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因此我推测应当是钱德发无疑。不过这家伙还没露面就暗算我两次了,这一次公然暴露目标,会不会也是一个陷阱呢。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监控摄像头并未启动,也就是钱德发只来得及打开广播系统,但是监控系统却无能为力。也就是说,他根本看不见我是死是活。
谨慎起见,我打定主意,决不能按照他指引的路线前进。
于是我找到了一个虚掩着房门的办公室,拉开窗户就把头探了出去。躺在窗台上向上看去,发现三层的天台似乎就在这个房间的上边。
楼下的苑金龙发现了我,赶忙跑到了我附近的河边。
“高队,什么情况?”苑金龙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急忙竖起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苑金龙点了点头,然后掏出手机来给我发信息。
“高队,刚刚楼内各种响声,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帮我指引一下三层顶天台的位置。顺便看看犯罪嫌疑人和陈经理是不是在上边。”
“高队,从下边暂时看不见天台上的情况,不过天台的位置确实在你的头上。”
从苑金龙那里确认了这个消息之后,我便从窗户里边钻出来,试了试旁边的排水管是否结实。然后在苑金龙无意识的惊呼声中,我一把抓住排水管,用了五秒左右的时间爬到了天台上。
“嗯……好久不练了,动作都不娴熟了……”我很不满意地摇了摇头,并没有急于跳到天台上,而是双手扶着屋顶的女儿墙边,缓缓地探出头去。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家伙,正在一个铁门前摆弄着什么东西。据我推测,那个铁门就应当是我正常走上来的地方。而这个钱德发果然没让我失望,居然真的在给我下套。
我趁着他专注于敷设机关的时候,轻手轻脚地翻身而上。掏出手枪指着他的后背喊道:“警察!钱德发,举起手来!”
钱德发身子一震,然后缓缓地直起腰,双手伸到了头顶。
“慢慢转过来!”我一看这家伙还挺配合,心里一阵高兴。不过考虑到他使出各种阴招的可能,我还是决定远距离指挥一下他。
钱德发依照指令缓缓转身,一张沧桑的脸从斗篷下露了出来。他眼窝凹陷,黑眼圈深沉。下巴上布满了花白的胡茬,显得更加苍老。根据我们的资料显示,钱德发不过刚刚三十二岁,如此苍老的容颜确实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
不过好在他脸上的主要特征没什么变化,不然我还真不敢确认他是钱德发。
他看着我的脸,忽然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呵呵,比我想象的聪明多了。不过你以为你赢了么?”
“钱德发,你现在涉嫌多起杀人案,证据确凿。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我开枪打死你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四处搜寻陈经理的下落。可是毫无遮拦的天台上,居然看不见那个肥胖的身影。
“打死我么?那你随便吧!”钱德发慢悠悠地把手放下来,我赶紧把枪口又对准了他。
“别担心,我又没有枪。”钱德发笑道,“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长方体,远远看去,好像是一个遥控器。
钱德发轻轻地按下遥控器,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阵机械传动的声音。我小心地抬头张望,然后发现在头顶上最高的一个塔尖处,横向伸出来一个旗杆一样粗细的铁杆,而铁杆上边,则绑着被堵着嘴的陈经理。
“嘿嘿,我只给他绑了一根,还是个活扣。”钱德发看着陈经理,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以他的体重来说,如果不尽力保持平衡,只要从铁杆上头翻下来,那就一定摔得血肉模糊。啊哈哈哈!”
铁杆距离天台的高度就在五米以上,距离地面就更高了。此时陈经理平躺在铁杆上,他不得不用双腿紧紧地勾着铁杆,而铁杆已经缓慢地伸出了天台之外。
此时鲜血已经渗透了陈经理腹部的衣服,不过伤口应该不是很深。但是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虚脱,进而没有力气维持平衡,然后一头栽下铁杆,一命呜呼。
“来吧,打死我吧。只要我的手指离开遥控器,铁杆就会旋转,到时候你就能看见这个死胖子摔成肉酱了。”
“钱德发,你不要再滥杀无辜了!你的仇人已经自杀身亡了,这一切已经结束了!”我努力使自己语气变得平静,“蒋薇已经走了,她在天之灵不会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的!”
