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车要撞到树,情急之中我大吼一声:“雅茹,赶紧制止他。”
雅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离着老猪是最近,她赶忙去拉老猪的胳膊:“你怎么了?”
老猪背对着我和铜锁,看不清表情,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路边。我是急眼了,半躺在后座上,双脚飞起来,对准驾驶座就是重重一脚。
这一脚我用了牛劲,踹得老猪向前一趴,方向盘打滑,这时候车到了树前,将将从树身旁边擦了过去。能听到车的外皮和树干发出剧烈摩擦,嘎吱嘎吱作响,车子向前又开出半米,才熄火停下来。
因为巨大的惯性,我们全都往前冲,我的双脚还没有收回来,趁着这股劲猛地怼了一下,脚腕子生疼。
等车停了之后,我和铜锁面面相觑,一头都是冷汗。雅茹最惨,撞在驾驶台上,捂着头,血从手指缝里流出来。
老猪趴在方向盘上,生死不明。
前面那辆车停下来,罗二米和老张下了车急匆匆过来,拍打着窗户。我把车门打开,踉踉跄跄出了车,把铜锁和雅茹他们都救出来。
大家看着车祸现场,全都后怕,铜锁艰难咽着口水:“王慈,要不是你那一脚,现在咱们几个还不定什么样呢。”
“别说这个了,看看老猪怎么样。”我说。
罗二米和老张钻进车里,把老猪从里面弄出来。老猪满头满脸都是血,紧紧闭着眼,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马上去医院。”罗二米当机立断。
铜锁说:“雅茹,你也受伤了,跟罗哥送老猪去医院,顺便也检查一下。我和王慈在这处理车祸现场。”
现在紧急事态,也不是矫情的时候,雅茹上了那辆车,车子拉着他们走了。
铜锁看他们走远,他钻到老猪的车里捣鼓了一会儿,重新发动车子,还好发动机没有撞坏,勉强还能开。离开路边的时候,这才看清靠近大树的那一面车体毁坏得不算严重,有些变形。
我和铜锁商量了一下,这车先开回老猪家的停车场,等他醒了之后找保险公司慢慢修吧。凤阳山是去不了,我们调转车头往市内开。
路上我们没有说话,各怀心事。老猪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发了疯呢?我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他的大限已经到了,魂儿已经勾走了?
到了市内,我下了车,自己打车回到家里。家里很冷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晚上我都在等医院那边的电话,可谁也没有打给我。我坐在沙发甚至怀疑,发生过的这一切是不是一场稀奇古怪的梦。
突然被卷进去,又突然被甩了出来。
临睡前我给铜锁打了电话,他没有多说,只说自己在医院,老猪还没有恢复神智,一直在昏迷状态,他的父母都来了,人还在观察室躺着,情况不容乐观。
挂了电话,我想到林波,要不要给林波的父母打电话通知呢,想了半天还是再等等吧,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老猪那些事我想管也管不了,只能遥望相助。到公司之后,看到破损的窗户已经换上了,想到那天的乌鸦,还是心有余悸。
我正在干活的时候,经理引进一个人来,让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着,说宣传册一会儿做好。我们公司承办一些做宣传册的小业务,有美工专门从事这项工作,这个人可能是客户。
他穿着皮夹克,油头粉面的像个小老板,一边吸烟一边玩着手机。
这时办公室主任办事回来,和那人寒暄了两句,然后看我:“小王,给陆先生倒杯水啊,别坐着发木,眼里有点活儿。”
我这个气,你支使人还支使出理来了。我一肚子气,拿了一次性纸杯打了热水,放到茶几上。
这位油头粉面的陆先生倒是非常客气,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小同志,认识认识。”
我接过来看,上面写着“陆大有”,在街道办事处工作。我这才明白,这些宣传画册可能就是给街道做的。
