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无奸不商
姬鸿业劈下令人惊心一刀,全场人等大惊失色,传出阵阵惊呼。抢匪一方有人已然闭上双眼,姬芙小姐闻众人惊呼转头观看,见是父亲刀斩草原夜鹰,顿时气血上涌,背气昏倒在丫鬟怀中。
姬鸿业的刀锋下斩近草原夜鹰脖颈两尺有余,一声鸣响,刀震而回。姬鸿业被震得手腕发麻,后退数步,心惊之余看向手中弯刀已然断了一半。再望向草原夜鹰,面部上方两尺有余一把宝剑横向而隔。随剑寻去,持剑者正是肖林。肖林持剑,体内气血如抽空一般,一股乏力充满全身。方才与草原夜鹰过招,运转云灵本元功,已是耗尽体内真气,强弩之末,眼见姬鸿业刀斩草原夜鹰,不曾多想,奋力格挡。姬鸿业此一斩已是全力一击,势大力沉,也幸得无极宝剑是削铁如泥之神兵,削断姬鸿业手中弯刀。但刀剑相碰之时,两力互震,姬鸿业被震退数步,无关大碍,而肖林却是无真气护体伤了经脉。
肖林深深望向姬鸿业道:“前辈,此举为何?草原夜鹰已然如此,与令千金做好诀别,实应放他生路。前辈方才若是斩杀,令千金有言在先,岂能独活,难道前辈愿看到令千金因此而香消玉殒?”
姬鸿业忙上前一步,仍手持断刀,脸色瞬间由怒转笑道:“肖道长,此贼觊觎犬女美色,今夜行凶,实为胆大枉法,罪不可恕。犬女一时糊涂,被其所惑,险些误入歧途。此贼乃是天圣教国多年通缉要犯,道长不可放虎归山,遗留后患,以免日后又为祸一方。道长恐因方才情景,误断真相。生出怜心。如道长在这天圣教国境内放走此贼,难免日后遭受麻烦,有损道长名声,甚至于牵连云灵。道长再想,所谓贼心不死,且不说日后犬女会受其骚扰,又有多少良家贤德遭其玷污,再有几多外来行人商贾受之劫难。抢匪之心岂能善正?如道长斩杀此贼,如今正逢道长前往罗提达城,此举可献天圣教国一件大礼,既可益于道长日后在天圣教国交际,又可名扬云灵威望,再可为民除害,受人敬仰,一举三得。道长切要三思,不可因一时善心而扶恶滋孽。”
肖林注视姬鸿业片刻,眼波微动,持剑下指,贴向草原夜鹰咽喉。此刻,双方人等屏住呼吸,眼望肖林,静待其举。少时,肖林一笑,转向姬鸿业道:“前辈此番言论在理,在下竟然一时愚钝,险些被其所骗。个人名声是小,真是辱了我云灵名望,我怎有脸面再回山宗,愧对云灵教诲。前辈可有铁索绑下此贼,我与他单处车中,以防逃脱,出了草原,将此人活着献于天圣教国官府治罪岂不更妙?”
姬鸿业闻言大喜,命家佣取出护车锁链,扶起姬芙小姐上车,向肖林道:“有道长看押,定万无一失。”
此时,众抢匪顿时各举弯刀,踏步冲前,欲要解救,竟无一后退逃脱。肖林下压剑尖,大喝一声:“再有向前者,草原夜鹰就地斩杀!”言毕,众抢匪持刀止步,各个眼里充血,怒视肖林。肖林朗声道:“乌合之众听了,不想草原夜鹰死,尔等速速离去。如尔等想解救与他,待我交于官府,由其施为。在下云灵肖林,今夜此举为我个人行为,若日后要寻仇与我,在下在罗提达城恭候。”说着,俯下身形,伸出左掌朝着草原夜鹰颈侧一拍,原本呆神的草原夜鹰立时闭目昏去。此时姬鸿业已然接过家佣递上锁链送于肖林,肖林抓起锁链将草原夜鹰缠身而绑,将其所使软剑入戒,右手剑搭草原夜鹰脖颈招呼姬鸿业联手架起,拖向马车。众抢匪缓步跟上,肖林手中宝剑凭空一挥道:“再不散去,先斩下一只手臂警戒!”
