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旭对这意外的重逢有惊喜,也有些尴尬。
但他毕竟是爸爸,看到女儿眼底的疏离,他主动上前又抓住了她的手道:“回来就好,爸爸高兴。走,跟爸回家,今天爸爸早点收工。”
“不了,爸!”
杨诗诗忙拦住他道:“我和季洋住在一起挺好的,就不回去了。”
“那怎么能行呢?”
季洋这时也跟了过来。
她见状,嘴角扯出一抹不太痛快的微笑道:“叔叔,您就别勉强诗诗跟您回去了,上一次她去杨家看您,没见着您连伞都被扣下了,身上滴水回来的。”
杨东旭一愣:“诗诗,你回过家了?”
“嗯!”杨诗诗弯起嘴角点头,看到服务员给她们那个桌子上了菜,忙让杨东旭和她们一起吃。
杨东旭也是想多和女儿说会话,便没有推辞。
只是,当满满一桌子菜上过来,推车上还有很多的时候,杨东旭有些皱眉。
季洋忙道:“哎呀,杨叔叔实在不好意思,我朋友在这家火锅店工作,这些菜全是她送的,太多了,一会我说说她去。”
杨东旭一听季洋有朋友在这家火锅店,双眼顿时一亮。
他忙道:“洋洋啊,你朋友在火锅店哪个部门工作?你看……你能不能找她说一说,把我外面这车菜给收了!”
“呃!”季洋神色有些尴尬。
她哪里有什么朋友在这儿?这只不过是她为自已过度点菜找的借口罢了。
杨东旭看到季洋脸上的不自在,知道自已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
便忙又摆了摆手道:“唉算了算了,那个吴经理话说的这么死,应该是不能要了。”
季洋一听,更觉的不好意思了。
她试图转移话题道:“叔叔,您上次不是在电脑城工作吗?怎么又开始卖菜啦?”
杨东旭脸上又掠过几丝悲凉。
他拿过啤酒给自已倒了一杯,押了一口之后才道:“电脑城搬货是我兼职干的工作,杨家世代都是经营农副产品的,虽然杨家破产了,但我不想丢了这一行,要不然我死了,也没脸去见自已的祖宗。”
“爸,杨家怎么会破产呢?”这一直是杨诗诗所想不通的。
杨东旭再次叹息,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七年前,杨家供给圣地亚学院的一批菜品,检测出了农药残留。”
“圣地亚学院?那不是司徒家的吗?”
“是啊!”杨东旭的语气有些抑郁,他接着道:“司徒家不同意私下解决,执意走司法程序,食品监督局依法抽查了杨家经营的蔬果菜品,百分之八十以上不合格。”
百分之八十,这也太多了吧?
杨诗诗和季洋都没有说话,食品涉及人身安全,像司徒家如此严谨的大集团,自然不会容忍这样的事件。
杨家破产,基本上属于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杨诗诗低着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杨东旭心里清楚,以前杨家对不住诗诗她们,她不关心杨家的死活也很正常。
但正常是正常,杨东旭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他又喝了一口酒,站起来道:“诗诗,既然你不肯回家,我得走了。晚上我到洋洋家看你,外面的菜我要想办法卖了,不然烂了就全赔光了。”
“等等!”杨诗诗也跟着站起来。
她拿过自已的手包,从包里翻出了一张卡,递到了杨东旭的面前道:“密码是我的生日,卡里还有点钱,或许你用的着。”
“不用,爸爸还能……”
“拿着吧!”杨诗诗硬将卡塞到了杨东旭的手里道:“虽然不多,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自已去过杨家,杨家……已经完全不是曾经的杨家了。
以前,她的父亲是一家之主,说什么做什么大家都要听他的。
可上一次她回去,从马凤枝的态度上来看,爸爸在家的日子很不好过。
杨诗诗心里是恨他的,恨他对妈妈的无情,恨他对马凤枝母女的放纵。
可恨归恨,那种溶入骨血的亲情是怎么都割不断的,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受苦。
杨东旭的脸上有着犹豫,他想要推辞,可他真的是太缺钱了……
“拿着吧叔叔!”季洋也在边上劝着。
杨东旭这才将卡给揣起来,不自在的道:“那行,那算爸爸借你的,我先用着,等爸爸手头宽余了就还你。”
“好!”杨诗诗微笑。
“那我走了。”杨东旭不舍的深深看她一眼。
“嗯!”杨诗诗点头,她没有送他,只是目送他的身影离开。
季洋托着下巴,叹息了一声道:“唉,真的没有想到,以前如此风光的杨叔叔,会变的如此落魄。”
“所以说世事无常!”
“你刚才给叔叔多少钱?”
“二十万。”
“我靠,二十万?”蔫巴巴的季洋,听到这个数字之后瞬间全脸充血。
她急道:“我说杨诗诗你是不是傻?你不知道轩宝熙宝要去圣地亚吗?你竟然一伸手,就把她们半年的费用给送出去了。”
“我知道!”
“知道你还送?”季洋真的要吐血了。
杨诗诗摊了摊手道:“我送的时候他没要,是你在边上游说他把卡装起来的。”
“我靠,我怎么知道卡里有多少钱!”季洋感觉一口老血就堵在喉咙。
杨诗诗勾起了嘴角,倾身凑过去道:“那怎么办?要不然……你去把钱给追回来?估计他也没走远,我在这里等你。”
“你还能在无耻一点吗?”季洋咬牙,她虽然脸皮很厚,但也没有厚到那种程度好不好?
“还能!”杨诗诗坏笑!
季洋在餐桌下踢了她一脚,愤愤的道:“笑屁啊,现在钱没了,你还笑的像个二傻子是的,你说我季洋这么奸的人,怎么和这么虎的你做了朋友?真是交友不慎。”
“我有那么虎吗?”
“你说呢?”季洋横她一眼道:“现在工作丢了,钱也没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杨诗诗咬着筷子,沉默了片刻之后,她道:“看来,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你还有路?呵……呵……呵呵!”季洋耻笑。
杨诗诗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她点开未接来电,沉默的看着。
她最后的一条路,就是和司徒寒通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