我回到办公桌,把名片插在笔筒里,我和这样的人八竿子打不着,一辈子不能有交集的,认不认识都没用。
我正忙活着,陆大有忽然走过来,做了一个举动。我眼皮跳了跳,偷着去看,他蹲在地上,从窗台的下面捡起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黑色的羽毛。
是乌鸦的羽毛。那天乌鸦钻进窗户,来回扑腾翅膀,扇动下很多黑色羽毛,后来做过清扫,可还是没扫干净。
陆大有拿在手里默不作声,我偷眼观瞧,这枚羽毛他看得异常仔细,在手里翻来覆去的观察。对,他在观察。
陆大有猛地回头,我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摆弄着鼠标。
他走到我面前,笑着说:“小同志,这是什么毛?是羽毛吧?你们办公室还养鸟呢。”
我看着他,没必要撒谎,说道:“前两天我们办公室里出了一件怪事。”
“说说。”他来了兴趣,给我递烟。
我接过烟,把乌鸦冲破窗户的事说了一遍。陆大有听得聚精会神,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里涉及到很多隐秘的事,我肯定不能告诉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陆大有有些出神:“乌鸦出现在这里,不是平白无故的,肯定有原因,肯定有原因…;…;”他喃喃着,往外走。这时,美工拿着宣传册的样册过来:“陆先生,你看看,要是可以的话,我们就下厂印刷了。”
陆大有魂不守舍一样,让美工把宣传册先放到一边,他顺着走廊去找办公室主任。
这人可真怪,我正想着,办公室主任忽然从办公室里冲出来,隔着走廊大声招呼我:“王慈,你给我过来!”
这就没好气了。我心怦怦跳,心想坏了,自己怎么就嘴这么快,把乌鸦的事说出去,领导肯定不高兴。
我磨磨蹭蹭来到主任的办公室,他黑着脸把门关上,当着陆大有的面把我狠狠训了一顿,里面夹枪带棒还对陆大有进行敲打,说他多管闲事什么的。
办公室主任当着我们,把那根黑色羽毛扔进垃圾里,说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
等从办公室出来,我脸黑的不行,陆大有倒是嬉皮笑脸,这人在街道办事,干的就是迎来送往,脸皮也厚,拉着我非说中午吃饭赔罪。
我想想也行,白吃谁不吃,挨顿骂省了顿午饭钱,也值了。
陆大有挑了一家很上档次的饭馆,我们两人要了个隔断,点了一桌菜。我觉得这里有事,都说无利不登三宝殿,他想干什么呢?
我也不管他,上了菜闷头吃。吃的差不多了,陆大有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的塑封袋子。
这个小口袋里,封着一根黑毛。我一看就认出来,正是鸟的羽毛。
我擦擦嘴看他,心中狐疑不定,这根羽毛已经被封好了,看样子陆大有早有准备,他怎么随身带着这东西呢,难道说他也遇到过乌鸦袭击?
陆大有说:“小王,你看看,是不是和你们办公室里那根一样。”
“你怎么也有?”我疑惑。
陆大有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仔细观察过,你们办公室一共有五扇窗户,乌鸦为什么偏偏袭击你旁边的窗?”
“你是说跟我有关系?”我说。
陆大有说:“小王,你可能还不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这种乌鸦不简单,是一种噩兆。我觉得你肯定有事,藏着没说吧。”
这陆大有肯定是知道点什么,这些天我都快被搞疯了。如果他也中邪了,或许我们能互相交流一下情报。
可看他油头粉面的样子,又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他,便默不作声。
陆大有沉吟一下:“这样吧,交流要真诚,我就要先拿出一点真东西给你看。不过小王,你看是看,不能往外说。如果这事真跟你没关系,就当咱们朋友相识吃顿饭,吃完就完。”
我点点头。
陆大有犹豫了片刻,拿出手机,从里面调出一个视频文件给我看。
视频的时间不长,只有五六分钟,整个过程中我没有说话,等看完之后,我已经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