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幽，涉阴阳之法，参鬼神之妙。</p>
伏衡华讲解通幽术，分上下两乘。</p>
上乘之法，出自玄微祖师的阴阳两界，又糅合《造化会元功》的阴神道。修成通幽，能锻炼神识，提前凝练阴神，并借助阴神开辟念力阴界。阴界之中，我为神灵也。</p>
而下乘的通幽术，则以五阴楼的鬼道法为主体，糅合星辰道法和部分邪术。毕竟魂魄归入星天，所谓的幽冥，即为星天暗面。</p>
伏衡华讲述这一理论，让天乙宗为首的修士听得暗暗点头。</p>
他们精通星辰之法，恰好可以借鉴“通幽术”，</p>
李如心一琢磨，困惑道：“你这只是术法？”</p>
不论上下二法，都可以锻炼神识，更类似一种修行。</p>
“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纵然以上乘通幽法，炼成万劫阴灵又如何？不证纯阳，终究不入正道。”</p>
衡华正色道：“七十二地煞之术，只为术，不为道，便因其无法触及金丹，不得性命双修之根底。切记，术法只可用，而不可为根本。”</p>
所以，要修七十二地煞术，需额外练习一门金丹正法。</p>
衡华随后讲解第二术“驱神”。此术借鉴玉仙文明的“太乙封神咒”，又归类诸多和灵神有关的术法。认为万物有灵，可点草木山石化为神灵，借而驱使应敌。</p>
衡华随手一指，云空雾霭滚动，有十二天兵借云气化生。</p>
恒寿、啸鱼对视，默默施展道法鼓吹法螺道音、挥洒漫天花瓣。</p>
衡华满意的看着眼前异象，继续讲解第三法——担山。</p>
此法涉及天罡法中的三山法，有异曲同工之妙。</p>
杨岱听了一个开头，就立刻判断：这门术法来自我们赤渊道派！</p>
当年赤渊派和太玄宗别苗头，借山历之法极力推广自家修行体系，三山法和诸多以山历为根基的功法广传于世。</p>
瑾仙娥一脉、火凤道人一系，皆是山历传承。衡华整理三山法，重新梳理为一门“担山”之术。这篇法术和前两者相反，修命不悟性。大成后，有万钧担山之力，体魄堪称举世难敌，却不擅锻炼神识，难入金丹之门。</p>
接下来，禁水、借风、布雾等法术一一宣讲。</p>
衡华有心拖延时间，第一日仅讲解六个地煞术。六个法术都有附带的运气路线，可增长功力，却不能长生得道。他就着运气路线仔细讲解，还当众于空中凝练六枚小神通符。</p>
“这小子——”杨岱见他磨叽讲道，心知是给东墨阳争取时间。可“小神通术”到底新奇，为了“担山”术，他强耐着心中焦躁，仔细聆听。</p>
待第二日，衡华不再讲解前六道地煞术，而是从第七术“祈晴”开始讲解。</p>
然而讲到一半，他话锋一转。</p>
“祈晴、祷雨一体两面，这两个地煞术应该一起讲述。”</p>
于是，他把第八术一起加进来，在空中书写神通符。</p>
众人听讲间，有好事者将伏衡华讲道影像录下，投入天玄道台。</p>
“七十二地煞术？”</p>
负责轮守监察的，恰好是段四景。</p>
他看到影像中的伏衡华，暗暗诧异：“这小子瞎鼓捣什么，不好好修行，弄这些地煞术有什么用？”</p>
可听了一会儿，觉得可能对筑基修士有益，便借劫仙权限打算帮他挂出。</p>
然而——</p>
没等段四景动手，恒元真人已先一步敲响道钟，将地煞术公布。因为伏衡华本就在玉庭山公开讲道。所以真人挪入道台未曾收费，任由道台各路修士旁听。</p>
洪昌乙本在璇玑岛修行，翻阅道台和五行之法有关的文章。看到伏衡华讲道，自然要去捧场。</p>
“打赏的人这么多？”</p>
公开讲道，意味着没有订阅费，只凭修士们自愿打赏。</p>
伏衡华在白玱、遗洲多与年轻弟子们交好。他们见伏衡华讲道，自然愿意捧场打赏一些。其中以方东源这位义兄最大方，上百上百的云币撒。</p>
此外，李如心、全诃子纷纷康慨解囊。就连跑去金方某岛暗中布置的丹泉子，也送上三十云币。</p>
但很快，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打赏榜单就被另外一群人压下。</p>
道台“公开处刑”，伏丹维等长辈自然也看到。</p>
白河子、刘阳师等人纷纷传讯伏丹维道贺。</p>
伏丹维绷着脸回讯：“小儿狂妄无知，研究杂学荒怠修行，有什么可贺喜的？”</p>
在诸位友人面前，老爷子把孙儿狠狠痛贬一顿。末了，还不忘给伏衡华的讲道图像打赏。</p>
……</p>
第二日讲祈晴、祷雨、坐火、入水、掩日、御风六术，多涉及自然天地。</p>
末尾的御风，伏衡华依托“御风六气诀”改良而来。本来这门乘风法就直指天罡法中的“腾云驾雾”“游神御气”“飞身托迹”。如今降格为地煞神通，筑基修士即可炼成“御风小神通”，能让飞行速度提升三倍。</p>
天阴童子正在运功修行，得瑾仙娥告知才进入天玄道台，正巧听到这一段。</p>
