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爸打你不对，爸向你道歉。”王德龙看了一眼漂亮的女儿，捏着烟屁股猛吸了一口，又将嘴里的烟雾徐徐喷出。

　　母亲赵佩云给女儿王珊用她自己的玻璃杯单独倒了一杯水，放了两块冰糖，还特意切了两片柠檬放进去，用筷子搅了搅。

　　水是温水，王珊接过母亲手里的杯子，揭开半边面纱，将杯子凑到嘴边“咕咚咕咚”地把水喝完了。

　　母亲接过杯子问：“还喝不？”

　　“不喝了，谢谢妈。”

　　“好好跟你爸说话。”赵佩云拿着女儿的玻璃杯走出屋子到外面忙碌去了。

　　“我问你，别人说刘直把你那个啥了，有这事没？”

　　“你是要问刘直把我的肚子搞大了没？我掀开衣服你自己看。”说着王珊就要掀开衣服让他爸看她的肚子。

　　“好了好了，你说实话就行。”王德龙看女儿要解开衬衫扣子露肚皮，赶紧说。

　　二大王诚龙也说：“跟你爸说实话就行。”

　　“没有，都是外面的人在瞎说。我天天晚上睡在你和我妈隔壁，翻个身，咳嗽一下你们都能听见，晚上和谁？”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王诚龙赶紧接话。

　　“昨天例假刚来，厕所纸篓里的东西你们都没看见吗？谁怀孕了还会来例假？”王珊说得有板有眼，将面前的两位长辈怼得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哥，我说外面的人都在瞎嚷嚷，都看上咱家王珊了。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故意说这些乌七八糟毫无根据的话。以后呀，咱耳朵根子也放硬气些。咱走得端行得正，不理这些。”

　　要说王德龙个头不高，人脉也不算广，但这嘴上的功夫还真了得，啥话都会说，啥话都能说，啥话也敢说。不过，王珊对他这个尖嘴猴腮的二爸却没有一点好印象。

　　“那你跟刘直之间怎么回事？”王德龙将话引到了正题上。

　　“高中同学，好朋友，恋人，我要嫁给她。”隔着面纱的王珊显然没客气，说话的语气非常强硬。

　　“那韩金怎么办？”

　　“韩金，韩金，我从来没有答应你，要嫁给韩金，是你非逼着我，让我答应你招韩金进咱家，当上门女婿。”

　　“我想着时间一长，感情培养培养，不就出来了吗？”王德龙说。

　　“时间一长，感情培养培养，不就出来了吗？爸，过去的人可以这样，你跟我妈也可以这样。可现在不是四十年前了，也不是旧社会，我的婚姻大事，我的终身幸福，难道还非得让你们说了算，我自己就没有一点追求幸福的权利吗？你和我妈把我们三个生下来，就仅仅是为了给你们二老养老送终吗？啊！”王珊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嫁给韩金，这是多好的事情。镇上很多家独女户，双女户，三女户都羡慕咱们。现在招个上门女婿不容易。家家都一两个孩子，韩金愿意到咱家当上门女婿，他家人也支持，再说韩金家也有钱，你这嫁给他以后吃喝都不愁。我和你妈老了也有了依靠。这一举多得的好事，现在在哪里还能找到？”

　　“韩金这好，那好，你们怎么没看看他的长相？长得跟个矬子似的。你要是也长这样，我妈会嫁给你吗？”

　　“可我把人家的彩礼钱都收了。”

　　“退回去。”

　　“房都盖了一半了，我拿什么跟人家退回去？”

　　“这个我不管。韩金这个黑矬子，我是死都不会嫁给他。”

　　“你敢！”说着王德龙又气得眼睛圆鼓鼓的。

　　“哥，你冷静，冷静。”

　　“爸，二大，你们好歹也都初中毕业，算是有文化的一代人。《水浒传》里面的故事你们一定都不陌生。武大郎是怎么死的？是被潘金莲拿毒药毒死的，用绳子勒死的。如果你们非逼我嫁给韩金，我就是中国历史上第二个潘金莲，你们信不信？”

　　闺女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王德龙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再过一个礼拜，小洋楼就要封顶了。按照村里的习俗，要摆宴席邀请亲戚朋友到场祝贺。韩金一家自然是座上贵宾。

　　因为钱是韩金一家掏的，他们一家人来看自己花了30万，给自己儿子盖的小洋楼也是理所应当。这一时糊涂自己拍板定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没想到却像接了一只烫手的山芋，放下也不是，拿在手里也不是。

　　“吃饭啦！”门口的赵佩云喊了一声。王珊出去了。

　　屋里的王德龙和王诚龙低头不语，一直思索着破局的办法。

　　“二弟，你有什么好办法？大哥我也是一时糊涂，光考虑了自己，没考虑闺女的感受。这碌碡推到了半坡，如果推不上去，一旦放手，非把坡下的人砸死几个不可？”

　　“难也不难，就看你是怎么考虑的？”

　　一听自家兄弟说出了这样的话，王德龙眼里顿时有了光。

　　“你说，诚龙？”

　　“你想不想让这件事成？”

　　“当然想啦，不想我能这么折腾吗？”

　　“18岁的姑娘很单纯，很浪漫，对爱情这玩意儿是深信不疑。她要是看上谁了，九头牛你都拉不回来。就跟我那闺女王兰花一样。刚开始不是也谈了一个嘛，差一点都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人家。”

　　“那后来呢？”

　　“后来，我托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家里有钱的。虽然人长得一般。但有钱啊，给王兰花今天买这个，明天买那个，一天到晚寻思着让她开心，不是也成了嘛。”

　　“最初的那个是怎么断的？”

　　“这就是我要给你支的招。”

　　“什么招？”

　　“远交近攻。”

　　“远交近攻？这咋还用上兵法了都？”

　　“第一、打上门去，直接告诉刘直的父亲刘满存，让他儿子死了这条心，就说咱家闺女已经有对象了，少让他一天到晚骚扰王珊。这叫近攻。”

　　“那远交呢？”

　　“韩金不是在老家的矿上上班嘛。别让他上了。家里每年分的钱都花不完，上那班干啥？”

　　“你的意思是？”

　　“趁这次房子封顶待客的机会，让他把工作辞了，住到咱家，最好和王珊住到一起，把肚子搞大，女人嘛，不管怀了谁的孩子，只要见了孩子，心都软了。”

　　“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你就直接告诉韩金说，咱家闺女是村花，看上她的人能排一个加强连。让他住在咱家把王珊看紧点。另外，有个新女婿在你身边，也帮你干干家里的活。你看你才58岁，操劳得跟个70岁的老头似的。”

　　“好，好，就这么定了。咱先吃饭，下来再说如何近攻的事情。”

　　看到父亲和二大从屋里出来，脸上有了一丝轻松的表情，王珊觉得二大王诚龙不知又给父亲出了什么样的馊主意。

　　他们的表情越轻松，就意味的这件事情对自己越不利，王珊看都不想看她二大那张尖嘴猴腮的脸，端着手里的那碗面回自己房间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