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百密一疏,仿佛谁都在深思熟虑中忘了一个人——林静兰。她住在王府双生子一处京郊的别院里,这个地方则是因为不在双生子名下而少了许多关注。在获悉这一消息之时,林静兰便觉得惴惴不安,心中纵然感念那府上两位少爷的收留之心,却又不知如何才能尽一份绵薄之力,唯恐自己画蛇添足酿出祸端,无奈之下只得强行按住一颗想要出力的心,静静等待机会。
然而许多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方毕泙同小余公子不知为何对云中双侠留了心,不知道从哪儿获悉了云中双侠的行踪,更是知道了他们的住处,又砸了大把银子买通了不少江湖人编造了些事故,生生将正气凛然的“双侠”变成了臭气熏天的“双贼”。
云氏夫妇则是因为这样的情势,而不得不悄悄离开定居之处,离开众人的视线。毕竟江湖人的缠斗,江湖人的“正义之师”,要切切实实领会了,少不得生出许多麻烦事来。云氏夫妇因少年仗义行走享了几十年的盛名,又因女儿的顽劣得了些不一般的“名气”,最后却是因栽赃诬陷而葬送了前几十年积累的江湖名誉。说不上有多么失望,唯有说势比人强,尤其是不明真相只会跟风瞎参和的“江湖侠士”更是令人头痛。钟凤梧磨破了嘴皮子吵着解释了多少回,最后还是随了云上雁的一句“走吧”。
江湖本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既可以积义成誉也可以积毁销骨。只是名誉的造就需要长年累月的恩义累积,而名誉的摧毁也就在那嘴皮张合的朝夕之间。
当四皇子方毕霆还将注意力锁定在三皇子身上的时候,三皇子家中的厨子外出买菜便悄悄送了消息出去。那消息在几个农户之间辗转又送到了一家酒楼里,再度辗转多次之后便送到了传闻中最不爱搭理事的二皇子手中。
二皇子方毕雯是个什么人,几乎全朝上下都知道。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想要,说是无欲无求,却也有些偏执的喜好。
近来说是对和尚庙有些兴趣,不过也是他私底下觉得烧香拜佛的地方比皇宫比皇子府邸更清净。方毕雯这个二皇子喜欢置身事外,却也是典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方毕霆再怎么算计也不会特地将算盘打到这位不管事儿的二哥身上,而方毕霄也轻易不会打扰他。说起来,这个方毕雯便是个怪异的角色,他在朝中也算是浸淫了些时日,却从来对至高之位强国之策提不起兴趣,可他呢却不像崇王府那位王爷一样简单明了、毫无招架还手之力,他手中一些稀奇古怪的势力倒是多得很,什么蛐蛐会、说书亭、演武堂、班输楼……什么奇巧技艺奇人盛会他倒是参与的多组织的多,更把不少有用没用的当作门客来养。
总之,这位随心所欲不为外物所动的皇子收到这个消息后,便用十分随便的语气让下属去回话:“我才不参和呢!回去告诉老三,随便他和老四怎么折腾,我才懒得帮谁呢。倒是以后能帮我忙可不能推了!”
收到这样中立态度的回信,作为三皇子的方毕霄真只能暗叹一声,勉勉强强把他这话当做承诺,姑且算是排除了一个隐患。这个二哥虽然做事有时显得大而化之,可基本上还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已经说了不会参与其中,那便是真的将这个事情放在一边,只作壁上观。
不过当他收到另一个消息的时候,脸色就算不上太好了。那个向来脾气跟一团温水似的大哥——大皇子方毕霖——真不愧是标榜了“最温和”性子的人。他这送去的消息没怎么说当今情势,更没说方毕霆什么,也就隐晦地提了提父皇的情形会不会有什么不妥。这位嫡长子倒好,一来就回:
当时四弟有事儿不能解决,我便去帮忙了,宫里的事倒是他抽空帮着照看的。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儿?要不我去问问四弟?
兄友弟恭兄友弟恭,除了这个词,方毕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赞叹了。他怎么记得方毕霖因有嫡长子的身份所以掌控了三分之一的禁军呢?他让方毕霆去“帮忙照看”,居然也能放心?真不知是该感慨一声不可思议,还是该骂上一句愚不可及!