他拍腿大笑：“这小子，把我那套小神通术彻底归整出来了？”</p>
衡华炼“小神通符”的灵感，来自天阴童子。</p>
童子往前看回放，当看到第一个通幽之术，默默思忖：</p>
“阴阳二界，念力生阴界？这和天玄道台的本质相类——这就是构造天玄道台的法术吧？”</p>
他闭目凝神，尝试用通幽术凝练小神通符。</p>
天罡大神通晦涩难懂，甚至有说法：每一道大神通都可演化一篇天书。炼成大神通，必须金丹起步。</p>
可小神通乃简易化用之法，许多无法参悟大神通的人可以极为轻易的上手。</p>
天阴童子又是鬼道宗师，精通幽冥术理，很快就炼成七十二地煞的第一小神通符——通幽。</p>
身畔阴气回荡，隐隐构成一座念力世界。</p>
……</p>
道台深处，一座座云海闪耀灵光。</p>
腾云驾雾、游神御气、飞身托迹三个神通讨论组，众修士在这三个大神通之前，自行领悟“御风小神通”。</p>
呼风唤雨神通组，里面的修士纷纷讨论起“祷雨”这个小神通。</p>
补天浴日神通组，修士们研究“坐火”神通。</p>
天阴童子修行完毕，也学着其他人的模样去打赏。</p>
这时，他看到密密麻麻的打赏名单。排除那些不认识的年轻一辈，伏衡华熟悉的瑾仙娥、孙卓云、伏丹维、薛开、白河子等一大群长辈，还有许多根本没有接触的修士。</p>
他们得伏衡华的小神通术启发，炼成千奇百怪的小神通法。心中激动之下，或多或少对其进行打赏。</p>
没错，七十二小神通并非标准，而是伏衡华自己的归类。</p>
以地煞七十二化对应天罡三十六变，讲尽术法之妙。但有一些金丹修士本就对某一术法精研数百年。以往是努力研究天罡法，没有想过炼成小神通符，也没有相应技巧。但伏衡华得承天阴童子，为他们开启新世界的大门。</p>
他们依循自己的术，炼成许多奇门神通，间接让未来的金丹修士一个比一个难缠。或许正面交手，金丹后期的修士一掌就可击杀新晋金丹修士。可如果让对方抢先发动神通法，夺阳、挖心、摘脑袋，真水、天火、神霄雷……</p>
再是金丹后期的大修士，天灵榜上的人物也要头疼一番。</p>
……</p>
天阴童子见小神通符外传，也不以为意。</p>
仅第一日的“通幽术”“驱神术”，便足以回报自己。</p>
而接下来两日，伏衡华讲述“煮石、吐焰、吞刀、壶天、神行、履水”；“杖解、分身、隐形、续头、定身、斩妖”。</p>
他从中窥见许多契合鬼道，契合自己的神通术。</p>
神行、杖解、隐形……</p>
第五日，当伏衡华讲述“请仙、追魂、摄魄、招云、取月、搬运”时，天阴童子感慨万千：</p>
“昔日见他聪慧，本想提携后辈。没成想不过短短几年，却对我如此助益。”</p>
追魂摄魄两个小神通术可以组合修行，且最贴合鬼道。若能修行成功，不亚于天罡神通法的威能。劫仙不备之下，天阴童子也敢阴他们一把，为他们换魂或者迷魂。</p>
至于搬运术，那不就是自家五鬼搬运术的改良版？将自己研究出来的成道之法重新拉回“术”门，但将威能提高不少。可用搬运术滋润五鬼灵，对自己亦有借鉴性。</p>
……</p>
从第三日开始，除道台围观外，更有三大水域人士直奔方仙洲而来。</p>
殷玉珑从剑仙洲而起，赶到西方迎仙门。</p>
洪昌乙、方东源等人俱在。他们相视而笑，方东源开口喊道：“玄壶方仙洲。”</p>
借金方水域的阵盘，众人传送至方仙洲，迅速赶到玉庭山。</p>
翠光阁前，黑压压坐着一大片修士，旁边还站着好些围观修士。却是两仪六合洲、云龙逍遥洲的宗门弟子们，得同门通知后统统赶来旁听。</p>
方东源笑道：“看来，还是我们来晚了。”</p>
洪昌乙：“无妨，我们在边上站一会儿便是。”</p>
“那哪成？”</p>
方东源仗着身份，默默传音啸鱼。</p>
啸鱼清楚方东源和自家关系，微微颔首，将千眼大士唤出。</p>
大士千臂虚托，有千朵莲华自天空飘落，盘径丈许，可供数人坐听。</p>
方东源招呼洪昌乙等人上一座莲花。</p>
殷玉珑也默默走上去。</p>
方东源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女修和自己等人同坐，也不以为意。毕竟大家都是从天央水域赶来的嘛。</p>
他微微点头示意，专心听地煞神通。</p>
殷玉珑看着方东源侧脸，心中泛起惊涛骇浪。</p>
玄帝血脉！</p>
没错，绝对不会错！</p>
母亲在我身上留下的术，可以感知他体内的“帝种”。</p>
殷玉珑看他身上打扮，总算明白为什么母亲和张岳等人找不到玄帝传人。</p>
因为人家竟真躲在紫皇阁修行呢！</p>
但很快，她便把这个重要消息抛之脑后，倾听伏衡华讲述的地煞神通。</p>
殷玉珑曾经涉猎过演法师的道路，清楚伏衡华的志向。虽只是第三日赶来，但只听几门地煞术，便豁然开朗。</p>
“他在为自己‘演法万道’做准备！”</p>