众抢匪等咬碎钢牙,怒视肖林片刻,一名抢匪一声呼哨,众抢匪架起地上三十几名昏厥未醒的同伙远遁而去。姬鸿业望向抢匪夜月下尽数散去,长出一口气,望向肖林道:“道长神威,此战道长日后定扬名天圣教国,姬某有如此忘年之交,真是脸上贴金。”
肖林微微一笑,和姬鸿业将草原夜鹰抬上第一辆马车之中。向姬鸿业道:“今夜多亏前辈提醒,不然在下几载修道徒然,几乎酿成大错。前辈,方才一战,大家已是各有损伤,前辈且去料理。走出草原前,我寸步不离马车,烦劳前辈有时送些食物饮水即可。”
姬鸿业连连点头道:“道长辛苦,满队之人,也只有道长有此能力看押此贼。余些小事,姬某全来办理。道长可安心押解。”
肖林看向姬鸿业,眼角一挑道:“嗯,前辈,在下有一事相商。”
“哦?道长有事请讲。”姬鸿业说话间眼瞥马车。
肖林一笑,低声道:“前辈,在下此去罗提达城,幸遇前辈车队,免去许多乘马劳苦,又蒙前辈盛情款待,在下感激不尽。但我本修道之人,不益过多涉及世间琐事。此去罗提达还有要事在身,更不益日后有所打扰。因此,”说着肖林深望姬鸿业道:“此次捕获草原夜鹰之事,在下想记在前辈名下。望前辈体谅在下不便的苦衷。当然日后抢匪若有报复,他们也只会去罗提达找寻于我,这一点前辈尽可安心。”
姬鸿业闻言,面部隐隐一抖,眼中刚现喜色闪转微怒:“道长此举万万不可,姬某夺其功名,岂是丈夫所为?这不是折杀姬某。”
“哎~”肖林微微摇头,左右环顾,低声道:“修道之人不喜功名俸禄,我若受功,有悖道义。望前辈成全,也好让在下在罗提达安心行事。”
姬鸿业又欲推辞,肖林道:“前辈不要再行迂腐。如若再推让,我这就离队单行。”
姬鸿业微叹一声,:“也罢,恭敬不如从命。姬某受之有愧了。等事后,请道长参加犬女婚礼,我与道长结拜忘年之交。”
肖林嘴角微挑,望向马车,转头向姬鸿业道:“事不宜迟,在下建议前辈立刻料理事务,我等就此出发,以防生变吧。”
姬鸿业点头道声不错,转身招呼车队修整人马,简单治疗伤员,立时出发。肖林架起草原夜鹰进入车内,休息片刻,望向车中仰躺捆绑的草原夜鹰,喃喃自语道:“无奸不商,比翼可拆。”
肖林打坐在马车内,马车内空无陈设。四壁软绒铺就。地板上躺卧着全身用铁链捆绑的草原夜鹰。此时,天色破晓。一缕清新空气透入车内。
肖林微微睁开双眼,长出一口浊气。双臂用力伸展,顿感精神倍增。昨夜与草原夜鹰斗战的疲劳一扫而空。体内真气回复充盈。回顾起昨夜一战,颇有惊险,平生首次耗尽真气,当时已然如若虚脱。接着,又为解救草原夜鹰性命,拼力阻挡姬鸿业一刀,反震之力颇大,已然伤了经脉。肖林强做无碍颜色,进得马车。顿觉疲惫至极,昏昏欲睡。想起以往道祖传授补功之法,咬起牙关,打坐修复。起初,肖林对草原夜鹰有所顾忌,没有凝神入定。但肖林马上欣喜若狂。平日里未见有何效果的本元功,未加全神运行,便体内隐隐滋生真气,开始周天运转,而且渐渐加速。疲倦随之明显慢慢减退。肖林明悟,本元功第二重,受此一战愈伤之际,洗髓境界已满,随之修升第三重通经境界。肖林意念一动,突然发现体内存有无数脉向。
自感经脉!肖林面露微笑。本元功九重,前三重凝气,洗髓,通经。自己已然踏入第三重。听道祖以往教导,前三重为剑侠阶段,步入四至六重即为剑尊!剑尊驭气凌空,追星赶月,丹田内隐幻银身,可以剑气功气为武器!哎呀!肖林激动之情渐浓,等我修满第三重通经,我就是剑尊了!我可以和鸿云师兄他们一样了!驭气凌空,追星赶月?哈哈,哇哈哈!肖林伸手捂嘴大笑,我可以飞了!飞是什么感觉尼?丹田内隐患银身?银身是什么?肖林皱眉神感丹田,却空空如也。可以剑气功气为武器??我了个去!隔空击物呀!神仙啦!哈哈!哇哈哈!肖林继续双手捂嘴大笑,此时的肖林已与昨夜的深沉稳重判若两人。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别乐了!剑侠的第三重还未修满呢!肖林放下双手,气血沸腾渐缓,双眼微眯,暗自决心日后苦修,体会下神仙的感觉。右手不觉摸向左手玄灵戒,本元功法全集解析就在戒中。突然,肖林微凛,向旁望去,地板上被铁链捆绑的草原夜鹰正定眼无波的望向自己。
“嗯?你醒了?”肖林忙转过坐姿看向草原夜鹰。
此时草原夜鹰满面萧索,憔容唇白,眼中无神,五官呆木。肖林眉角微挑,:“饿不饿呀?我叫人给你弄点吃的。渴不?让不喝点水?”