方毕霄摇摇头,其他的皇嗣根本指望不上,凭那些人的气性和本事,也不过就是根墙头草罢了,其本身难有什么建树,更是难有什么影响。
思及这些情况,方毕霖终究还是将自己能做出的安排多加推演,只期望关键时刻不会出现纰漏。
自然,皇宫那边也是要去的,或多或少能麻痹方毕霆一些时间,至少能在短时间内让他以为自己只顾及到了皇宫,也方便其他方面的布置。
方毕霆虽只注意到方毕霄在皇宫和三皇子府邸的动静,但不可否认,他心中早有一些难以言表的感受,好像划破夜空的流光,骤然闪亮转瞬即逝,让他在那一刻间似有所感却不能抓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偏偏说不出来。
为了能不错过任何一个发现破绽的机会,他派了不少人死死盯住方毕霄,不愿错过一分一毫。仿佛那潜行欲动的怪物就藏在那几乎难以察觉的动静之下,让他紧紧绷住了自己的神经。
京城的局势渐渐将紧张之感升上水面之时,岐山上的三个人则是对着那张“地图”十分认真地研究了起来。
方毕清拿着地图走到屋外,对照着地图向着几个方位看了又看。岐山老怪和云不了瞧着他这股认真劲儿,倒是对他的“读图”方式十分好奇,也跟着走了出去,装模作样地学着方毕清的动作左看右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方毕清瞥见这师徒俩照葫芦画瓢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转头问了问岐山老怪这岐山地域中山峰和河流的位置,做了进一步确认,才叫过两人一起来看地图。
“你们看,既然河流是在那个方向……”方毕清说着隔空笔画了一下,“那么对着这个地图,我们将河流的方向变得一致。”他将地图旋转了一个角度,刚好使图上河流的走向与实际统一。
“再看这人居之处。山上便是只有你们这一间屋子吧。”方毕清说着试探着问了一句,见这两人并无太多意见,便知无错,“而山下却是有个村子的。”他说着又用手指点了点图上小方块较多的位置,接着指着岐山的山势说,“这个方向是上山往更深处走,这个方向是下山到村子走,所以……”他将整张图转了半圈,将又小方块的位置对应了下山的方向,“这个图应该是这样看的。”
岐山老怪和云不了倒是认真听了,就是看来看去都没弄懂这图的意思,反倒是当做武功秘籍来看能通透很多——尽管不对。他两人含含糊糊地点头,也没再问上两句。反正方毕清能看懂就行了,他们懂不懂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如此,我们一道往山上走便能找到这图中所示的位置了。”方毕清双手持图,目光随着图示方向望山上望去,眼中隐约透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云不了看看地图又循着方毕清的目光看去,有那么一丝不确定地说道:“难道还真的是个藏宝图?”
“藏宝图?!”岐山老怪也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同一个方向,虽然什么也没有看见,但岐山老怪却仿佛在那山野树木之中看见了无数只奔跑着的小肥鸡,忍不住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彷如不经意般问道,“藏宝图应该是会有很多宝藏很多钱吧?”
云不了闻言转头瞟了老怪物一眼,心里大约猜到了他的想法,仿佛隐约间能够看见这老头眼中的景象,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暗道应该不会有很多金银财宝吧?这老头要是得了钱,还不得满山遍野放养小肥鸡啊?天啊,那会是何等壮观的景象啊!
三人略一合计,认为天色尚早,收拾了些简单必要的东西就一道出发,沿着地图上的路线一路寻去,也不知道还会寻见何等的宝物。
方毕清手里拿着图指方向,云不了则是和岐山老怪打了两个包袱背着在背上,缓缓跟在他身后。东西也算不上什么齐全,也就是一些当下能找到的东西,什么绳索啊打火石啊油灯啊之类的。岐山老怪屋里的打火石倒是常用,看起来还不错,那放在角落里的油灯却是扑了一层灰,结了些蛛网——岐山老怪又不在夜里看书写字,夜里目力又不算差,那种照明的东西他也是很久没有用过了。不过灯油倒还有那么一罐封存起来的,看起来陈旧无比,似是有些年头了。
他们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一股脑儿将看起来似乎能用的都带上了,连一把锄头,几件衣物,甚至是被岐山老怪刚拆掉扔在窗外的隔板都带上了。反正这俗话说得好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些东西能用上呢?万一到时没有还要折回来再取呢?少得了一点麻烦事就尽量少点。毕竟他们之间又没有谁正儿八经挖过宝藏倒过斗,着实没经验,只想着有备无患。
不过,这千思万虑做足各种可能准备的,却还是没能做到有备无患。好不容易折腾到地图所示的地点,他们才发现了一件让人很沮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