自覆洲至今，演法师在铸就金丹这一步，会放弃“博采百家，熔万道归一”的路数，而是选择最贴合自己的纯一道路。</p>
周潇如此，其他宗门传功长老也如此。</p>
他们会从涉猎极广的种种典籍道法中，挑选总结最适合自己和宗门的。从金丹之后，不再涉猎其他道法，而是专注自家修行。</p>
正是因为博采百家太难了。</p>
短短千年，根本无法穷尽天下书藏。</p>
但衡华创出七十二小神通，让她看到演法师的一条博学之道。</p>
任何一位杰出的演法师，都学过成百上千种道法。他们可以归列七十二门，创造契合自己的七十二地煞术。</p>
望着天空密密麻麻的“小神通符”，殷玉珑震撼道：“如果他能炼成七十二道地煞神通符并进行合一……”</p>
那道成品神通符，正是伏衡华在“博古万道”方面达到小成，有资格缔结万道金丹的体现。</p>
这也是他回去和祖父据理力争的底气所在。</p>
“他的道以造化为尊，由一生万。地煞七十二变，正是他成道的关键秘术之一。”</p>
殷玉珑羡慕之余，不免联想到自身。</p>
她当年之所以不再继续走演法师的道路，就是因为前路不通。所以转而将精力放在剑术上，期望转为杀伐力最强的剑修，从而主宰自己的命运。</p>
可如今，死路一条的万道之门出现一丝缝隙，自己要走回去吗？</p>
纠结一日，待伏衡华讲解“斩妖术”时，她彻底斩灭动摇的念头，剑心更加通明。</p>
道路已定，再行两端之事，如何能成大道？</p>
正逢衡华讲述“斩妖”之术。</p>
以先天赤文撰写一道克制妖兽的符箓。并以此符箓为核心，在体内催动一缕异种真元。但斩妖之后，真元自带煞气，专克妖灵。</p>
由此，衍生出降妖剑诀、降妖真火等斩妖手段。</p>
“那是一种专门克制妖族的异种法力吗？”借助衡华传授的法力运行，殷玉珑很快创造一部最适合自己的“斩妖剑诀”。</p>
“这套剑诀专克妖族，可能在母亲那边……”</p>
百兽阴母的种种兽箓妖符，统统被这一道神通术克制。</p>
殷玉珑不禁感慨母亲和伏衡华母子的孽缘。</p>
从母亲到儿子，都克极了母亲。</p>
衡华将一切针对妖族有关的秘术、邪术，都扔到这一门“斩妖”中。同时，有一门拿妖元为己用的禁忌之术也被他无意间传出。</p>
此法甚是凶恶，每杀死一妖，便可汲取一部分妖力，炼为自身真元。若炼成神通符，还能强行留住妖煞，凝聚所害妖兽的形体。甚至在追魂、摄魄两个神通术的加持下，可以生生把妖兽炼成鬼仆。</p>
“咳咳……”</p>
啸鱼、恒寿连忙咳嗽几声。</p>
衡华这时才似勐然醒悟，对众人嘱咐道：“禁术有伤天和，需慎之。”</p>
众人默默记下。</p>
但会不会听到心里，那就是另一回事。</p>
反正妖兽不当人，拿妖兽炼器、练功，不触及仙家禁忌。</p>
洪昌乙道：“衡华，你方才所讲的斩妖法，专门列出虎蜂鱼羊之流，莫不是在遗洲琢磨的？”</p>
衡华颔首点头。</p>
此言勉强解释来历，让道台内旁观的诸位大修士和宗师们稍作放心。</p>
伏衡华在此之前，虽小有名气，但关注者到底不多。这次劫仙出手，让他的讲道全道台播放，自然有人在评论区询问“伏衡华”其人。</p>
哦，东侠的孙子啊。</p>
年轻俊秀，东侠后继有人。</p>
弘文阁主的儿子。</p>
几位宗师很敏感地想到某些事，但毕竟都是陈芝麻烂谷子，归罪不到下一代。</p>
可伏衡华的地煞神通术包罗万象，伏衡华所学的仙魔邪三道知识，统统融入七十二神通。</p>
听到前面的“追魂”“摄魄”，就有宗师觉得不对劲了。</p>
除五阴楼的鬼道秘术外，还有一些很偏门奇怪的术法，融入这两个神通。一般后辈从何学得如此偏门诡异的术？</p>
两阁修士传承完善，自然联想到扶风仙宫的那只红木箱。再联想遗洲传闻的天书之事，众人看伏衡华眼神，已经有些变化。</p>
这小子，怕不是真把伏家那个红木箱解读完毕？</p>
但改良邪术重归道术，是众多仙道大能暗地里的默契，只是对伏衡华本人生出几分警惕。</p>
可当“斩妖术”一出，尤其是那门禁忌之术无意间说出，已经有宗师要求封掉录像，禁制仙道修士学习。</p>
“这分明是百兽阴母一系的魔殿手段。等等……他的义父——”</p>
于治通醒悟，频频联络亲近好友进行告知。</p>
紫皇阁，通天楼。</p>
劫仙高坐云床，忽然笑出声。</p>
“不止有邪道的传承，连魔功也有？怕不是那半部《玄明天书》也在他身上了？”</p>
劫仙不以为意，传承多，天赋高又如何？</p>
不证长生，就跟他那死去的父亲一般，终究只是自己记忆中的过客。</p>
“只是这些小神通术，颇有些看头啊。”</p>
宗师间传出一阵骚动，毕竟魔帝传承关乎重大，不得不小心。</p>
但修真家族终究不是仙道宗门。人家本就横跨各道之间，搜罗的功法只要可以用，仙魔皆无妨。</p>
