人丢炸弹,虽然威力不大,但碰巧炸到了弹药库,或者只是堆积在一起的炮弹,那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仅仅只是一座炮台被炸掉,就帮海上的重明号消去了大半压力。于是重明号靠得更近,跑击更准,这也加速了其他炮台的崩溃。
仅仅只是半刻来钟,高德就看到了两艘运兵船在天海线上升起,朝着环岛疾驰而来的身影,它们终于有了冲滩登陆的机会。
“行了。”高德放弃了冲上议事厅废墟住大将军的计划,既然援兵即将上岸,他指挥援兵稳稳的收割战果就好。
援兵只有一千,但伍长以上所有官佐都是提灯人,士兵也全是等待点燃魂火的候补提灯人。这支力量算是高德心腹精锐,为了扶桑“市场”,也为了历练,从上到下都抱着喜迎血战的念头,士气异常高昂。
高德拎着人提着刀锤,换了个方向前往海滩。一路无人敢挡,偶尔有人端着机枪推着炮朝他瞄准,却很快被其他人拦下。看起来他抓住的这个巫女,在环岛里还颇受尊崇。
运兵船已经冲到两三里之外,重明号也继续靠近掩护,空中的机群应该是被吕九眉指挥着,在岛海交接处一圈圈盘旋,掩护运兵船。
此时高德即将踏上临海的沙滩,却被一个老太婆拦住。
“从震旦来的武士大人啊,把我的命收走,留我女儿一命吧。”
这个老太婆跪伏在地,磕头喊着,看红白相间的衣裙,竟然跟巫女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