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沉默寡言,鲜少与他人接触,虽然和邻居见了面会打招呼,但邻居对他不大了解。”陶林一边看着笔录本上的内容,一边呢喃道。
“但他倒是没有出现过任何行为不检点的问题,所以邻居对他基本没有负面评价。”
“通常来说,这种行为老实的人要是狠起来,会更可怕。”莫时秋忽然说。
他的话让陶林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我想他沉默寡言,应该是出于自卑心理,这是很多残障人士的心病。特别是想孔维浩这种,外形比较特殊的残疾人,这样的自卑心理会更加明显。”陶林轻咳一声回答。
接着他低下头去,将目光重新拉回到这个笔录本上。
“真想不到……郑萱和孔维浩大约是在两点二十分开始发生争吵的。”陶林的目光下移至笔录末尾,突然笑了笑说。
“是挺让人诧异的,这不是整点又不是半点的时间,居然有人能记得那么清楚。”莫时秋接过了话。
“说来也巧,楼里有个阿姨正在蒸包子,一笼包子要蒸十分钟,入锅的时候她特地看了时间。这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阵骂爹骂娘的吵架声,还把她吓了一跳。”陶林回答,顺势把笔录本合上了。
“几十年的老居民楼了,住在里头的大多数都是上年纪的大爷大妈,大家的生活都比较朴实,平时能空出时间来做闲事。”他接着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警员轻手轻脚地打开监控室的门,然后径直向陶林小跑而来。
“陶老师,这是嫌疑人的资料,余队让我多复制一份给您。”他给陶林递来一个黑色文件夹。
陶林二话不说接过,然后快速一目十行一翻到底。他的记忆力超群,眼睛更是被同行誉为“人间扫描仪”。在这短短几秒,他已经对孔维浩有个大概的了解。
但他显然是对此毫不满足。
“这点资料不够,你再去查一下,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先延伸两代直系亲属。”陶林抬眼,对那位给他递过资料的警员说。
“好的,我这就去。”警员立刻跑走了,在刑侦第一支队,陶林也算是半个长官。
随着大门“砰”一声被警员带上,莫时秋斜视了陶林一眼:“你想要刨出他整个家底?”
“古时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说这种俗话在现代社会并不管用,但家庭条件、财产状况、人际关系……仍然是影响婚姻的重要因素。”陶林回答了莫时秋的疑问,继续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紧盯着审问室里的嫌疑人。
“我借此推理出,郑萱有什么理由嫁给他。若是光听孔维浩讲,会给他太多修饰、美化的机会。”他最后说。
莫时秋会意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了。
审问室里,亮白的灯光刺着孔维浩的瞳,在这个极度安静压抑的环境里,此刻只能听到余子江“唰唰”签字的声音。
“你和死者的关系是夫妻……”余子江先是作势叹着气,开口呢喃了一句。
这种略带些鄙夷的声音,立刻在狭小的审问室里回荡。
“是,我们是夫妻。”孔维浩颤颤地点头。
“死者坠楼的时候,你在哪里?”余子江接着抬起头来问。
“我在家里。”孔维浩深吸了一口气,哭丧着表情看着余子江。
“我真没有推她,相信我警官,我真的在家里。”余子江还没来得及开口,孔维浩就着急地哀求起来。
他害怕极了,一副想要快点和这桩案子撇清关系的样子,生怕警察判出个冤假错案。
“根据目前的口供看,你的邻居听到你在和一个女人吵架,是不是就是死者?”余子江则继续淡定地问。
“我是和她吵过架。”孔维浩重重叹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地回答警察的问题。
“这败家玩意儿去借了钱!好大一笔钱!就为了满足她那些个虚荣心,买衣服买首饰!”可他实在忍不住,越说越激动起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郑萱满身的名牌和首饰,却住在破旧狭窄的居民楼里,原来这些都是打肿脸充胖子,借了钱买的。
此时的余子江则面不改色地看着他,等他扯着嗓子把话一股脑抱怨完,才缓缓开口:“郑萱欠的钱要你还,所以你生气了对吗?”
“警官,换你你不生气吗?家底都被坑没了!”孔维浩拍着桌子,满脸的苦恼,声音也是带着哭腔。
“杀了她,你就不用还钱了不是吗?”余子江说。
“我们在楼顶发现了39码的男鞋足迹。”接着他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然后伸直手臂推到了孔维浩的面前。
“你上过天台,还和郑萱有过冲突,我说的没错吧?”他提高了音量,一副表情凶悍的样子。
余子江是故意诈孔维浩的,他想看看这个男人面对郑萱坠楼案的反应,下意识的情绪表露,最能体现一个人心理状态。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警官!”孔维浩一下就被吓住了,他直打哆嗦,说话都跟着不利索了。
“如果郑萱死了,要钱的人就会来堵我,我这一辈子都安宁不了了!”他喊得几乎失声,双手合十央求着余子江相信自己,就差没磕三个响头。
“哎哎哎好了好了。”余子江用笔敲敲铁桌子。
“好好说话,警察不会冤了你的。”
孔维浩大喘了好几口气,这才停下自己的可怜又心酸的动作。
“既然人不是你杀的,问话的时候为什么逃跑啊?袭警要拘留你不知道啊?净耽误事......”余子江脸上的表情又无奈又鄙夷。
孔维浩低下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他慌不择路,这才做了蠢事。
“郑萱是什么时候开始借钱的,这个你知道吗?”余子江又问孔维浩道。
“大概一年前借的,是套路高利贷,这一番利益积累,债务就越滚越多。”孔维浩摇摇头,显得很是恐慌。
“你知道郑萱是在哪里借的钱吗?”
“不……不知道。”孔维浩结结巴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