草原夜鹰望着肖林片刻,目中微有神色,轻声道:“不必了。姬芙小姐可好?”
肖林一乐,将两腿解盘伸直,斜靠向车壁,双臂环抱:“草原夜鹰果然儿女情长,痴心一片,身悬死局,还不忘姬芙小姐安危。真是让人感动。”
草原夜鹰嘴角一笑,闭上双眼,面无表情,再无动静。
肖林伸颈看了看草原夜鹰,悠然开口道:“看来,阁下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念了。真大英雄也。在下佩服。阁下与姬芙小姐的爱意令人感动。但在下有两事不明。还望阁下指教。”
草原夜鹰扔是不动无语。沉寂片刻后,肖林道:“其一,大英雄,嗯,大英雄啊。大英雄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的看着她嫁与别人,而无动于衷。哦,对了,别说不动,的确动了。来抢了。哎,”肖林一声长叹,眼角瞥向草原夜鹰继续说道:“可来抢了,女子却不愿跟随大英雄走,且说出君若不在绝不独活的话。哦,对了,女子是为救兄长不得已而为之。于是乎,两人肝肠寸断,从此就要各奔东西了。凄惨啊,心碎啊,”肖林托长声音,靠着车壁,低下头来:“着实让人遗憾啊。可为何大英雄不能力挽狂澜,转变时局呢?甘愿听天于命?自己无能罢了,岂不是辜负了一女子之痴情?嫁与狼虎之窝,余生怎堪想象?一入侯门深似海,哎,”肖林挪动身姿向前靠了靠道:“这还不尽然,大英雄失去挚爱,便如行尸走肉,不思策略,丧神毁念,嗯,对了,明日就走出草原了,大英雄恐怕就性命难保了,这大英雄一死也就算了,可这痴情女子不肯独活,岂不是也要命赴黄泉?懦弱而一失两命,美其名曰,来生再续,哎,今生都不曾续好,来生续什么呀?有没有来生呀?这就算有,来生都转世投胎,再相隔万里,不知还能否相聚,不知还能否尚存记忆这今生情义?还相思寄在明月,阴天呢?哎,说不定,各自成家而老死不相往来啊。哎。”肖林声调微挑,顿时悬入沉默。
草原夜鹰眼珠微动,脸色已有变化。片刻,双眼睁开,看向肖林口中轻念:“君死我绝不独活。。”
肖林看向草原夜鹰,面现严肃:“对,她不独活!”草原夜鹰突地,精神一抖,挺身欲要做起,可铁链捆了严实,无从着力,摇晃几下重新仰躺下来。
草原夜鹰眼中突显光芒,深望肖林道:“在下听道长一番言语,已有醒悟,但在下现今已然被道长所伏,道长如此说,在下有些不解其意。”
肖林一笑:“哎,有活气了。你有所醒悟?那好,你说来听听,你醒悟什么了?”