只不过近些年，伏家出了一个伏丹维，与魔宫有深仇大恨。伏家逐渐转型为纯粹的仙道修真家族。在伏丹维成长之前，伏家也有几个修士研究魔功。类似的例子，延龙其他修真家族都有。</p>
……</p>
第六日，讲嫁梦、支离、寄杖、断流、攘灾、解厄。</p>
李南行、黄丹子、东玉仙子等结拜兄弟五人赶来。</p>
见人数众人，五人震惊不已。</p>
黄丹子抱怨道：“我就跟大哥说了，咱们早点过来，你非要等人。可马洞仁他们，至今还没来啊。”</p>
“快了吧？”</p>
李南行往远处看。</p>
不多时，白云滚滚，马洞仁、辛茂、陶红绯、池君望、张如意、胡博彦以及一个不认识的灰袍男子，一起赶来。</p>
啸鱼见他们到来，杨柳枝轻轻一点，又有莲台飘至众人脚下，引他们到了一处更近的位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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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姑娘，劳烦也给我备一个位置。”</p>
看到计明丰和绿萼仙子一起赶来，啸鱼再备席位。</p>
计明丰手捧画板，眺望伏衡华，大脑勾勒“翠光图”的结构布局。</p>
伏衡华见故人们一一道来，忽然心血来潮，看到啸鱼背后立着神圣庄严的千眼大士。可另一侧却平平无奇，恒寿身后空无一物，心中有些不乐。</p>
他传音恒寿，恒寿懵逼地看向千眼大士。</p>
我又没有这等千臂千眼的傀儡法相，你让我折腾什么？</p>
只见衡华伸手一指，金光射入恒寿眉心，强逼他催生十二都天金珠。金珠华彩万道，形成一尊朦胧不定的金甲神人。</p>
与千眼大士等高，双臂双足，只是正常人的放大版。她身后有十二金珠练成光轮，不断传出隆隆雷音。</p>
雷声中，金龙和彩凤不断化生，在云空飞舞飘荡。</p>
漂亮！</p>
计明丰看到左右对称的护法神相，飞快在画板上打底稿。并留出大片位置，专门描绘飞舞的莲花、龙凤。</p>
衡华满意一笑，继续讲述嫁梦之术。他对梦道的理解，来自梦姑前辈。经过遗洲和神兽灵犀打交道，他已改良为一个入梦、卜梦、布梦于一体的小神通术。</p>
梦姑神游遗洲，身下乘着灵犀统领。借用菩提法界，她得闻嫁梦之术，含笑点头：我道不孤也。</p>
遂继续巡游。</p>
灵犀统领不明所以：“他在传道，你不用找地方顿悟一下吗？”</p>
“他如今所讲，昔日遗洲早已告知与我。”</p>
梦姑抬起手，早已成型的“嫁梦”神通轻轻一抖，她和灵犀遁入一个生灵的梦境。</p>
伏衡华喜欢研究和传道，当日在八门阵中，就把不少可以教的东西告知几位和自己亲厚的前辈。</p>
哗啦——</p>
一人一兽刚入这个梦境，突然妖兽惊醒，急忙忙向远处逃开。</p>
“不好，是有人在突破！”</p>
感受生命危机，灵犀不假思索就要逃命。</p>
“稍安勿躁，是老相识。”</p>
梦姑望着水府上空的宋春秋，欠身行礼。</p>
宋春秋亦对她行礼：“我家徒儿在此悟道，请道友勿怪。”</p>
“宋前辈的弟子？是傅玄星那小子？不对，他的法力没有这么雄浑。东墨阳？他……他这是突破什么。”</p>
下方太极图流转，气浪卷动整座寒潭。</p>
突然，一切动相恢复静止，水面浮现一卷太极图。</p>
不，那是一面镜子。</p>
宋春秋大喜：这个简易版，专门针对杨岱的天级道术，终究是炼成了！</p>
“师尊。”</p>
水中跳出一道身影，五彩衣，白玉冠，腰间系着佩剑云离。</p>
东墨阳神采奕奕，这三年反复徘回生死边缘，不仅将金丹道基千锤百炼，他的肉身也被水火之法炼到极致，能硬扛灵器而不改色。</p>
“好好，出关了就好，”宋春秋施法将他裹住，“我们速往人间，衡华那孩子帮你拖延，没剩下几日了。”</p>
他等待东墨阳时，旁听地煞神通术。知道伏衡华最多拖延十二天。他甚至都幻想出：第十一天时，东墨阳心急火燎出关，压点赶回玉庭山，然后被以逸待劳的杨岱从容击退。</p>
但眼下，多出这几日时间，就可从容安排。</p>
“我驾云带你去道明殿，我们快些赶回去。”</p>
“不必了——”</p>
远处传来恒元真人的呼唤。</p>
“带墨阳过来。”</p>
宋春秋闻言，立刻带徒弟返还太玄大泽。临走前，不忘邀请梦姑同行。</p>
梦姑知晓杨岱邀战各宗之事，如今到金方水域这最后一地，自然不肯错过。她与师徒二人同行，刚到太玄大泽附近，便远远看到金霞一环环荡漾。</p>
彷若连接天地的神柱。</p>
“这——这处通道比两阁那里的，要宽阔不少。”</p>
“毕竟是仙人传授的秘术。”</p>
宋春秋带二人一兽过去。</p>
太玄云井已到最后一步。</p>
“定！”</p>
六位劫仙同时出掌，星光、道炁、宝光尽数注入云柱。又利用太玄大泽底部的几件仙器，彻底将云井阵法固定。</p>
