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翾轻轻一笑,“且不论万岁爷信与不信,以国舅爷品行,他是决计做不出这样事的,当初先帝爷厌恶极了孙嘉淦那张嘴,恨不能将其贬斥,还是国舅爷冒天下之大不韪,向万岁爷推荐了这位贤臣,以他亲贤与能的性子,他是绝不会受陈邦彦、于振二人的礼的。”
抱夏纳罕,“主子身在后宫,倒能如此笃定?”
若翾不再多言,神色之间却是深以为然。
张廷玉说了这话,便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深究的了,查案之事明面上是他和讷亲齐心协力查办,其实不过是讷亲主理,待折子呈上弘历案头之事,傅恒清白立现。
弘历合上折子,望向傅恒,“张廷玉到底聪明。”
傅恒扫袖跪下,“此事是奴才不慎,才会给万岁爷及讷亲大人带来如此麻烦。”
弘历摇摇头,声音笃定而坚毅,“不,朕只是想以此案告诉张鄂两党之人,朕已非十年前的朕,更何况,自始至终,朕一直相信九郎的清白。”
傅恒垂首,“奴才多谢皇上,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弘历摆摆手,“朕要你肝脑涂地有何用?好生为朕效力,为朝廷办事,便是对得起朕了。”
傅恒拱手,“奴才遵旨。”
转眼又是一年春,若翾看着手中的两件小衣裳,笑道:“可算是做好了,姐姐看看,可好吗?”
陆湘漪接过瞧了,“你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两件衣裳委实像,若是送去浣衣局洗了,再拿回来连谁是谁的,都分不清了。”
“姐姐,你瞧这两个寿桃的叶子,”若翾指给她看了,“我特意把叶子的颜色区分开了,七阿哥的叶片是紫色,八阿哥的叶片是绿色的。”
陆湘漪颔首,陪着若翾将衣裳送去,按下不表。
九洲清晏内。
弘历皱眉看着张广泗递上来的折子。
讷亲拱手出列,“莎罗奔不顾朝廷三令五申,屡次奇袭泽旺,眼下又攻打明正土司,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奴才请战。”
傅恒亦出列,“奴才以为莎罗奔几次突袭泽旺及明正土司之地,意在吞并各土司属地,扩大一己势力,一旦莎罗奔野心达成,则定为我大清西南边陲大患,臣亦请战,入金川。”
弘历看着自己一手培植起来的两大亲信,最终目光定在讷亲身上,“朕许你大军三万,从川南、川西攻打莎罗奔。爱卿是第一次上战场,难免有所不足,让岳钟琪大将为提督,随大军前往金川。”
讷亲心中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扫袖跪下道:“奴才遵旨。”
弘历颔首,让讷亲退下。方才看向傅恒,“爱卿是在想朕为何不派你出战?”
傅恒扫袖跪下,“奴才不敢。”
弘历和颜悦色地命傅恒起身,“朕有更重要的差事交给你,眼下讷亲任兵部尚书,唯有他尽快地建立军功,这个位置他才能坐得稳。先祖米思瀚曾经是圣祖爷的户部尚书,协助圣祖爷开创盛世,眼下你已是户部左侍郎,现在户部尚书一职出缺,朕任命你为户部尚书。”他走到傅恒跟前,拍拍他的肩膀,“九郎,好好干,莫要辜负了朕的信任。”
傅恒越发恭敬地垂首,“奴才遵旨。”
弘历摆摆手,“皇后诞下嫡子,朕很是欢喜,去林虚桂静见见你姐姐吧。”
傅恒打了个拱,“奴才谢万岁爷。”行礼之后方才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前往林虚桂静。
林虚桂静内。
思齐接过小衣裳,笑道:“当真不错,辛苦令嫔了。”
若翾恭敬道:“奴才不敢,皇后娘娘喜欢就好。”
正在这时,小太监领了傅恒走到门口,打了个千儿道:“皇后娘娘,国舅爷求见。”
思齐搁下衣裳,笑道:“快请他进来,”见自己这弟弟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她脸上笑意更深,“许久不见了,九郎这一向可好?”
傅恒一进门就瞧见了若翾,心中霎时酸软一片,好不容易收回目光,笑道:“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弟很好。”
外男入见,妃嫔论理是不该在的,若翾起身,福身道:“国舅爷来访,奴才先行告退了。”说完便退出了林虚桂静。
傅恒死死地握拳,控制着自己不要回头看,唇间却忍不住溢出一声叹息。
永春室内。
晚妆将卸,金翊拨弄着手中的梳子,迟迟地望着眼前赤红的落日染红了一片晚霞。
鸳鸯走过来,帮金翊褪去薄薄的春衫,换上寝衣,“有时辰了,娘娘该歇息了。”
长长的金色护甲剐蹭着梳子,发出刺耳的声音,金翊的声音凝重而冰凉,“万岁爷真的会立七阿哥为太子吗?”
鸳鸯不懂这些,“依着皇后娘娘的出身和尊贵,想来会的,祖圣康熙爷不就立了嫡出的二阿哥为太子吗?那个时候二阿哥也只有两岁啊。”
金翊的目光定格在眼前的小衣裳上,“立了太子又如何?到底还不是个废黜幽禁的下场,与其如此,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册立为太子,从一开始······”
就没有那个当上太子的命!她的目光蓦地锐利如刀,望向鸳鸯。
鸳鸯身子一抖,“主···主子,您怎么了?”
金翊垂首,有些迟迟地摇摇头,“没什么,歇了吧。”
鸳鸯心中纳罕,到底没有多问,吩咐了喜鹊去传热水。
过了三月份,金川之战的风声日紧。
弘历看了看张广泗的庆功折子,嗤笑一声,“区区小胜也敢来朕面前邀功,张广泗实在可笑。”
傅恒接过看了一眼,“奴才听闻川陕总督张广泗和讷亲大学士相处掣肘,眼下泽旺虽然降服,可是大金川土司莎罗奔才是大患,张广泗如此疏忽,恐有渎职之嫌。”
弘历眉心紧皱,显然是极为不悦,他在桌边缓缓踱步,“阵前换将乃是大忌,眼下唯有加紧督促张广泗和讷亲,决不能随意更换。”
傅恒垂首,“皇上思虑周全。”
近来朝事委实不算平顺,南方洪涝,苏尼特之地又有大旱,弘历捶了捶额头,“眼下户部钱粮如何?”