草原夜鹰正色道:“在下如此颓废,只顾暗自神伤,却忘了姬芙誓言情分,我纵然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姬芙如若因我而死,我在黄泉怎有脸与她相见,因我懦弱而毁姬芙,我枉来一世,愧对姬芙情义。”
“那你欲要如何?”肖林平淡道。
“在下绝不轻生,此世定要救姬芙于水火,我和她永不分离。”草原夜鹰言辞坚定。
“嗯,姬芙小姐重情重义,兄妹之情颇深。此事让她两下为难。你若有解救之法,可使姬芙小姐免离水火,又可两情不负,才是大英雄所为。”肖林深深望向草原夜鹰。
“解救之法?嗯。”草原夜鹰顿陷沉思。肖林也后仰思索。
“哎。”一声轻叹,肖林,草原夜鹰二人同时一惊,肖林闪电出手,右手成爪,扣住草原夜鹰脖颈,蓄势待发。
这一声轻叹犹似在耳边,车内只有肖林与草原夜鹰二人,肖林霎时觉悟有高人在侧,不由顿时紧张,逼住草原夜鹰以防突变,四下寻找并无异象,心中更是惊恐。
“道长莫慌,本尊并无恶意,且你我同为道教,实为一界。只是本尊并非是四宗之人。”声音依旧响起,肖林却依然不见人影,手上顿时加上力道,指压草原夜鹰,脑海一闪:“本尊?同为道教?剑尊?还不是云,虚,普,玄四宗之人?”
肖林姿势不动,并不答话。又是片刻,话语声再次响起:“呵呵,道长莫非真有捕杀之心?”
肖林额头已见汗珠,平定心神,沉声道:“不知是哪位高人降临,请现身说话。若要偷袭,即使在下身死,草原夜鹰也会在在下手中丧命。望高人三思。”
“高人?在下不敢当。道长方才谈话,本尊听得明白。道长无须遮掩,道长已有放他之心,只是盘算着如何有圆满结局而已。道长如此年少,功夫了得,云灵本元功竟已修造至三重通经境界,心有善念,日后定当前途无量。”
一番话肖林惊得一身冷汗,且不说这位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听其声不见其人。不曾见面就可看出自己的修真境界。一位大能在侧,之前自己浑然不觉。心恐不停攀升。
“也罢,也怪我一时迂腐,就让本尊来做个圆满结局吧。今夜出草原前,我以姬芙之兄姬常来换劣徒,顺便成全一桩美事吧。”
肖林双眼微眯,片刻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阁下便是真正的草原夜鹰。而眼前这个不过是阁下的爱徒。”
“哦?道长何出此言?”
肖林平淡道:“在下方才也与令徒讲道有两事不明,其二就是在下听得姬鸿业昨夜讲诉草原夜鹰闻名久矣,十余年盘旋此方。眼前这位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如他是草原夜鹰,莫非十几岁便纵横草原?恐怕这天赋异禀有些过头了吧?”
“道长真是心思细腻,呵呵。好,劣徒就先且由道长看护。今夜,本尊来接劣徒。顺便接下徒妻,成全好事。本尊在此也谢过道长昨夜未杀劣徒之恩。”
肖林一笑,松开手抓,回坐地板:“如能照前辈所说,自是皆大欢喜。现已天明,前辈至今夜能跨距两国救出姬常而返,可谓天下大能。前辈又欲成全令徒与姬芙小姐终成眷属,也可谓功德一件,日后前辈定能越尊成圣,登峰造极。”
仰躺地板上的“草原夜鹰”此时已然泪流满面,一声“恩师”后,微微哭泣。
“借道长吉言,本尊谢过。本尊仰慕云灵道祖久矣。待日后请道长代我向他老人家问好。云灵不愧名门正派。道长所举,本尊记下。”话锋一转:“云儿,此番你也应有所感悟,也幸得方才道长言辞,为师也顿化迂腐。哎,道长对你的不杀之恩,日后你要铭记于心。道长请留尊号,本尊也好暂且告辞。”
“草原夜鹰”忙恭声答是,肖林忙到:“在下不敢当。在下云灵肖林。”
车内沉寂许久。肖林望向“草原夜鹰”微微一笑,右手向左手玄灵戒一抹,无极在手,拔剑轻磕铁链,铁链应声而断。上前扶起“草原夜鹰”道:“云兄,这下你该心满意足了。恭喜了。”
那云兄摇晃站起,向肖林深深一礼:“多谢道长饶命解教之恩,在下吕云没齿难忘。”说着欲要行跪礼,肖林赶忙一把扶住,搀着吕云坐下,用手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我也得多谢你啊,与你一战,使我修升功法,来,待我运功替你复原。”说着,将吕云扶正,双掌推与其后背之上,心念一动,真气由丹田起涌,灌输而出。肖林微笑道:“云兄,给我讲讲你的恩师吧。令师的本事,在下钦佩至极。哦,对了,云兄,方才听令师讲令师并非是道教四宗之人,那你们是哪个宗派,我怎么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