“周潇、天璇子，你们第一批来。”</p>
天京子点了二人，让他们跨越云井返还人间。</p>
不多时，对面传来消息：一次成功。</p>
劫仙们露出笑容，多年疲惫一扫而空。</p>
太玄道脉也有云井，日后再不用看两阁脸色行事。</p>
“快些回去！如今玉庭山正有一场大热闹，我们也去凑凑趣。”</p>
云井虽然对接金方水域，却并非连接某一座步仙洲，而是在水上建立一座“内水湖”。</p>
劫仙们率众返还，只留下几个弟子在太玄大泽看护。</p>
回到水面，见周潇、天璇子已从远处拉来土石，重新建造一处回风屿。</p>
“姑且就这样吧。”</p>
劫仙们袖袍甩动，阴阳神风卷起在场所有修士。</p>
“方仙洲，玉庭山。”</p>
下一刻，众修齐齐来到玉庭山。</p>
“好快！”</p>
梦姑暗暗惊讶于几位劫仙的手段。</p>
虽然是金方水域的主场山门，可我们这么多金丹修士和劫仙，能一口气都挪过来？</p>
衡华讲罢“攘灾”之术，对杨岱笑道。</p>
“道兄，你等的人回来了。接下来，该看你了。”</p>
杨岱豁然起身，岳神法相显化，异象瞬间压下啸鱼、恒寿身后的气象。</p>
衡华脸色不愉，随后见杨岱纵深跃入云空：“东贤弟，你我可在云空一战？”</p>
“自然。”</p>
东墨阳养精蓄锐，正在巅峰期，面对杨岱邀战怡然不惧。云离剑嗖的一声噼碎云海，滚滚白云中浮现一座太极图形成的擂台。</p>
他一步跨出，出现在太极图上。</p>
“杨兄，请。”</p>
杨岱静静看着他微笑。</p>
东墨阳全神戒备，仔细观察杨岱的一举一动。</p>
他是东来修士的最后一战，又被诸位长辈以种种手段苦心栽培三年，背负众人期望，压力极大。</p>
忽然，他脚下太极图冒出熊熊赤焰。</p>
离——竟然不是离火？</p>
“水火阴阳。”东墨阳随手抹去太阳真火。可仔细观看杨岱，根本没有察觉他出手的迹象。</p>
这时，东墨阳看向岳神法相。</p>
岳神眉心生出火目，正是这颗眼睛引来皓日之光，点燃东墨阳脚下的太极图。</p>
他虽然突破，但从未和人交过手，胜算在我。思至此处，杨岱信心大涨。</p>
他从天央开始以战养战，每一次获胜都是一次对心气、自信的提升。到最后一战，他的自信空前博大。</p>
衡华只往天空看了一眼，继续讲解地煞术。</p>
诸位劫仙前辈带宗师、金丹修士走来。</p>
有一些年轻弟子看到师门长辈，本打算让出位置。</p>
突然，天京子拍拍手。</p>
“你们都坐，都坐，不用给我们让。”</p>
一股奇异的空间波动传开，众人明眼看到空间在一步步扩张。</p>
翠光台越来越高，而台下多出三层高座，诸位前辈正好可以坐满。</p>
几位劫仙距离伏衡华最近，也让他感受到一股股如山海般的宏大威压。</p>
但讲道之中，衡华惯会拿捏做派，依旧保持那份澹然从容、智珠在握的姿态。</p>
“小友，”二龙道人笑道，“你认为东师侄和杨岱，谁能获胜？”</p>
衡华看向天空。</p>
杨岱的《赤岳籍》，他的确可以预判出个大概立意。但如今杨岱的修行水平的确很高。</p>
霸道、暴虐的火焰与沉稳、厚重的山相完美融合，在杨岱身上再也看不出半点不协。</p>
“如今的杨岱，法力比三年前略有退步，但实力倍增。</p>
“至于东大哥——尽得太玄天书之妙。”</p>
衡华看向恒元真人，不免带上几分敬意。</p>
虽然看到过老真人推演的天书，但亲眼看到他培养出一位天书传人，仍让伏衡华震撼。</p>
在天书道路的研究上，恒元真人比自己和沧澜子前辈更远。</p>
“这话说得？何为天书之妙？”</p>
二龙真人再度追问。</p>
“太玄之道，阴阳法度，自身永远处于阴阳平衡之态。”</p>
这种平衡，不仅仅是阴阳五对五。三七分，二八分，只要维系“阳极阴生”或者“阴极生阳”的规律，就能让自身永远维系在平衡之间。</p>
“阴阳之道，实为太极之理。我身为弦，衡度阴阳。所以，太玄天书是当今诸天书中最难走火入魔，却也是走火入魔死亡率最高的天书。”</p>
哪怕阴阳失衡，下一刻阴阳道种便可充作摆锤，让其恢复平衡。</p>
杨岱与东墨阳交手便深有体会。</p>
每每以道法伤害对方，却在下一刻被阴阳之道复原。</p>
“山又如何，火又如何？万象俱在阴阳之中。”</p>
东墨阳从一开始的忐忑，逐渐找到自信。</p>
太玄天书比他家的道法就是高明一筹！</p>
“那就破掉你的阴阳万象。道友，你可小心了，我要动真格的。”</p>
打散阴阳平衡，走火入魔的下场可以参考玄微祖师。</p>
仙人之才，面对阴阳失衡的走火入魔，也唯死而已。</p>
岳神显化千丈真身，神枪缠绕九龙火焰。</p>
虽然有“九龙神火罩法”的痕迹，但衡华明白，九龙各含一颗龙珠。龙珠蕴含赤渊道派秘传的一道地级道术。</p>
九龙珠，便是九个地级道术。再通过法相的增幅和解放——</p>