“你给我闭嘴!你不配提她的名字!”钱德发一下子涨红了脸,五官都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就是你们这帮废物警察!拖拖拉拉十几个小时。新东市这么小的地方都找不到人,你们就这样保护老百姓安全吗?”
对于去年的案子我不是很了解,因此对此不方便发表任何评论。
钱德发似乎也不准备让我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那些进监狱的家伙都该死!凭什么随便关几年就能放出来?如果当年那个混蛋直接被枪毙了,蒋薇就不会死了!”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钱德发的遭遇是任何人听了都会同情的,但是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以至于想法都走向了偏激。
不过我不能任由他情绪一直激动下去,万一这家伙一不留神丢掉了遥控器,那陈经理可就死得太冤了。我刚刚的劝说策略有问题,必须立即把他的注意力从当年的惨案中拉出来。
“好,就算你说得对,你要报复所有刑满释放的人,但是陈经理呢?马川呢?”我不解地问道,“他们一个是你的老板,一个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杀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问得好,这是一个我必须要说明的问题。”钱德发喘着粗气,脸上又带着微笑,“你们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笨,过了这么几天就找到我家。以至于我不得不仓促处理尸体。而屋子里的东西也来不及清理。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让你们见识见识来自于地狱深处的复活法阵!”
“钱德发,你不要发疯了,这世间上根本没有什么复活法阵,那都是人们自己编出来骗自己的!”我对他喊道,“我们调查到,你曾经在自己的房间举行过复活仪式,结果呢?你成功了么?”
“哼!那只是因为我房间里的法阵太小,限制了它对黑暗能量的吸收!”钱德发生气的说,“所以我才要以整个动漫城为法阵。而且我查询了许多古老的典籍,从佛家藏书中领悟,要想法阵奏效,必须用贪嗔痴三个人的鲜血祭奠。唯有如此,才能打开地狱大门,带回逝去的灵魂。”
“这他妈的都什么和什么?你丫的中二病发作了么?拜托你清醒一点!”我恼怒地大叫,“别告诉我你杀马川和陈经理,是为了什么贪嗔痴的鲜血!”
“哈哈哈,你还真聪明,看来你对佛法也有了解嘛!”钱德发满意地点点头,“那个马川,满脑子都是黑暗和邪恶,算得上追求地狱的痴人。而这个陈胖子,满脑子都是钱,为了钱可以昧着良心在娱乐设施上偷工减料,为了钱居然要缩减我的装修投资,他就是彻头彻尾的贪!”
“那你还差一个嗔呢。”我下意识的问道。
“嗔就是我!”钱德发状若疯狂的指着自己,“我已经杀了那么多人,难道还算不上嗔么?我的血就是启动法阵的最后钥匙!”
喊完这句话,钱德发忽然掏出一把小刀,对着自己手腕狠狠一剌,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淌下来,滴到了他脚边的一个玻璃瓶内。
“我靠!你别发疯,想死先把陈经理放下来!”我远远望着,也来不及阻止他疯狂的举动。
“放心,不过一点血而已,我还死不了!”钱德发冷笑道,“你将有幸见证一个伟大法阵的诞生,见证人类历史上一个奇迹的再次出现!”
说完,钱德发猛然拿起地上装满鲜血的玻璃瓶,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油画笔,在天台上开始画起法阵来。
他狂热且旁若无人,复杂的法阵中,每一个细节都可以清晰复刻。他用作染料的鲜血显然不是他一个人的,应该是所谓“贪嗔痴”三者血液的混合,再加上抗血凝的药物混合而成。
由于他手里始终握着遥控器,以至于不管我想采取什么行动,都会变得投鼠忌器。就在此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我缓缓地退到了墙边,躲到了钱德发身后。我偷偷向楼下望去,发现丁天庆已经带着大批增援赶到了现场。行动队加特警队已经将城堡团团包围。
趁着钱德发旁若无人的时候,我偷偷的在裤兜里,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