其力量不亚于金丹后期修士的全力。</p>
“道友助我！”</p>
东墨阳哈哈大笑，他第二元神遁出，在头顶也化作千丈之高的明镜尊。</p>
明镜高悬，在转化吞噬真火的同时，默默积蓄法力准备天级道术。</p>
“让第二元神施展天级道法？”</p>
衡华心中一动，看向几位劫仙。</p>
“这几年，诸位可谓下血本了。”</p>
三年不见东墨阳，想不到他竟成长这么多！</p>
轰隆隆——</p>
神枪刺向明镜，火光、火龙向下四射激荡。</p>
恒元真人面色一沉，随意挥了挥袖子，把一切攻击余波抹除。</p>
“劫仙境界高远，纵然有天书道法，也及不上他们啊。”</p>
杨岱顾不得多花时间感慨，转而施展新的攻势。</p>
十二都天仙峰被阴阳神风扫灭。</p>
九天神火被太极图裹住，化作漫天云雨。</p>
二人在空中你来我往，随着时间到第七日，已来回交锋数千个回合。</p>
“哈哈——痛快！”</p>
自山火合炼后，杨岱还是头一次动用全力。</p>
自打进入东来开始，自己的山法受到压制，便一直以火法对敌，相当于封着一只手怼人。</p>
如今双手解封，又碰到一个千载难逢的宿命对手，这一战打得酣畅淋漓，让他豪气顿生。</p>
“道友，我们不如就拿法力对轰。看谁最先支撑不住。”</p>
“好。”东墨阳当即应下，伸手指向天空。</p>
满天星斗随之而动。</p>
“太玄定星逆命术！”</p>
星光如海，若千军万马奔腾而去。</p>
第七日，衡华讲黄白、剑术、射覆、土行、星数、布阵。</p>
往天空看了一眼。</p>
“哦，逆命术的浅显运用，星光对敌？”</p>
随后，他继续讲解剑术。</p>
衡华所谓的剑术，自然是天遁剑法了。</p>
然而落在诸位宗师，尤其落在天玄道台那群旁观的修士眼里。</p>
许多剑修拉下脸来。</p>
“邪道！狗屁的人剑合一，御气还神！不练剑诀，只走无形法剑，根本不是剑道正宗。”</p>
“没有一把剑在手，也配叫剑术？往棍法、刀法里面去吧！”</p>
“震怒，我们刀修怎么招惹你们了？”</p>
天玄道台再度因为剑道之争吵起来。</p>
最终，木善生又把斗剑之约提及。</p>
“距东海二次斗剑，只有三十载。诸位若不服，大可直接前往论剑。届时，伏衡华要与东海剑派之主斗剑。你们都可以去看看。”</p>
亏得伏衡华眼下专心讲道，没有理会道台内的争吵。若看到这句话，他第一反应绝对是提着剑去寻木善生算账。我哪里答应斗剑了？</p>
分明是你们这些长辈为老不尊，非要我去输一场。</p>
轰隆隆——</p>
天空，各色光辉炸向八方。</p>
计明丰左右开弓，一面描绘“翠光阁讲道”，一面记录“天书传人斗法。”</p>
“他俩的法术威能未免有些高了。”</p>
东墨阳推皓日生火，竟真有一只金乌从日星飞来，助他一臂之力烧向杨岱的岳神。</p>
而杨岱也不甘落后，反手就是伏衡华不久前所讲的“掩日”。</p>
此法本可遮蔽日光，蒙蔽天机，避免某些人施法窥探。经过伏衡华改良，成为一个以“蒙蔽”为核心主旨的神通法。</p>
一道神通符出现，断绝日光感应，金乌连同日火统统熄灭。</p>
衡华往头顶看了两眼，仔细盯着哈哈大笑的杨岱，然后继续讲道。</p>
少爷又在心里记上一笔了。</p>
恒寿、啸鱼见衡华动作，心中门清。</p>
随后，他们感觉到伏衡华在讲道之余，开始全力祭炼头顶飘舞的一枚枚教材版神通符。</p>
“少爷这是……”</p>
二人纷纷摇头，继续专注为伏衡华催生种种异象。</p>
但此刻，已经用不到他们了。</p>
随着伏衡华讲道运气，天地之间竟自生道韵，飘荡在翠光台上。那些法术幻化的莲花、龙凤，竟仿佛真多出几分神异。</p>
第八日，伏衡华讲假形、喷化、指化、尸解、移景、招来。</p>
伏丹维和伏家子弟们匆匆赶来。白河子、刘阳师亦带上一大批人。</p>
第九日，讲迩去、聚兽、调禽、气禁、大力、透石。</p>
仙藻宫主与穆琞天并肩而来，身后围着诸多女修。</p>
看看天空战斗，再看看高台讲道。诸多修士抓耳挠腮，既想观看千载难逢的一战，也不想错过现场听讲的绝佳机缘。</p>
见修士们分心二用，二位宫主不觉莞尔。她们亦被请上高台，就近听讲。</p>
这是上官宫主第一次见伏衡华。</p>
虽然早早在玉鸾和女儿口中听了多次，但亲眼见到仍不免震动。</p>
这小子将将百岁，便有这份悟道天赋，莫非未来有望成就一派大宗师？</p>
再观其倜傥外貌，宫主好感顿生。</p>
第十日，伏衡华讲生光、障服、导引、服食、开壁、跃岩。</p>
之后两日讲萌头、登抄、喝水、卧雪、暴日、弄丸；符水、医药、知时、识地、辟谷、魔祷。</p>
听到医药时，薛开、葛留、于玉宇纷纷露出笑意。</p>
衡华的医术，正是他们三人所传。在归总杂学，炼成七十二地煞术时，自然要独列一门。而这门“医药”神通别有不?
?。哪怕不通医理的人施展，也可治愈天下九成伤病。只是不通医理，如何领悟神通符？</p>
后面的识地与堪舆风水之术有关。此乃玉虎散人所传，可惜如今散人转世轮回，无缘看到这一幕。</p>
伏丹维想到故人，心中不免唏嘘。</p>
而旁边诸位则纷纷道贺。</p>
“昔年你请我等传授道法，如今不过半百之年就有收获，可喜可贺，可喜可贺。”</p>
梦姑等人的道法能填入七十二术门，自然感觉与有荣焉。而且，再也不用担心他们的术法就此失传了。</p>
第十二日，东墨阳二人的战斗总算接近尾声。</p>
两人数日不间断对轰道术、神通，法力已所剩无几。</p>
“我目前还有一成，他应该与我相类，不，应该比我要少。”杨岱气喘吁吁，勉强借用“御气”神通立在空中。</p>
“这次旁听不少便捷神通，许多手段根本不用消耗法力。”</p>
自然，下面的伏衡华一笔笔记在心头。</p>
拿我的神通去打架，还敢压过我这里的异象？</p>
于是在后面几日，当讲解到“开壁”“暴日”等神通时，伏衡华仔细讲述如何用太玄法门运转术法。</p>
开壁，开山破壁，专门针对山法。</p>
暴日，能提高太阳温度，增强伤害。</p>
只是乱战中领悟，东墨阳到底不如杨岱娴熟。杨岱估摸着，对方此刻所留法力不及自己。</p>
“这时候，便是最后的杀招了。”</p>
呼哧——</p>
火焰尽数爆发。</p>
“道友，又是我那压箱底的手段。你若能挡住，便有机会获胜。若挡不住——”</p>
焚天火界再起，岳神将枪注入火焰世界。天地之间疯狂把元气导入其中。</p>
东墨阳身后明镜尊缓缓闭上眼，紫色光辉从光背神镜蔓延。</p>
当焚天火界砸下，紫色光辉轻飘飘迎上。</p>
又是这招！</p>
孙卓云握紧拳头，死死盯着天空中的焚天火界。</p>
隆隆隆——</p>
突然，漫天火光在这一刻内敛。</p>
镜光彻底吞没火界，旋即镜内有一把火焰利剑迅速射向杨岱。</p>
那是火界压缩凝聚后的全新形态，迅速快到让人无法防备。</p>
叮！</p>
杨岱身形破灭，又在不远处出现另一个真身。</p>
“分身术。”</p>
地煞神通之二十。</p>
杨岱早前便默默祭炼一尊化身，就防着不备。毕竟他也不傻，自己多次用天级道术对敌取胜，这群人能不防着点？</p>
他早就猜到，对方有把握解决自己第一道天级道术。</p>
不过——</p>
“这一战，以平手论吧。”</p>
恒元真人的声音从下方传来。</p>
“墨阳徒孙还有本尊可施展一次反射之术。而你如今法力，恐怕也只有一击之力。成败与否，皆是两败俱伤之局。”</p>
东墨阳不吭声，默默念诵咒文，并双手飞快结印。</p>
专属于他的天级道术，一切术法运作、真元运气，都是最契合他的。</p>
“哈哈——老真人不会真以为，我只有这点手段吧？”</p>
杨岱一声鲸吸，再度从天地间疯狂摄取法力。</p>
东墨阳惊诧道：“你眼下收拢再多的元气，也无法在催动一道天级道术被我反弹后，自行逃出反击范围吧？”</p>
“你认为，我只会这个天级道法？我家，也是神州流传的大派。”</p>
下方恒宇等人色变。</p>
东墨阳的天级道法在设定上，专克焚天火界。如果是另一个天级道法，那么……</p>
衡华面色冷澹，继续讲述“辟谷”之法。</p>
这法门虽然是修士皆会的手段。但伏衡华的辟谷别有不同，除能餐风饮露外，更能加速元气吞吐，增加施法速度。</p>
这法子一出，纵然对地煞法术看不上的修士，也不得不选择性研究。</p>
不然，其他修士的恢复速度比自己快三成，那就是生死之分啊！</p>
如今空中的这一战，不就比拼到彼此回气速度了？</p>
察觉对方要催动另一个天级道法，东墨阳果断施展尚未娴熟的“颠倒阴阳法”。</p>
然而，他的道术还没成型，对方的术法已见成效。</p>
天空中，密密麻麻出现天央三座步仙洲和灵岛的投影。</p>
随后是玄玉水域。</p>
“三山镇世！”</p>
天京子脸色难看。</p>
“想不到这小子，竟还是赤渊道派的掌门候选？”</p>
他心中不免后悔，对于这一战的上心程度，自己不如恒元等人。</p>
自己可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若是早一点关注。看出他挑战三大水域，是为暗中布置灵脉，引三域十洲之灵脉施法，绝无眼下之事。</p>
“师叔，安心。”</p>
沉默寡言的天乙宗劫仙缓缓开口。</p>
“天机在我，时运在我。”</p>
丹泉子的位置，他可是一清二楚。</p>
“东道友，看好了。”</p>
当金方水域的诸多岛屿投影出现，杨岱对东墨阳指去。</p>
“天级道法，三山——”</p>
刚说完一半，他脸色僵硬，不可置信地看向天空。</p>
金方水域的灵脉堪舆图正缓缓消散。</p>
……</p>
千里外，丹泉子气喘吁吁将一座座岛屿从原有位置上挪走。</p>
“衡华那小子，也太放心我一个人了吧？”</p>
他擦着额头汗水，再度施展“担山”神通，将另一座灵山岛屿挪开。</p>
随着金方水域地脉紊乱，天空之中的道法自然随之崩溃。</p>
“赤渊道法依托于山河，只要山河崩毁，地脉紊乱，则自然瓦解。”天京子感叹道，“千年过去，贵派仍未解决这个弊端啊！”</p>
威能强又如何？</p>
借来地利之力，模拟“山河大阵”的威能又如何？</p>
没有山河，就是笑话。</p>
杨岱黑着脸，默默施展推演之术掐算。</p>
然而——</p>
丹泉子或许在战斗上，远不是他的对手。但拼起占卜演算，丹泉子顿时来了精神。</p>
他在千里之外挪移星光，直接把天机隐去，让杨岱看不出分毫。</p>
“小友，你既无法施展‘三山镇世’。再强横的道法也打不穿墨阳的镜守，接下来你二人法力恢复，又是一场苦斗。数日过去，地煞讲道终止，大家还是安心坐下来吧。”</p>
恒元真人再不给杨岱反驳机会，强行将二人拉回翠光阁。</p>
如今东墨阳展现的手段，足以为太玄道统争光，接下来再打，变数太大。</p>
到底，东墨阳不如杨岱成丹的时间久。万一出现意外呢？</p>
而如今的情形，大家都看得明白。</p>
东墨阳还有一道反击之力，而杨岱却拿不出击穿防御的道法。</p>
虽然是专针对焚天火界的天级道法，但反弹地级道法却没多少问题。纵然杨岱再以岳神之身施展九龙神火法，也难击穿天镜的防御。</p>
在这种情况下，明眼人都看出二人的僵局。所以，平手最佳。</p>
杨岱悻悻然回到翠光台。</p>
衡华开始讲解最后一个地煞术“魔祷”，此法与天罡法中的钉头七箭有大关联，乃诅咒压胜之术。</p>
衡华花费一个时辰讲完，宣告七十二术完毕后，话语直指杨岱。</p>
“道兄，你认为我讲道如何?”</p>
“很好。”</p>
我都借用了多少神通术，能说差吗？</p>
“既然这么好，为何道兄中途离场，扰我讲道清净？</p>
“须知，我此番讲道惊动各路亲友，不远万里赶来捧场。唯道友中途离场，还与东大哥大打出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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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两位在远些打，不惊扰我等也就罢了。可偏偏惹来惊天惊动，扰乱诸位同道心神，不能安心听讲。”</p>
杨岱闻言，神情不免尴尬几分，连忙拱手赔礼。</p>
“无妨，道兄结下恶因，只需接我一指以作偿还。”</p>
啸鱼在一旁抬起头：嗯，很好。这次少爷报仇不隔月的。</p>
“一指？”</p>
衡华抬起右手立在胸前，空中飘荡的神通符似有所感，不断缩小，并缠绕在食指周围飞舞。</p>
“三十六天罡法大成，可成道。七十二地煞法修成，自然也可。”</p>
七十二道神通符螺旋运行，最终在指尖拧成一道全新的神通符。</p>
符身看不真切，天玄道台那边更只能朦胧看到光影。</p>
唯独在场劫仙们为之色变。</p>
斡旋造化！</p>
“七十二地煞术，择其一不可入道，需另寻金丹正法。然而，若将诸多神通符炼成……须知，神通本乃大道之成——地煞法的真正目的，是从另一条路研究斡旋造化？”</p>
二龙真人飞快解析着。</p>
同时，当他看到那第七十三道神通符的开头一笔时，童孔收缩。</p>
“这……则是天符经，不，是菩提道人提出来的那个根本符法？”</p>
难道……难道说……这不可能啊，他不是树王木灵吗？</p>
再看旁边的恒元和天京子，似乎毫不意外，仿佛早就清楚这一点。</p>
“道兄，接此一指，因果了罢！”</p>
造化符箓没入食指，随着衡华缓缓抬起，杨岱道心在疯狂示警。</p>
不可硬扛！</p>
速退！</p>
这不是一道简单的指法，而是他运功演法十二日，将讲道所产生的灵韵结合在这一指之间！</p>
必须退！</p>
然而——</p>
追魂摄魄法锁住魂魄，担山术压下万钧重峰，定身术固定身体……</p>
七十二地煞术的妙处在这一道神通符箓中尽数发挥。</p>
大神通！</p>
不，这就是斡旋造化。</p>
在这一刻，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排斥自己。</p>
空气无法呼吸，水火之力无从调动，整个乾坤大千都是自己的敌人。</p>
杨岱在种种压力下，脸颊憋得通红，强行催动岳神法相。</p>
“很不错的法相。”</p>
不知何时，衡华的手指已来到眼前。</p>
但他整个人还站在高台之上。</p>
迟尺天涯？亦或者是其他道法？</p>
没等杨岱思忖明白，那一食指轻飘飘点中自己眉心。</p>
轰隆——</p>
身后千丈法相崩塌，杨岱脸色一红，忍不住吐出血水。</p>
下一刻，恐怖无比的元气从脚下爆发，将杨岱如同一颗皮球掷出千里。</p>
“唔——应该离开金方了吧？看方向，似乎是炎水？”</p>
看到众人震惊的模样，衡华澹然拂袖。</p>
“三十六天罡归一，可成斡旋造化。七十二地煞合一，亦可参悟造化之理。”</p>
博古万道造化金丹涉猎道法万种，伏衡华这几年已感觉力不从心。</p>
世间道法万万千，以我一人之力如何穷尽一切？</p>
而既然不能穷尽万道，那就把握根本脉络，将万道梳理归总。</p>
七十二地煞变化，是伏衡华效彷天玄道台那群前辈，为自己准备的七十二个小课题。归总自身所学的种种道法、秘术，未来继续研究学习新的道术，都可以不断往这七十二门里面填补。</p>
同时，这七十二地煞神通既可以作为升华三十六天罡的翘板，也是自己运转《造化会元功》的术法。</p>
凡造化天书所衍生的诸多功法，对七十二地煞术的敏感度天然强过其他修士。</p>
恒寿、啸鱼、李南行、辛茂、马洞仁、张如意等人都可以修行。</p>
而七十二变化之法，也是造化天书未来的避劫手段。</p>
“今日道毕，若诸位有心，可仔细研究。”</p>
说完，伏衡华飘然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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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录：</p>
——节选自《伏家本纪·伏衡华传》：</p>
天祖受玄微之邀，入玉庭山读书。数年间交友广阔，太玄各脉皆以为友。</p>
恰逢南洲修士杨岱挑战东来修真界年轻俊秀，至玉庭山邀战东墨阳，如不允则强挪玉庭山炼宝。</p>
其时门中长辈皆在遗洲，唯修行浅薄者数十人留守山门。见来人凶横，惶恐不安。</p>
天祖放罢书卷，出山门与杨岱分说，以讲道拖延时间。</p>
地煞之术一出，世人震惊，各地修士纷纷赶至玉庭山听讲。</p>
数日后太玄各脉师长归来，东墨阳与杨岱战。</p>
因二人战斗激烈，乱讲道清净，在场诸修心生不满。</p>
战罢，平手而归。天祖见杨岱桀骜之心未断，故强以“乱道因果”点出一指。</p>
一指彰造化，杨岱坠落炎水九阳教，四座皆惊。</p>
唯马洞仁悟天祖本意：斡旋一指，非败岳神，乃破心山。助其戒骄戒躁，重归正道。此正谓造化之根本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